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不過就是艾德裏克和戈爾登聯盟裏因外合，想將戈爾登的資源都控製到手於是派人刺殺聖女失敗，戰鬥途中突然一群人發瘋開始大混戰而已。”鳳一口氣說完，朝阿斯爾瘋狂眨眼，暗示著什麼。
    阿斯爾就問，“還有？”
    不解風情！鳳的眨眼變成翻白眼，沒好語氣，“還能有什麼？”
    “比如你為什麼會找到這裏。”
    “阿斯爾~你就不能浪漫一點嗎？就不能想想萬一我們兩個心有靈犀或者是命運讓我們再次相遇英雄救美嗎？”
    “所以？”
    “唉……”鳳深沉地歎了口氣。“其實是我飛上去的時候剛好看到有人調兵遣將，其中一部分往這個方向來了。無趣，混蛋。”
    阿斯爾選擇性無視了話最後的四個字。“但我沒看到援軍。”
    “哦，好巧，我也沒看到。”
    “也就是說，有第三個戰場。”
    沙漠裏的狂風又猛烈不少。阿斯爾晃了下手裏提著的東西，說道，“惦記你的東西還不少。”
    女神之淚反駁，“你也是其中一員。”
    鳳就問，“但是怎麼看它都不是很強啊。”
    豈止不強，在見識過它的尖叫攻擊後，阿斯爾已經後悔走這一趟了。如果隻是給植物澆水，阿斯爾現在就能辦到。
    “你們……你們快找個地方把莎拉種下去！”女神之淚剛想辯嘴，想到莎拉還在阿斯爾手上又尖叫起來。
    “嗯？”
    “嗯什麼嗯！沒看到莎拉快枯萎了嗎？！快把她重新種下去！”
    看莎拉的臉色，倒是看不出什麼枯萎的跡象。而手上的那棵草就不一樣了，肉眼可見的葉片變暗。
    “不是吧，這麼脆弱？”鳳不敢相信真有離了土就光速去世的半異種。
    “快！”
    阿斯爾則晃了晃手裏的草，“重新種下去可以，不過你要說出一切。”
    “好好！我答應！快種下去！”
    阿斯爾就照著女神之淚找出來的位置，把莎拉重新種了下去。隨後女神之淚又讓阿斯爾拎著自己給莎拉澆水。
    一通操作下去，草又煥發新生。
    正在女神之淚想用力再滴出點水時，阿斯爾把它往上麵一提。“夠了。”
    “放手！”
    一顆水晶的掙紮完全無效。
    而鳳手裏聚了顆小火球，威脅之意不用多說。
    女神之淚放棄掙紮。“你們要我說什麼。”
    “一切。”
    “我誕生就在那個山洞裏。”
    阿斯爾反問，“意思就是你什麼也不知道？”
    “瞎說什麼話！”女神之淚再次尖叫，不過這次的叫聲帶著些許心虛。
    “我會說的！全部！”
    與此同時，稍微恢複的少女在朦朧間回憶起往昔。
    ……
    賓律從來不是和平的城市。
    每天都有來自不同方向的襲擊，有旅人曾問，“為什麼你們不搬走？”
    莎拉便會笑著回答，“為什麼你們會過來旅遊呢？”
    每每被問及，旅人都會尷尬地轉身，風吹起他的衣服下擺，露出藏在裏麵的槍械。
    莎拉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過來。他們是為了傳說中的黃金。
    可莎拉又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過來。因為自己在戈爾登長大，從來沒見過有什麼黃金。就算如實告訴旅人，他們也隻會一臉笑容的回答“知道了”。然後在某一天，被外出的巡邏兵拖回城市，黑色的血反射不了任何光亮。
    以前莎拉還會問媽媽，為什麼他們要去尋死？
    後來她也不問了。因為她們自己也經常闖入大漠，去尋找不存在的黃金。
    家中的水越來越少，與其同時卻是日益增長的物價。積蓄已經一分不剩，除了去尋找黃金之外，她們別無他法。
    當然，對外她們都是說尋找食物。而每當她們如此說時，其他人就會意味深長地看向她們。畢竟，留下來的土著都對彼此知根知底。沙漠裏能找到多少食物，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而附近根本沒有黃金的事，他們也都清楚。
    住在賓律裏的土著們閉著眼睛都能知道附近的地形，哪裏有流沙、哪裏有洞穴、哪裏有綠洲……隻要是他們能到達的地方，他們都會在腦裏繪製地圖。去往更遠的地方，那就跟尋死沒什麼兩樣。
    所以誰都不認為莎拉她們會有所收獲。
    她的媽媽被拖走時，他們也隻是搖頭，嘴裏說著“果然”。
    誰也不相信她的媽媽當真帶回了黃金。
    那是一顆種子。小小的，連一枚指甲大小都沒有的種子。
    莎拉將其視為自己的母親。因為沙漠裏有傳說，在死亡之地死去的人會以另一種形式歸來。
    但這顆種子另有異樣，於是莎拉將它種在無人問津的一個洞窟裏。
    這個洞窟很小，裏麵不連通地下水也不能安營紮寨。所以大家都不會過來。
