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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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今天的星星比平日的要亮,也比平日的多.是值得一看的景致!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機會看到的.
趙毅一直很喜歡這些遠在天邊的幸福,卻從來不曾有空閑的時間去看它們一眼.
"趙毅,快點把這堆衣服洗了,不然今晚沒有飯吃啊!"
"哦."哎,做雜役真累呀!
雜役,沒錯!趙毅是一名雜役,還是麒安城最大的妓寨的雜役!
每天都要麵對成堆的髒衣服,一捆一捆的柴,和永遠做不完的瑣碎的工作.
除了平時要做的工作外,還要照顧姑娘小倌門的生活起居,幫忙跑跑腿.
也曾經有人問過"為什麼要在那種地方工作?"
可是趙毅從來都隻是淺淺一笑,帶著些微不易察覺的淡淡悲傷,稍縱即逝.
那是不能表露在外示人的陰暗.像是在皮肉底下的深深傷口.因為一直沒有妥當的處理,傷口已經潰爛流濃,即使輕輕一碰也會給傷者帶來無限的疼痛.笑,不過是在無力的提醒自己要忘記它罷了.隻是每自我提醒一次,記憶便會鮮明一些,疼痛就會加深一點.
試著不去想這些,打來一盆水,將髒衣服放進去浸濕.清水漫過手背,帶來似曾相識的冰涼.思緒還是不由的喚起那段陰暗的記憶.是關於母親的記憶.
其實趙毅從小在尋芳苑長大,因為他的母親是這裏的妓女.記憶中的母親有著俏麗的容顏和細致的肌膚.是個容易讓男人動心的女子.她一直不喜歡趙毅,一直以各種能讓自己覺得快慰的方式虐待他.打耳光,甚至把東西胡亂的朝他招呼.趙毅一直在忍耐.忍耐母親對自己的怨恨.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如此討厭自己.直到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記得那天,天空灰蒙蒙的,像張受傷的臉.雲兒是朝南遷途的候鳥,緩慢的撲扇著潮濕的翅膀.悶熱的空氣讓人的心和天空一樣陰霾.趙毅爬上後院的桂樹,在樹上可以從一扇窗看到房裏麵的母親,如果窗是開著的話.
一個男人推開門進了母親的房間.光線不怎麼亮,看不清楚這人到底穿的是藍色的衣服還是綠色.不過不難看出是個有錢的主兒--八成又是母親的客人.
趙毅這樣想著,瞥過頭不願再窺視自己漂亮的母親.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這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但這些都隻是問過母親一次,沒有的到答案,反倒是迎來了母親摔過來的瓷花瓶.
"趙毅,趙毅來媽媽這裏.過來!"
母親從窗戶看到了外麵桂樹上的趙毅,難得沒有生氣,反倒好脾氣的招呼他進屋裏去.雖然有些害怕,但趙毅還是乖乖的進了母親的房間.裏麵光線昏暗,沒有點燈.熏香在並不十分流通的空氣中釋放出令人難受的濃烈氣味.母親坐在一邊的紅椅上,遠些朱紅色的窗前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青紫色的金邊外衫看起來顯的貴氣十足.
"紫梧,他就是你的孩子."母親說著,目光深遠.仿佛在說一個久遠的故事.
原來自己是有父親的.趙毅為自己有這麼一個陌生的父親而感到高興.但是他的父親卻不這麼認為.
趙毅從他們的對話裏知道,原來父親是一方巨賈.和母親是年輕的時候認識的.兩人相戀並有了自己.原本父親是要為母親贖身,卻因為受不了世俗的眼光和長輩的反對而拋棄了母親,和另外的女人結了婚.現在算是回來看望故人.
"當初不是讓你把他打掉嗎?!"
"他是你的孩子啊!"
"柳兒,我已經有妻子了.放過我吧!"
"不!當初不是說過誰也不要放開誰的嗎!"母親情緒激動,一雙黑瞳微微泛起血絲,看上去像是充滿怨氣的鬼魂.男人受不了,受不了母親激動的情緒,受不了濃烈的氣味,受不了趙毅一直忍受的一切.他走了.瀟灑的甩上了身後的門.
房間裏剩下的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仿佛在他們之間凝固了.趙毅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的觀察著母親.
"他不會回來了...不會了...."
母親的肩膀微微顫抖--她哭了.這是趙毅第一次看到母親哭,晶瑩的淚珠兒滴落在粉白的紗裙上,蘊開一片濕潤.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抹掉母親的眼淚,輕聲道"媽媽別哭了."
"滾開!!"母親用力的推開趙毅,仿佛摔開身上的一塊髒東西."都是你!!都是你!!要是當初沒有生下你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或許我們都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沒有人會要我們了.不如我們同歸於盡吧..."
"媽媽...."
母親忽的撲向前,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剪刀,一把拉過趙毅."媽媽..."
這一刻,時間停止了.剪刀戳進了腹部,有溫熱的液體順著流出來.在衣服上蘊開一片纓紅,像綻放的彼岸花.空氣裏充斥著一種象征著死亡的獨特腥香喂.猩紅的血液已經不滿足於粉白的衣裙,落的一地嫣紅.有些落到了趙毅還很稚嫩的小手上.粘稠的液體帶來微微的溫暖,風一吹就涼了,幹涸在了他的手上.
"毅兒,對不起.."
趙毅心裏一片冰涼,像是被浸到了冷水裏,無法呼吸...母親死了.在他麵前,母親死了.
"是我的存在給媽媽造成了傷害麼?"
趙毅一直在問自己,是自己的存在給母親造成了傷害麼?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每次想起來都還是揪心的疼.就像被劃了很深的傷口,雖然血液凝固在表麵,但是傷口卻依然會疼.
算了罷..別再去想它,忘了吧.
把洗完的衣服擰幹放進盆裏,拿到後院去晾.拿起一件衣服就要往撐好的竹竿上掛,恍然發現這件衣服今天早上見過,是惜月的衣服.
說起惜月.趙毅第一次見他是前段時間的事了.那時他是在台上表演,看不太清楚.隻覺得他唱歌很好聽.卻不知這縷天音已經像種子一樣,種進了自己心裏,等待著有一日能破土而出.今天在花園見到他的時候,很好的陽光就閃爍在他的頭發上.他的頭發隨意的散在肩頭,很漂亮,黑的像是墨水染過.俊秀,不,或許應該說是漂亮.漂亮的男子,穿一件白色輕紗的外套,裏麵是有著蛋黃色邊的裏衣.看起來很單薄的樣子,像是廳裏擺放的花瓶,隻輕輕一碰,就會摔的碎玉飛花--真是個瓷娃娃,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精致年輕的麵容,微笑時眼睛和唇角有甜美的弧度,似乎能散發出梔子般的清香味道.
他竟還給了我隻鳥兒.真真是個特別的人兒.
趙毅邊想著,被自己的想法逗的"撲哧"笑出聲來.轉念一想,出神了這麼久,怕是耽誤了不少工夫,不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希望不要沒了飯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