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葡萄美酒
“是誰派你來的？”雲山又問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跟我們接洽的隻是個小卒……”他顫聲道。“我們隻知道他的主子似乎是蘇絡王室的人……”
“你胡說！”不待他說完，雲山就吼道。“陛下才不會……”
“趙兄弟！”宗塵喚道，“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然後一掃眼，之前被月耀之喚做月娘的人已經開始打發在一旁看戲的人離開了。
等人都走光後，雲山看著那人，沉聲道：“講清楚，你確定是蘇絡王室的人嗎？”
那人顫抖著，然後用力的點點頭，道：“是，我肯定。”
看到雲山似乎一掌要劈向他，我忙道：“既然事情問清楚了，就讓他走吧。”隻怕，他身後的人也不會放過他……
雲山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想到了這一點，遂點點頭讓他走了。
“赫將軍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宗塵問。
之後我們告別了昭中的兩位王子，回到了‘龠’後，宗塵請我和雲山來到了書房。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雲山驚訝的問。
宗塵淡淡的點了下頭，“蘇絡王如此對你，你還要效忠於他嗎？”
我吃驚的抬起頭看著宗塵，他要幹什麼？竟如此反複無常嗎？
“我……不知道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雲山的眼裏滿身痛苦矛盾。“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陛下的事……”說完，頓了頓，向我這邊看來。
“我想，也許我可以幫你解開疑惑。”宗塵露出個雲淡風輕的笑容，然後在雲山疑惑的目光下，道：“因為你不是赫將軍的兒子。”
雲山微微睜大了眼，“你胡說，我怎麼可能不是？如果我不是，怎麼能名正言順的繼承他的一切？”
“是啊，怎麼能名正言順呢？”宗塵又是一笑，“所以，蘇絡王才給了你這麼個方便的身份啊……”
雲山震驚的倒退一步，“我真的不是？可是……為什麼？”
宗塵邊拿杯蓋撥著茶杯裏的茶葉末，邊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認識王的？”
雲山想了會兒，回道：“十二歲。”
“那麼是在你父親帶你回去之前咯？”
雲山輕輕點了下頭。
“你以為你那所謂的兄長真的是意外死亡的嗎？”
“難不成……”
宗塵點點頭，“是陛下。之後再安排一些證據證明赫老將軍還有你這個私生子。而他和你之前就認識，有一份不易的感情在，再加上你所謂的母親的悲慘遭遇，就根容易挑撥你們的‘父子’關係。”
“可是……實際上，我並不是將軍的兒子。那麼……那麼他為什麼不找真正對的人，而要找我？”雲山激動的問。
“因為真正對的人早就已經死了。”宗塵回答，“而這麼有殺傷力的一個人，蘇絡王他怎麼能讓他就這麼死了？就算是死了，也要讓他重新活過來。所有——就有了你。”
“為了怕我知道真相，或者怕其他人知道真相而引起風波。所以……要殺了我嗎？”雲山喃喃的問。“為什麼是我？那我的父母究竟是誰呢？”
宗塵搖搖頭。然後問：“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宗塵看著他，“不如效忠小桑吧。”
我驚訝的看著宗塵。
“小桑……”雲山抬頭看著我。
“是啊，她不配做你的主人嗎？”
“配……”雲山在我麵前單膝跪下，喚道：“主人……”
我看看麵前的雲山，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宗塵，最後對雲山道：“你先下去吧。”
“是。”雲山服從道。然後起身離開。
“真的是拓嗎？”雲山起身離開後，我問。
“你說呢？”
我說？
閉上眼，又看到那個晨光中，憂傷的身影。
那樣的憂傷之下……
“我不相信。”我睜開眼道。
宗塵看著我，道：“把雲山來這裏的原因告訴我。”
我一窒，可以告訴他嗎？
他見我不語，遂又微笑道：“我知道是要來監視我的。我隻是要問，是誰提議的。”
“是他自己……”
宗塵微皺眉，“是嗎？”
於是我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下。宗塵沉吟了會兒，道：“是微式弦。”
“什麼？”
“雲山在你身邊，拓就算有這種想法也不會要在這個時候動手。而微式弦會答應，多半是想現在就下手。在王僚城被殺會引起動蕩，而在異地以侍從的身份被誤殺，就簡單的多了。”
因為有我在，所以拓不會動手嗎？
