第十二章
天像是質地良好的藍絲絨,有著優美深邃的黑藍色.厚厚的雲層遮擋住了璀璨的星星和月亮,看上去分外淒涼.
惜月坐在台前梳妝.鏡子裏的人兒臉色蒼白,臉頰上的胭脂看上去有些突兀.漂亮的唇抹了朱砂,卻更像是塗上了鮮血.眉宇間的哀傷讓美人看上去冷豔孤傲.
今天畢竟是個不同的日子.惜月稍施了脂粉,挑了件寬鬆的豔紅色衣裳穿上.漂亮的鎖骨暴露在寬大的領子外,看上去誘人至級.
"惜月,打扮好了就快下去."
老鴇推開朱紅色的門,一眼就看到了梳妝台前的人兒.那種及至的妖媚讓這見慣美色的老鴇也為之目眩."惜..惜月,下樓吧."
惜月點了點頭,隨著老鴇出了房門.
惜月坐在舞台中間的椅子上,麵前是早就擺放好的琴.剛才下樓時還一片喧嘩的大廳此刻靜的落針可聞.台下的不管是娼客或者其他倌人妓女,都直勾勾的盯著舞台上的美人.那些眼神裏有吃驚,有嫉妒,有貪婪,有欲望.是啊,知道惜月的人,都覺得惜月想是天上的仙子,清麗脫俗,之可遠觀.而今天的他,卻妖嬈嫵媚的像是媚惑眾生的妖精.惜月默然的瞥了眼台下鴉雀無聲的人群.所有人的心都隨著視線顫了顫.這一瞥,足以傾倒眾生.
抬起素手撥出一串琴音,惜月輕起朱唇,唱出一室天籟.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摸素手,劄劄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詞以終,曲未絕.芊芊玉指曼妙的撫動琴弦,發出一個個不染一絲渾濁氣的琴音.一聲聲琴音在空中糾纏,纏綿,又編織成一串珠玉之聲,婉轉悠揚.
這一刻,空氣似乎是靜止的.連時間也因為美妙的歌聲琴聲而逗留.惜月的每一次唱歌,沒一次奏琴,都是一種震撼.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不知然後會因為自己的美貌而吃多少苦.
琴聲慢慢的停了.老鴇從台下走上來,對惜月耳語了會,吩咐了人帶惜月回房.
"各位大爺,剛才是我們尋芳苑的小倌人惜月的表演.今天是惜月出閣接客的日子.現在就給各位爺競價,哪位爺出的價高,惜月的初夜就歸誰."
台下的娼客們這才回過神.聽了老鴇的話,人群開始躁動.有些甚至站了起來.
"各位爺,我們惜月的初夜底價是1000兩銀子.現在各位爺可以開始喊價了."
老鴇見台下的娼客們躍躍欲試的樣子,滿意的報出了自己心裏的價碼.果然,才報出價碼,立刻就有人搶著喊道:"我出1500兩!"
"我出2000兩!!"又有人喊."我出3000兩!!""3500兩!!"
這下老鴇可高興壞了.3500兩,不知道會不會有更高的價位.
"我出4500兩!!""5000!我出5000兩!!"
廳裏的人群開始有些安靜了.5000兩銀子去買一個小倌的初夜未免也太奢侈了.如果說惜月是個女的那還說的過去,可是他是個男的,是個小倌,再怎麼樣也不應該賣到5000兩吧?!
"我出6000兩!"這時,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紛紛朝喊價的人看過去.
"駙馬,是駙馬爺.""駙馬爺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從來都不來煙花之地麼?"眾人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老鴇聽到這個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縫."哎喲,駙馬爺.6000兩銀子,惜月的初夜就是您的啦!!"
駙馬笑笑."那就請鴇媽帶路吧."
"慢著."一個身著金邊雲紋白衣的年輕男子突然從人群中站起來,不卑不亢的喊:"我出10000兩!!"
所有人一聽,都驚呆了.一萬兩,那可不是個小數目.這年輕人看上去也不過十九二十,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公子哥.竟然叫出這個高的價錢,八成是瘋了.
"11000兩!!"駙馬見有人和自己叫勁也不惱,嘴角含笑的又重複了一便:"我出11000兩!!"
"那好,我出30000兩白銀!!駙馬還要繼續麼?!"白衣少年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一開口,竟然喊出個天價.
老鴇一聽,臉上的笑立刻變了喂."這位公子,喊的出價就要給的起錢.要給不起就別搗亂了,我叫幾個姑娘過去陪陪你便是."駙馬爺聽了,陰鬱的臉色好了許多.
"你怎麼知道我給不起!"說著,白衣少年走出人群,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開口道:"這裏是30000兩銀票,一共30張,每張1000兩.現在鴇媽說我給不給的起錢?!"
