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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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貴”之末是尚書令淮陽王尉元,不服氣了:“論官品我略有差池,若論軍功我也可持令別歲宴。我家祖、父及吾輩三代皆鮮卑名將,世代豪宗。當年先帝刨去兩位長輩直勤,指派我前往彭城收降反複無常的薛安都,可見我比兩位軍事高明。我剛抵彭城便察覺薛安都生了悔意,故不進彭城,在城外詐他出城來受詔點賜,一舉拿下他,逼問:“薛賊何敢再反?”見我道破密謀再度叛變,薛安都當即慌亂狡辯,我布重兵扣留下他的兒女親信,隻身隨他進城收下他的重賄,默許他將罪責推諉給女婿裴祖隆。當場殺了裴祖隆,遞表入平城保下薛安都,才使徐州、兗州兩地悉數收入魏境。待薛安都回到平城,被先帝待以上賓之禮,賜宅邸,兄弟子侄盡皆封侯,門生故吏全部錄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時,我再道明當年之事,使薛安都被女兒大罵而死,薛家子侄皆被人不齒,逐出中樞,迅速落敗,隻長子薛道標得用,現任相州刺史。”
四人已經換好新官服,默不作聲,各懷心事來到拓跋宏身後,皇帝有些奇怪地望著這四個老家夥,他還有點不太習慣他們這般安靜。
拓跋渴言侯:“清晨收到相州刺史薛道標報,這個蠢貨貪功,竟親領一千州兵討伐廣平郡豪宗李青,問他私征暴斂,倍於公賦之罪。”見大家都望著自己,也便不吊罐子:“輸了。在明日策論廢除宗主督護之前,讓一宗主督護私兵部曲打個落荒而逃。”
拓跋宏:“朕已知曉,明日朝正再議。”
一向不太參與爭論的苟頹忽然發難:“尚書令功績顯著,既為大魏收服薛安都,為慕容曜白平青、齊掃除障礙,又為中樞除去一個反複無常的功利之徒,實是鮮卑貴族不可多得文武幹將。想必官家也是這樣賞識閣下,王睿死後,太和殿不管不顧讓他兒子王襲直接領了尚書令,不僅我魏國史上,就是自史記以來也是前所未有的父子尚書令。王襲子不如父,實在不堪大任,數月後隻好自行令去,陛下趁機擢遷你為尚書令,統領尚書省三十六曹百官。指望你打仗有方,亦能馭人有術。沒想到淮陽王隻圖明哲保身,不思為君分憂,頂個尚書令的虛名,昏聵到曹中諸事一概聽從張祐之意,敗了我們鮮卑勳臣的威風。”
尉元被苟頹刺得沒反應過來,汕汕道:“張祐雖是左仆射,在元之下,卻同為王爵,又太和殿第一得用的中官,進“八議”,有專議親貴之過權柄,不看僧麵看佛麵,尉元不得不……”
苟頹打斷尉元的口吃,再發難:“太尉與司徒既知是直勤,對屬官下僚多驕侮輕賤,卻每見王睿傾身下之也就罷了,如何能次次見苻承祖、抱嶷輩亦生諂容?雖同是太祖平文皇帝裔,然帝室已由高祖昭成皇帝一脈承嗣百年,鮮卑人不懂祖與宗分別,三服還是五服,應由陛下斟酌裁度。陛下自小讀書萬卷,必能采眾漢臣之長,定下禮製規製,平息直勤們爭議。”
“還有,高涼王一脈六代承嗣,從無二意,百年前祖先們之間的齟齬本就無甚實據可考,不可總是一提再提,頗令人生疑,是否別有用心?”
絲毫不理會眾人已經變色的臉,依舊侃侃而論:“當年高祖平文皇帝有四子,長子拓跋翳槐,次子拓跋什翼犍,三子拓跋屈,四子拓跋孤,高祖平文皇帝臨終前指定長子拓跋翳槐繼代王位。我鮮卑本隨匈奴,一向是兄終弟及,而不是父死子繼。此次指定長子繼代王位是因為,始祖拓跋力微一脈共四帝裔,其餘三脈至此俱已絕嗣。獨餘恒皇帝拓跋猗迤、穆皇帝拓跋猗盧、思皇帝拓跋弗三兄弟,當恒皇帝與穆皇帝兩支絕嗣後,代王位就隻能落到思皇帝拓跋弗的兒子拓跋鬱律頭上,這就是為何帝室以高祖平文皇帝為祖的原由。高祖平文皇帝指定長子拓跋翳槐承繼王位,送次子拓跋什翼犍往後趙為質。代國被群強環伺,拓跋翳槐卻英年早逝,為保國祚永繼,拓跋翳槐又改父死子繼為兄終弟及,指定二弟拓跋什翼犍繼代王位。當時拓跋什翼犍人還在後趙為質,三弟拓跋屈認為國家剛有大喪,內外不安定,恐不能及時迎回拓跋什翼犍,擔心會有叛亂變故,不如由他暫代為王。大臣們嫌拓跋屈剛強勇猛多變化,不如四弟拓跋孤寬容柔和好掌控,便殺死拓跋屈,推舉拓跋孤。拓跋孤堅守長兄遺命,不僅拒而不受,還親自前往後趙迎接拓跋什翼犍,請求自己留下來做人質。石虎認為他有義氣而答應,於是拓跋什翼犍回國繼位,臨行前承諾將一半國土分給拓跋孤。”
“而後來拓跋孤不知所蹤,他的後人也並沒有獲得一半國土,隻是封了世襲罔替的高涼王爵,到拓跋紇已經第五代。此事與道武皇帝到底是誰的兒子一樣,都成了我朝隱史,帝室的詬病,亦成為道武年間和文成年間各種直勤叛亂的借口,到底是兄終弟及還是父死子繼。”
嘈雜靜了下來,眾人抬目望去,拓跋紇赫然站在皇信堂內,今夜宿值的三位大將,東中郎將廣川王拓跋諧;北中郎將屋引菩薩;檢校羽林監拓跋颺亦步亦趨跟隨其左右,拓跋颺用眼睛給拓跋遙打著訊息,用腳給楞在一旁的步六孤盺之一下,驚得他猛然高調唱道:“高涼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