“那你又為什麼要讓雲山以為是拓呢？”我質問。然後道：“你在挑撥他們君臣的關係。”
“就算現在不是。”宗塵看著我，“他也還是有這種打算的。而且……”他微微一笑，“我說了讓你信任我不是嗎？那就應當為你做點什麼吧。等你回了蘇絡，我不方便照顧你，而雲山可以。”
“可是如此一來，對拓……”很不利。
“隻要你是幫助拓的，那赫將軍效忠你，或是效忠拓，不都是一樣的嗎？”
“可是，拓真的會這麼做嗎？雲山是大將軍，這種時刻最需要的就是武將……”
“你太不了解拓了。”他又是一笑，“拓根本不需要大將軍。論領兵打仗，我敢說在飄蓬大陸上沒有人比得上拓。”他自信的道。
“拓真的這樣厲害？”雖然我也知道他是很厲害，可是……無人能及？
“如果他沒有長才，我又為什麼要幫他，而不是玄壬昂呢？”
不是因為拓是你表弟嗎？“那麼說，你認為拓能勝過玄壬昂？”
宗塵端著茶杯的手一顫，垂下眼眸，道：“我不知道，現在的情形對拓並不利。可是，我知道玄壬昂不適合做君主。”
“為什麼？”
“太邪魅，太妖氣。他……不是正常人。”
不是正常人？我一震。
經過這件事，雲山對宗塵恭敬很多。
宗塵又帶我們去了幾次肆書坊，認識了一些人。可是都沒什麼特別的人。之前我問過宗塵關於詩會的事情。詩會，說白了，就是以文會友，對對聯子，作作詩什麼的。而他之所以盛大、著名，則是因為，在詩會上力壓群芳的人，昭中王會答應他一件事。
也就是說，我贏了，就可以要求昭中國臣服於蘇絡。那我還要求月耀之幫我到昭中王麵前說什麼？不過，隻怕昭中王也不讓將國家的前途因為我一個要求就決定了。那麼，就還是需要月耀之的幫忙的。他年紀青青就位居是相國，又是第一才子，應當是很有說服力的。
“今天我們又要去肆書坊嗎？”我沒精打采的問。
“怎麼？不想去？”宗塵笑著問。
“嗯。”我點點頭，“挺無聊的。”現在是六月，離七月的詩會還有一個月。
宗塵想了會兒，道：“我們去嶽枝樓。”
“嶽枝樓？那是什麼地方？”
“一家酒樓。裏麵的鏡花酒遠近馳名。”
喝酒啊，我又不會喝。唯一的一次喝酒我就……
回想那天晚上的一切，遙遠的……仿如前世……
嶽枝樓裏很熱鬧，高朋滿座。小二領著我們在一處靠窗的地方坐下，躬身問道：“兩位要點什麼？”
“一壺鏡花酒，兩疊拿手小菜。”宗塵道。
“好咧——”小二笑著點頭走開。
要說喝酒，我最喜歡的還是葡萄酒，白酒我一喝就醉，而喝葡萄酒就還能撐上一會兒。而且葡萄酒很好喝，即使會醉，我醉後的酒品也很好，所以還說樂在其中。可是……這裏有葡萄酒嗎？
中國在漢代以前就已種植葡萄和釀造葡萄酒。早在六千年以前，在盛產葡萄的地中海區域，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和尼羅河流域的古埃及人就會釀造葡萄酒。埃及在4000年前的墓葬中發現一幅有擠壓葡萄方法的壁畫，說明當時已種植葡萄並擠汁飲用。那這裏呢？我見過葡萄，卻沒見過葡萄酒。
待酒菜上來後，宗塵為我倒了一杯，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品嚐。
他的表情很沉靜，沒有表現出對這酒多大的讚賞。但他喝酒時優雅的動作，卻讓我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時，夕陽餘暉中的風神俊朗……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是在哪裏見麵的嗎？”我猶豫了一會兒，還說問出了口。然後有點緊張的看著他。
他愣了一下，放下酒杯。
“不是在王僚城郊外別院裏嗎？”他笑著說。
我眼神一黯，他果然還是忘了。
嗬嗬的低笑聲從對麵傳來，“是在蒲城濱海的酒樓裏，我記得。”
我錯愕的抬起頭。“那時候的你……”他蹙眉想了想，道：“有點疲憊，有點傻氣。可是，還是很美。”
“因為我美，你才記得？”
他一愣，隨即笑道：“你能要求一個第一次見麵的人些什麼呢？”
的確，第一次見麵看的不都是外表嗎？可是我，看到的是他溫潤儒雅的氣質啊。那麼那時的我是什麼樣的氣質呢？疲憊？傻氣？
我越想越沮喪，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輕笑一聲，指著我麵前的酒道：“嚐嚐看吧，味道還不錯。”
我搖搖頭，問道：“有葡萄酒嗎？”
“葡萄酒？”他疑惑。
永寧王都不知道，看來是沒有了。可是今天還真是勾起了我喝酒的癮，好想喝葡萄酒哦……
“可以和我說說這種酒嗎？”
“葡萄酒以葡萄加工釀製而成的一種低度酒。用鮮葡萄或葡萄幹經發酵釀成的酒。通常分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兩種。前者以帶皮的紅葡萄為原料釀製而成；後者以不含色素，呃……就是天然的葡萄汁為原料釀製而成。種類很多，以酒的顏色分，除了以上兩個還有桃紅葡萄酒。以釀造方法分，有天然葡萄酒、增度葡萄酒和起泡葡萄酒3種。以酒的含糖量分。有幹葡萄酒、半幹葡萄酒、半甜葡萄酒、甜葡萄酒。幹葡萄酒在口中沒有甜味，隻有酸味和清爽的感覺。半幹葡萄酒微有甜感和略感厚實的味道。半甜葡萄酒味道略甜、醇厚、爽順。甜葡萄酒在口中有明顯的甜感……”真是越說我的酒癮越大了……
