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最後一戰（1）
    妒忌，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讓一個正常人心生怨恨，扭曲了人性，改變了原則，藐視一切，不講道義，隻是為了一己私欲，便不擇手段，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這也是人類的一種通病，很難治愈。
    “我確實渴望得到丁香的愛情，但我知道，有些事若是無法改變，那就隻能坦然接受。”柳絮飛莞爾一笑，“所以這一次，你猜錯了。”
    “我錯了？難道帶走小女孩的人並不是你？”
    “當然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誰？”
    “那個人，你豈非已經知道？”
    “哦，原來又是幕後黑手所為。”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種趁人之危的齷齪事我是不屑去做的。但有一件事，我終究還是不能不做。”
    “是什麼？”
    “柳生門的地位和尊嚴。丁香是我明媒正娶、名正言順的妻子，這把劍是她的遺物，自然應該歸我所有。”柳絮飛的目光落在葉楓手中那把油紙傘上，“你不配擁有這把劍。”
    葉楓身軀微微一震，無言以對。
    “凡是我所失去的，都誓必奪回。”
    “這把劍也不屬於你，甚至從未擁有過，何言奪回？”
    “你豈不知此劍最初出自柳生門，本非丁家堡之物。輾轉經年，也該物歸原主了！”
    “自古以來，物換星移，歲月更迭，江山都可易主，天下萬物又豈有主？無論是什麼東西，有緣便可得之。”
    這番話說得極有道理，柳絮飛竟一時無法反駁。
    默然半晌，他輕輕歎了口氣，溫柔的眼神裏露出一絲釋然和感激，緩緩道：“這世上，隻有丁香懂得這把劍對我是有多麼的重要，明白它對於柳生門的意義。”秋水流韻”有個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事關重大，足以改變很多事情，改變很多人的命運，最重要的，是可以重新振興柳生門。”
    “所以……盡管你處心積慮布下這一個必殺之局，也絕不是為了殺我，僅僅隻是為了得到這把劍？”
    柳絮飛沒有回答，他的態度和眼神已經足以證明，葉楓所說的話，的確就是唯一的答案。
    “你不過是想奪劍而已，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安排一眾高手一路阻擊？”
    “因為他們覺得欠我太多，無論如何，都必須還，這一次是最好的機會。所以，既非為我所逼，也不是刻意的安排。”
    葉楓冷笑道：“所以，當他們知道了你的計劃後，便自告奮勇前來狙殺。你不阻止，一定是為了讓他們先消耗我的精神和功力，到最後你才出手，無疑是勝券在握。”
    柳絮飛居然沒有否認，苦笑道：“我自知武功遠不如你，單打獨鬥，我毫無勝算。”
    “即便如此，你永遠都不可能達到你的目的。”
    “哦？雖然你的劍法神乎其神，冠絕天下，但此時的你身上負傷累累，體力不支，功力也大打折扣，憑什麼還能如此自信？”
    “因為承諾。我答應過別人的事，一諾千金，決不食言。言必行，行必果。”
    “對誰的承諾？”
    葉楓沒有回答，目光轉動，似乎在尋覓著什麼，最後停留在了左邊不遠處的角落裏。
    不知何時，夜空中又下起了小雨，雨絲像牛毛般飄飄蕩蕩，竟有種說不出的美妙和詩意。
    小女孩雙手抱肩，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蜷縮在牆角，冷冷夜雨飄灑下來，直凍得她瑟瑟發抖。
    葉楓柔和的目光充滿了憐惜，對她輕輕地笑了笑。
    他的笑容是溫暖的，但小女孩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暖意，眼瞳裏的恐懼反而正在慢慢地擴散。
    葉楓心裏暗暗歎息一聲，緩緩收回了目光，說道：“我答應過那對夫妻，一定會找到他們的孩子。”
    “你已經做到了！”柳絮飛解下腰間長劍，慢慢舉起橫在胸前，“到了這裏，棋局也該結束了！”
    葉楓點點頭，淡淡道：“是時候作個了斷了！”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寒光隱隱，劍作龍吟。
    柳絮飛沉聲道：“那你還在等什麼？出手吧！”
    他突然甩手拋下劍鞘，縱身飛起，橫劍拍出，如星光般璀璨的劍鋒劃過夜空，破風而行，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葉楓原地一個回旋，“錚”地一聲輕響，“秋水流韻”已然出鞘，以劍尖作筆鋒，在虛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迎向來劍。
    兩劍一長一短，在空中交錯相擊，濺起一點朦朧星芒，發出金鐵交擊之聲，餘韻回蕩，清脆悅耳。
    柳絮飛人在空中，長劍連連急速抖動，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
    葉楓揮劍刺出，刺眼的寒芒直衝而起，宛如一條銀龍一般，從風平浪靜的海麵上突然破水而出，仿佛要與天上飛墜而下的星芒融為一體。
    雙劍再次相交，電芒疾閃，風雷乍起，頓時花火四濺，“錚錚”之聲久響不絕。
    倏忽間，兩條人影一合驟分，柳絮飛一個“倒趕千層浪”，飄然落地，葉楓身子一晃，連續倒退了三步方才站穩。
    兩人持劍而立，劍尖遙遙相對，衣袂隨風飄舞，劍吟之聲似乎仍在夜空中流動，隱隱回蕩著一陣奇異的激流嘯鳴。
    柳生門自強勢崛起至逐漸衰落，曆經幾近兩百年，素以一套獨門劍法“回風拂柳”聞名江湖，足以與天山劍派的劍法相互媲美，平分秋色。柳絮飛既為一門之主，劍法造詣本就不低，而今全力施為，一出手便是剛猛無儔的殺招，大有欲將對手置於死地而後快之意。
    ——我一生身經百戰，所遇強敵絕不少於三十人，柳絮飛出手無情，懷必殺之心，如此勁敵，實屬生平僅見。今夜，或許將是我最後一戰！
    葉楓心中暗暗忖度，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胸膛如波瀾般輕輕湧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