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雖然白天還是會有點熱，但是十月底的夜晚已經開始冷颼颼了。
    南烈第一次這麼感謝萬聖節是在這個時節。
    多虧了外在的降溫處理，所以他才能和流川在晚上的大阪街道上手牽著手時，沒有丟臉地出了滿滿的手汗。
    一邊注意著在路旁刻意調暗的燈光下往前走，南烈一邊當心著有沒有人會撞到流川。有些提心吊膽地到達他提前選好的欣賞區，南烈才安心地緩緩鬆了一口氣。
    這裏果然已經有不少人了，但是還能容得下他們倆，仗著他們傲人的身高，他們也不需要擠到第一排去。
    南烈的理智提醒他：接下來一個小時都不需要移動，現在應該鬆開手了。
    但是南烈秒選了無視。他又不是白癡，機會都自動跳到他麵前了，他還拒絕，那和傻瓜有什麼區別？
    的確，他是不想太早對流川出手，但是好不容易握上了，流川還沒拒絕，除非流川掙脫他或者開口讓他放手，不然他打定了主意要裝傻一整晚。
    這個手，今晚就在他手心裏待著吧！！！
    再說握個手還好吧，他又沒有摸著流川的手背浮想聯翩……這可是在外麵！他又不是禽獸！
    身上都穿著薄式的鎧甲，但是手露在夜風中多冷啊，要是凍到流川了怎麼辦。他隻是在盡地主之誼罷了……！
    流川偏過頭看他，“什麼時候開始？”
    從他們出門後，邊走邊逛快兩個小時了，肚子都吃撐了。如果再不開始，他要站著睡著了。
    抬頭看了看夜空，南烈沉吟了下，“大概還有一刻鍾？”
    “太陽都沒有了，你還能看出來？”流川開始覺得南烈是在胡謅了。
    南烈舉起另一隻手指了下有不少星星點綴著的夜空。“雖然星星的位置也會發生變化，但是對於用肉眼觀察來說比較微弱，習慣了就好。晚上靠星空判斷時間的確會比白天困難一點，但是也不是做不到。正好今天路燈都調得比較暗，所以還是蠻容易區清。”
    流川學南烈端詳了一會兒，除了看得到幾顆有些忽明忽暗的星星外什麼都看不出。
    “我怎麼看不出來？”看不明白的流川有點不開心了。
    南烈笑著道：“因為你從來沒學過嘛。對了，流川你是一月一日生日對不對？那你是室宿呢。”
    “那是什麼？”
    “二十八星宿之一，屬於北方玄武七宿，室宿是很了不起的星宿哦。”
    “那你是什麼？”
    “我是胃宿，因為我周圍還有幾顆其他的星星圍著我，就像肚子裏裝滿了食物一樣。”
    流川臉色莫名地看著南烈，想了想道：“所以你是花花公子？”
    南烈差點被口水嗆到，懷疑自己聽錯了。但觀流川的神色，讓他脈搏都變快的對象看起來很認真地在等著他的答複。
    眨了眨眼後，南烈看著流川一字一頓地道：“不是……我家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流川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淡淡地道：“我們家也是。”
    兩人都定睛看著對方，除了麵前的這個人外什麼都看不見，周圍嘈雜的人群都被他們自動屏蔽掉了。
    突然街燈全部熄滅，驚碎了兩人之間說不清的氣氛。
    流川無意識地捏緊了南烈的手，似乎是有些緊張。
    南烈湊過去耐心地解釋道：“快開始了。大概還有五分鍾。”
    這是為了一會兒的煙花秀作準備，等放完煙花後巡遊就會開始了。
    流川點點頭，又想起南烈看不見，也湊過來道：“知道了！”
    電線杆上綁著的喇叭這時候也響了起來，通知所有人作為巡遊開始象征的煙花秀馬上就要開始上演了，請大家停止移動，避免發生危險。
    在人群期待的尖叫聲中工作人員點燃了今夜的第一枚煙花，也讓大家的熱情又爬升了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隨著一枚枚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周圍的人們開始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夜風輕輕吹過，飄散著的淡淡火藥味和眾人說笑聲融在一起，此刻所有人不管性別或是姓名，大家都在享受著節日的幸福。
    現在實在不適合說話，因為美麗會轉瞬即逝，所以更要一直盯著才行。流川便也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夜空中一朵朵綻放的各色煙花。
    南烈則趁著夜色明目張膽地看著流川被點點煙花照亮的側臉，不但又看直了眼不說，心裏更是希望時間可以在此刻停止。
    在大約三分鍾的間隔煙花後，開始了時常約一分鍾的密集轟炸。夜空中的煙花圖案開始變得複雜，色彩也愈發絢爛，一發煙花不止閃爍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連環爆破，越來越大的圖案幾乎把夜空都填滿了，熄滅前如流星雨般集體墜下的尾光更是美得讓人一直發出連連驚歎。