宗塵招來小二，道：“請你們老板過來。”
小二一怔，含笑問道：“不知這位爺有什麼吩咐？告訴小的就好了。”
“我有點事找你們老板，不管你的事，去叫就行了。”宗塵道。
見宗塵這樣說，那小二也就安心的去了。
“你找老板幹什麼？”我疑惑的問。
“你不是很想喝嗎？”他神秘的一笑。
難道還真的有葡萄酒？
很快老板就來了，對著宗塵點頭哈腰道：“這位爺，在下就是這裏的掌櫃，不知爺有什麼吩咐？”
“你們釀酒的人在嗎？”
“在。不知是不是酒出了什麼問題？”
宗塵搖搖頭，道：“讓他出來，我們需要他幫忙釀一種酒。”
釀酒？“他會嗎？”我懷疑的問。
“你都說了是用鮮葡萄或葡萄幹經發酵釀成的酒，他若是還釀不出來，就是他的無能了。”宗塵道。
隨後便出來一個青年小夥子，聽宗塵說了讓他出來的用意，又聽我含含糊糊的講了一些不知是對是錯的製法後，倒是點頭答應會釀出來。
雖然那個釀酒師父答應了，可我也隻是想讓他試試看就好，並沒有真的指望他會釀出來。但是十天後，宗塵卻告訴我嶽枝樓裏派人來說，酒已經釀好了，讓我什麼時候去看看。我真是驚訝的張大了嘴，讓宗塵失笑不已。
想不到這時候的釀酒師父如此厲害，聽我三言兩語的一說，竟然真的給我釀出了葡萄酒。
我品著杯中甜甜的葡萄酒，笑得歡喜而滿足。一抬眼，就看到宗塵正微笑著看我。忙放下酒杯，對站在一旁的釀酒師父道：“你釀的很好。葡萄酒的味道很多，你這個味道剛好是我喜歡的甜甜的味道。”
我聽到對麵宗塵忍不住笑出了聲，丟給他一個白眼，又對釀酒師父讚賞的笑著。
那師父臉色竟然浮現兩抹可以的紅暈，撓著頭道：“姑娘喜歡就好。”
我高興的點頭。“喜歡喜歡，當然喜歡。”
這時一旁被忽視很久的掌櫃上前道：“姑娘，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知這酒……”
“好啊。”我爽快的道，然後又說：“不過……”
“不過什麼？姑娘盡管說。”掌櫃欣喜的道。
宗塵也疑惑的看著我。能讓他有疑惑還真是不容易。我心裏暗爽。慢吞吞的道：“不過……你要告訴大家這酒的名字叫‘蘇絡國酒’，是蘇絡國的……”
我猶豫著。就這幾天觀察，我的名氣已經很響了。要讓更多的認效忠蘇絡，就要讓他們知道蘇絡有很多能人，不隻是我一個賢妃。那麼，這名頭扣到誰身上呢？
“是蘇絡國的相國所創。”在我猶豫不決時，宗塵說道。
魏展？那古板的書呆子會喝酒嗎？我皺眉看著宗塵。
宗塵看了我一眼，又笑著對掌櫃說：“蘇絡的相國魏展為了表達對各國使者的敬意，在家潛心研究，才釀出了這‘國酒’。”
掌櫃的明白了我們的意思，忙點頭哈腰道：“好好，這是蘇絡國的國酒，乃蘇絡的相國魏展大人所創，在下記得了。”
“哼，真是便宜了魏展那死書呆。”出了嶽枝樓，我憤憤道。
宗塵輕笑出聲，道：“相國大人據說對娘娘可是很敬重的，怎麼娘娘對他這麼不滿呢？”
我忙做出噤聲的手勢，懊惱道：“你怎麼這麼口無遮攔的？是小桑，小桑！”
“好，小桑。”看他笑的更樂樂，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轉身離開，不理他。他追上來拉住了我的手。
這個情景……我心裏一驚，是侖冉王宮時，和拓一起時發生過的……
“我帶你去個地方。”宗塵道。然後拉著我的手向前走。
看著他拖著我的手。又想起我和牧司的婚約解除的那天，拓也是這麼拉著我到一品宮的……
可是現在這個不是拓！這麼想著，我的心一痛，忍不住又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宗塵握的更緊了……
拓……他真的給了我很多的感動。對我也總是有很多的耐心……
這些都是不可以造假的，對一個國王來說，更是難能可貴的。可是我卻總在懷疑他對我的感情，而在我要忍不住喜歡上他的時候，卻又做出將親子置入險境的事來。笑伶毒殺耀理，他一定是知道的，也是可以阻止的。可是他卻沒有……
弑殺親子……他做了……這不也是我要做的嗎？我痛苦的掩腹蹲下。
宗塵回頭見我如此，也蹲下來，擔心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他的手溫柔的拭去我額頭上的細汗。
“為什麼？為什麼拓要放棄耀理呢？那是他的兒子，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啊……”我哽咽著問他。
他將我攏到懷裏，輕拍著我的背。
“他是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