    莎拉將種子種了下去，有空就會過來澆上一點水。然而種子始終沒有發芽。
    “難道是水不夠嗎？”莎拉自問。可她也沒有辦法。她給種子澆的水是從自己喝的水裏摳出來的。聯盟換人之後給她們發了些資源，不過隨著時間推移，贈與他們的水已經越來越少了。
    莎拉半蹲在種子旁邊，輕輕說道。
    “我和你一樣啊……”
    “沒有人澆水就活不下去。”
    她最近正在煩惱自己如何活下去。原先，她們靠的是去撿屍以及給聯盟的大人們幹雜活。可是雜活越來越多，對於長期餓著肚子的她來說已經難以承擔了。而且聯盟換來的新人正組織什麼清掃隊。連撿屍的活都不給他們。
    已經……沒有辦法了……
    她完全看不到希望。
    就這樣吧。
    就這樣像一棵草一樣靜靜死去。
    “咳咳——”
    “誰？！”
    除了自己沒第二個人的洞窟裏忽然冒出一串咳嗽，怎麼想都十分可怕。
    莫非是沙漠裏的亡靈？！莎拉臉色都綠了，她雙手合十，“對不起！亡靈大人！打擾您的休息！”
    “對——我就是亡靈——還不給我上供——”
    “咦？”莎拉愣了好一會兒，突然轉驚為喜，笑了起來。
    洞窟裏的聲音憤怒了，“你笑什麼？！”
    “不，我隻是沒想到，亡靈大人竟然是小孩子啊。”
    “哈？”
    莎拉不知道聲音的來源在哪兒，還以為是自己種的那顆奇妙的種子終於有了反應。她半蹲著身體，對種子溫柔一笑，“好可憐。這麼小就被殺害了。”
    “我！沒有！被！殺害！”
    “是是，沒有。”
    莎拉打開水壺，“還要——”
    她的笑容和話一同僵住了。“水嗎？”
    水壺裏早已一滴水都不剩。莎拉沮喪地低下頭，又半蹲回去，“我真沒用。”
    “是喲，真沒用。”
    莎拉把頭低得更低了。
    “看我的。你把那什麼放種子上。”
    “不會壓到你嗎？”
    “讓你放就放！”
    “是！”
    莎拉連忙把水壺放在種子的正上方。
    “你，轉身，閉眼。不準看。”
    “嗯？”
    “快做！”
    “是！”
    莎拉照做。她雖然心裏好奇後麵是什麼情況，但一直老老實實閉著眼。
    身後傳出水滴聲。
    水滴？
    大約過了三分鍾，莎拉才聽到“好了”的睜眼許可。
    她一轉身，立刻察覺到水壺的變化。
    裏麵竟然有水了！
    雖然隻有淺淺一層，但的的確確是幹淨的水源！
    莎拉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好厲害！你怎麼做到的？！”
    “哼哼！這點小事難得倒我？”
    莎拉捧住水壺，臉上笑容像要開花了。“你需要水嗎？”
    “笨蛋，要水的不是我，是你。”
    莎拉就疑惑地說，“可我今天已經喝過水了啊。”
    “那點水哪裏夠？！”
    “但我平時都喝那麼多——”
    “少廢話，快喝！”
    “是！”
    莎拉反射性將水壺傾斜。不過她隻舔了一口。“好清甜的水。”
    “你不喝完嗎？”
    “我得儲存起來。”
    “不需要。這種程度的水，我三天就能弄出一次。”
    “哇，你好厲害啊。我還從沒見過能在沙漠裏產出水的……呃……”莎拉驚歎道。但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一顆種子，於是後麵的話隻能作罷。
    “我叫莎拉，你呢？”
    “……我才不告訴你。”
    莎拉則想，它可能剛出生，沒有人給它取名。雖然力量強大，但獨自生活在這個洞窟裏，很可憐呢。
    “我知道了。”她看了眼外麵，再不回去就要承受夜晚的寒冷。
    “我要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謝謝你的水源。亡靈大人~”
    “都說了我不是亡靈！”
    不過沒有名字的它，反駁也沒有用。
    它看著莎拉一蹦一跳跑向外界。還真是棵容易滿足的草，隻澆了一點水，就又活力起來了。
    之後莎拉過來的頻率明顯高多了。每次她都會帶上自己心愛的水壺給種子澆水。她水壺裏的水永遠不多不少，因為水壺能得到的水永遠隻有那麼多。
    莎拉來的次數多了，和它聊的話題也多了。她會跟它講城裏發生的事。
    比如，又是哪裏發生了戰爭。
    比如，自己家的牆壁被打壞了。
    又比如一直盯著自己家的鄰居突然就不見了。
    大多時候是莎拉自言自語。它看不到外界的事，也不理解莎拉所說的大多數事。
    它隻是一棵草的伴生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