    “好美……”流川也不自覺地感慨道。
    南烈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他覺得他好像要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來了。
    旁邊有人因為興奮過度而揮舞著雙手，眼看要打到流川身上，南烈想也沒想地放開流川的手，快如閃電地伸手攬住他的肩膀後，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摟著，兩人也因此幾乎變成了臉貼著臉的姿勢。
    近到連對方的五官都看不清的距離，讓南烈失神地呆愣了幾秒，流川卻也沒躲開，隻是仍舊用深邃的眼神望著他。
    南烈慌張地扶著因為被他拽著而改變了重心的流川重新站穩，無處安放的雙手在褲腿上蹭了蹭，喉嚨發緊地道：“煙花好像放完了……”
    流川”嗯”了一聲，默默地站直。
    這時廣播也再一次開始反複播報道：“請大家待在原地，萬聖巡遊將在一分鍾後開始。”
    南烈深呼吸了一回，讓自己冷靜點。
    想到明天流川就要回去，他也不想再留下遺憾。
    抿了抿嘴唇，他伸出手摸索著重新抓住流川的手，一邊給自己心理建設逼自己別慌，一邊沉聲道：“為了不要走散。”
    流川不置可否地保持著安靜。
    很快，隨著全方位響起歡快動感的音樂，夜間巡遊正式開始了。
    每一組巡遊的選手或坐在木車上或被人抬著或踩著高蹺，讓每一個圍觀的人都可以看得清。載具周身及參與展示的表演者們身上都由各種LED燈裝飾著，在不開路燈的情況下仿佛讓大家進入了異世界一般，引起了許多次接連不斷的驚呼聲。
    流川看到了一些典型的日式人氣角色，也看到了一些鬼怪打扮的表演者，但是看到歐美組時，他沉默了一秒後對南烈道：“所以你不讓我穿那件嗎？”看起來真的很……不適合他。
    南烈看著正在不遠處展示自己身上”肌肉”的”佐羅”，忍俊不禁地笑了。“嗯，而且大家會覺得你是來搞笑的。”選歐美角色的基本上都是顯眼包，不是流川的風格。
    看到最後還有動物組的時候，流川吐槽道：“哪有發光的小動物……”這已經算是靈異事件了吧？
    “很可愛啊。等會兒還可以去合影，流川不想去嗎？”南烈本來還打算看看今晚能不能得到一張合照，不過流川不喜歡的話，那也沒辦法了。
    流川沉默了一秒，咳了一聲後道：“那可以摸毛嗎？”
    “摸毛？”南烈有些意外，沒想到流川會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像……摸小狗一樣嗎？可以事先問一下的話，應該可以吧……”
    流川撇撇嘴，“不想。”
    南烈不知道怎麼從流川的語氣裏聽出了傲嬌，勾起嘴角道：“那我等會兒問問看。”
    流川咳嗽一聲，倒也沒拒絕，隻是又不說話了。
    這時候，一組打扮成經典亞當斯一家的四人組經過他們的麵前，圓滾滾的大兒子和抽條的小女兒，臉上的表情也和演員如出一轍，父母組則是在反複上演丈夫被抽巴掌的戲份，讓人不禁感慨等巡遊結束了，不知道他的臉還好嗎？
    隔著近十米的距離，看到遠處走來了鐳射組，南烈直接用右手擋在了流川的眼前約5cm處。
    流川狐疑地道：“幹嘛？”
    “照到眼睛會刺痛。”南烈自己也偏過臉不看。
    他習慣性地往左轉，好方便他偷看流川，流川則因為和他說話而向右轉，這下正好對上了視線。
    鐳射組走近後，即使是餘光也能看到耀眼的光束，南烈往流川那邊湊了點，兩人都靠南烈的右手擋住身前的直射。
    喇叭裏的音樂還在愉快地播放著，南烈覺得自己的心跳像在跳舞一樣踩著點，而他還能聞到流川身上淡淡的香味。沐浴露等洗漱用品的氣味應該早就消散了才對，他選的化妝品也都是無色無味的。南烈以前在和流川打完球後也聞過這股味道，雖然稱之為香味可能有些誇張，但是在他心裏這股屬於流川的味道就是香的。
    鐳射組後南烈放下手，舔了下嘴唇後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籲出一口氣後道：“應該快結束了。”
    流川無聲地”切”了一聲，不過聲音在周圍的其他噪音中輕不可聞。
    最後幾組的光線比前麵的更強烈，亮度似乎是調到了最大，根本看不清他們穿的是什麼，整個人都像是移動的白織燈，當然好聽一點的說法是「媽媽我看到天使了」。但還好鐳射組就那一個。
    流川眨著眼調整視線，歎氣道：“難道電費不要錢嗎？”
    南烈失笑，“可能他們最後白天充電充太足了。”
    “為什麼你好像沒什麼事？”流川不滿地道。
    “啊……眯起一點眼睛看就好了？”南烈心想，如果我老捂著你眼睛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再說隻是晃眼應該還好吧……？
    “都怪你沒告訴我。”流川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你怎麼補償我？”