剛才這少年背光,看不清楚他的臉.現在少年就在駙馬爺麵前,柳似的眉,挺直的鼻子,櫻染的唇瓣--這人是麒國的王子.老鴇看到這麼多銀票,開心的都快流口水,她顫抖的伸出手接過了銀票."這位公子,惜月的初夜是您的了.請隨我來."說著,看也不看駙馬一眼,轉身帶著這有錢的主兒上了樓.
駙馬氣的半死.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個王子,硬生生搶走了自己心上人的初夜.就連老鴇也是認錢不認人.
惜月坐在窗前,靜靜的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出神.
身後的門被誰推開,發出細微的"吱吱"聲.惜月苦笑了聲,道:"爺先坐著,我讓廚房弄幾樣小菜."說著,站了起來.
剛轉過身,惜月微微怔了怔.這個人,怎麼又是他?!"小倌於公子還真是有緣啊!"
"嗬嗬,怎麼,認出我來了?!"少年走到桌前坐下.惜月走到門口,對雜役們吩咐了什麼.看雜役們走了,把門掩了起來.
"怎麼,上次磕著頭聽說還昏迷了兩天?現在好了?"
"是."惜月走到桌邊坐下."多謝公子關心."
少年笑了笑,道:"上次的品酒會不是還挺凶麼,怎麼這會兒倒像個小貓似的?!"
惜月一直底著頭,此刻的臉色對麵的少年是看不到的.還真沒想到,著家夥記性還真好."公子說笑了."
門突的打開.幾個雜役把準備好的酒菜都端了進來.擺放好後又掩門出去.
惜月給少年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杯酒惜月敬公子,先幹為敬."說著,一仰頭就喝幹了一杯.少年看看自己麵前的酒杯,遲疑了一下,端起來喝了.
惜月又接著倒了一杯."小倌再敬公子一杯."二話不說,又一下子喝幹了.
惜月記得上次被那個什麼李大爺猛灌了兩杯自己就不行了.怎麼這次卻還那麼清醒.天知道,惜月多麼想灌醉自己,這樣至少痛苦會減少一些.想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肚去.
"別喝了!"少年搶過惜月手裏的酒壺."喝那麼多做什麼!"
此時的惜月白皙的小臉染上兩片紅霞,看起來可愛級了.少年吞了吞口水,即使見慣美色如他,也不得不為此刻從惜月身上散發的妖冶的氣息所傾倒.少年伸出手,撫上那張誘人的臉.沿著細滑的臉頰,少年的手指滑到了線條柔美的下巴,伸出食指描摹著嬌豔欲滴的唇瓣.
惜月瞥過臉,自顧倒了杯酒,走到窗邊做下,不想再理少年.
"告訴我你叫什麼?!"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惜月.看著這坐在窗邊一臉哀愁的美人,不禁輕聲問了一句.
"小倌惜月."
"不,我是說,你的本名."
"本名?"惜月抬頭看著窗外.外麵開始起風了.風不大,卻很涼,風過處,兩邊的月桂樹,枯業葉像大雨一樣飄落下來.旁邊的梔子叢早就凋零得隻剩下幹支,那種"吱吱"的聲音,是在哭泣嗎?"本名."
"恩,請告訴我你叫什麼吧."
惜月回過頭看了少年一眼,沉聲道:"柳驚鴻."說完,便起身進了裏間.少年也隨他起了身.
到了裏間,惜月麵無表情的坐到床上."公子可要沐浴?!"
少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神深邃的看著他,道:"不了,你睡吧.我晚點兒就要走了."
"要走了?"惜月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疑惑的問:"公子要去哪裏?!"
"回..回家."少年淺笑的說著.起身走了出去.
惜月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頭有些暈沉沉的.他褪去了衣裳,躺到了床上.
其實少年並沒有離開.
他回到外間的座位上,自斟自飲起來.
他是麒國的王子,他玩弄過多少美豔的倌妓,卻會被這個叫柳驚鴻的人左右自己的情緒.剛才看到他滿臉哀愁的看著窗外,其實他很不想待在青樓吧.他不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他是想走的.
想著,少年走到窗前坐下,尋著剛才惜月視線的足跡看向天空.天上的浮雲濕淋淋的滴著水滴,遠處的放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下雨了啊.心像是在院裏淋雨,那種濕濕粘粘的感覺真不好受.他多麼想的到惜月.但是他不能.因為他知道,如果現在強要的惜月,自己得到的隻會是身體,說不定甚至可能是屍體.他要惜月愛上自己,願意為了他奉獻上自己的身體.
回頭看著隔著外間和裏間的屏風,少年小心翼翼的想象著屏風後麵美麗的身體.他期待他柔軟的唇,落花般貼近他的臉膀,願意為此陷入深淵不得翻身--少年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喜歡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