    “……嗯？”他幻聽了嗎……？流川隻是……在朝他撒嬌嗎……？
    流川聳聳肩，“你應該反駁我。聽不出我在開玩笑嗎？”
    南烈心想：他想把一輩子賠給流川作為補償，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收下……
    稍微等了一會兒，路燈開始階段性地恢複工作，南烈也拉著流川離開了觀看區，一起去給今天的表演者們投票。
    “主要是給你印象最深的，你要選最喜歡的，或者最想吐槽的，都可以。”
    流川又好奇了。“獎品會是什麼？”
    南烈想了想：“一般都是發實物。比如大米糧油什麼的。不過有一次發了溫泉券。因為都是玩票性質，大家也不是很在意這些。得了獎的榮譽更重要。”
    流川想象了一下南烈參賽的樣子，問道：“你之前沒參加過嗎？”
    南烈一噎，黑線地道：“岸本小學時倒是很想參加來著……不過那時候我們都有門禁，晚上不能出來。”再大一點，岸本也終於知羞了，就放棄參賽了。對他來說，還是到處瘋跑買吃的更開心，反正一樣可以打扮，還是不用被評頭論足更好。
    “這樣。”流川倒是有些想看小時候的南烈參加這樣的活動的照片了。不過看來是沒機會了。
    因為流川和南烈的高顏值，隨便往哪裏一站就是人形立牌式的架勢，走起來後更是又酷又颯，一晚上引來了不少路人的注目禮，但是這個手機還不流行的年代，沒有人會衝上來求合照，讓兩人得以順利地投完票後來到了合照區。
    這個區域主要是為了小孩子準備的，所以隻有毛茸茸的動物組會在這裏。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往這裏一杵，小朋友們頓時發出了驚歎聲。
    “哇！”
    “好高！”
    “媽媽，是巨人！”
    流川被吵得瞬間就想轉身走人，不過南烈牽著他的手不放，第一次沒有順著流川的心意做。
    “就拍一張，好不好？”南烈嘴上說著軟話，但是心裏卻發狠地想著：這張合照他是勢在必得！
    流川微微低頭，眼睛都不敢亂瞟，不好意思和隻有他腿長的小朋友對視。
    “有點……丟臉……”
    流川小聲說話的聲音快把南烈的心撓出血了。
    但是，照片他也很想要！對不起了，流川……
    “很快的！”南烈擺出一副有些可憐的樣子，期待地看著流川。
    流川看看周圍的長隊，並不覺得會是這樣。可是看南烈這麼想要，加上這是南烈第一次對他提什麼要求，不禁又有些猶豫。
    南烈指了指流川剛剛觀看巡遊時看了最久的龍貓，誘惑道：“這麼大一隻，摸起來應該很舒服。”
    於是流川更猶豫了。
    糾結了一番後，他勉強地點了下頭。
    然後他就看到南烈從綁在鎧甲腰間的小包裏掏出了一大把糖果，開始賄賂在場的小朋友們讓他先拍。
    似乎是怕等的時間太久，流川會沒耐心地再次掉頭就走一樣。
    流川受不了地搖了搖頭，但是揚起的嘴角並不是討厭的意思。
    很快小朋友們就在糖果和美色的雙重誘惑下同意了讓兩人先拍，正好他們還不想那麼早回家。
    在大家咿呀咿呀的嬉鬧聲中，南烈先是和「龍貓」附耳嘰嘰咕咕了一番，然後揮手讓流川過去。
    拿著拍立得的工作人員笑眯眯地請流川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南烈越過龍貓的大肚子，握著流川的手讓他去摸龍貓肚皮上白花花的絨毛，隻是流川開始撫摸後，他放在流川手背上的手也沒移開，變成了兩人一左一右環抱住龍貓的超大腰身。
    “那麼我要開始拍嘍！請笑得開心一點！頭可以靠在Totoro醬身上哦～”
    隨著工作人員的倒數，很快隨著一道閃光，他們的第一張合照就拍好了。
    南烈謝過工作人員，接過正在緩慢成片的相紙，準備去付錢的時候，被流川拽住了手臂。
    “嗯？”
    “……再拍一張。”流川別過臉，有些含糊地道。
    南烈先是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特別陽光地咧著嘴道：“嗯！”
    流川裝作沒看見，環顧了一圈後，這次選了一個「哆啦A夢」。
    拍照前，流川對南烈說悄悄話。“你知道嗎？它以前是有耳朵的。”
    南烈驚訝地”啊？”了一聲。他沒怎麼看過這個，僅限於知道大概。他喜歡看的是機動戰士那一類的。
    流川沒有多做解釋，隻是讓南烈在它的頭頂擺出了V字形充當耳朵。
    接著讓南烈驚訝的是，流川沒有站到「哆啦A夢」的另一邊，而是站在了他身旁，並且在工作人員拍攝的時候突然把手伸到了他的頭頂。
    雲裏霧裏地拍完照，南烈想看看流川擺了什麼姿勢，但是這回流川先一步拿到照片，不僅得意地把相紙塞到背後，還對南烈有些倨傲地道：“看什麼看，去付錢。”
    於是南烈就聽話地去付錢了。
    嗯，被流川使喚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