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傀儡迷城 第六章倀鬼、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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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通幽處,殷家大院佇立於轉角的處,乍一看,根本不會有人將它與周邊的民居區分開來,頗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氛圍,但隻要一進去,裏麵卻是別有洞天。
沈蒼肆站在門前,廊簷下吊著的兩隻紅燈籠晃晃悠悠,大門緊閉,但裏麵噴湧而出的邪氣讓他下意識退遠了些。
沈蒼肆來之前就從老陌那裏得知了殷宅的構造,在外麵轉了一圈,找到了隱藏在另一條街道盡頭的殷家暗門,屏住氣息跳了進去。
這裏可能是殷氏位於後院的宗祠,祠分三進,中軸線上自南而北依次為一進戲台、二進中廳、三進享堂。
而院內種有兩株古樹,蒼老拙樸,鬱鬱蔥蔥,古樹後是一口枯井,緊挨著馬廄,四條長長的鎖鏈自天花板向井底延伸,將枯井周圍死死鎖住。雖然鐵鏈經過時間的腐蝕已鏽跡斑斑,但不難看出鏈條表麵的符文。
鎖魂鏈。
若不出意外,這裏應該是設下封印的地方。據說千機因受傷落入青湖,殷家擔心妖女會再次作亂,於是特用秘法結合南疆巫蠱之術,照著妖女的模樣雕刻出一尊等身高的傀儡,並在殷家後院挖了一個潭,引青湖之水,將傀儡釘在潭底,用鎖魂鏈捆住其魂,封住其身。
借用殷氏列祖列宗的庇護,世代駐守花佘,看守封印,他們還摧毀了鎮上世代相傳的傀儡道法,防止千機重新複活。這也是為何殷家會就此隱居的原因。
可是現在,這鎖鏈看上去早已不甚牢靠,不僅符文掉了幹淨,上麵也出現了裂痕,難道那妖女早已掙脫封印開始禍害四方了嗎?
原先浸過頭部的潭水如今隻淹到傀儡的腰部,足見這裏的封印鬆動到何種程度。沈蒼肆向潭底望去,但什麼都看不出來,他隻好繼續往裏走。
院中央是一個戲台,台前恰好放了一隻木凳,像是知道有人來,在此恭候多時了一般。
不知為何,這裏的光照不好,四周延伸出來的屋簷將院子圍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囚籠,一隻人偶站在背光處,在沈蒼肆看過來時,那隻影子突然衝著他微微頷首,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待他坐下後,霎時,四周亮起了暗紅色的光,折射在沈蒼肆臉上、身上,明明暗暗,陰鬱詭譎。院裏的香爐開始往外冒出雲霧,台子上罄聲悠揚。
咚。
咚。
咚——
先是一陣沉悶的鼓聲斷斷續續地在沈蒼肆耳邊響起,緊接著,鑼聲高亢,笛聲婉轉,台上的人偶漸漸暴露在橘紅色的光中。
那是一個穿著粉色衣衫的嬌俏少女,她帶著藍粉相間的瓔帽,妝容甜美素淨,和之前看到過的人偶都不一樣,一雙木刻的杏眼炯炯有神。
她稍稍轉身,手臂微微舉起,輕輕踮腳,正閑適地跳著舞。
驀地,聲音一變,鼓聲變得急促起來,自戲台右方的陰影處,緩緩走出來一隻白色的老虎,那女孩顯然受到驚嚇,在戲台上驚惶逃竄,而老虎緊跟不舍,隨著鼓樂越來越急,一聲清脆的笛聲響起,老虎像得到了指令,向女孩撲去,抓住躺在地上的人偶一頓撕咬,漸漸地,音樂戛然而止,女孩無了聲息。
沈蒼肆目不轉睛地盯著戲台上的一舉一動的同時腦子也在飛速思索這出戲是想給他傳遞什麼,鬼使神差地,他想到了一個故事,還沒等沈蒼肆細想,眼前發生的下一幕馬上證實了他的猜測。
台子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僵硬地站起來,而一旁等待的老虎沒有再發起攻擊,而是在女孩周圍巡視,低沉的二胡絲絲縷縷地在空曠的庭院裏奏鳴,很快,女孩鑽進了老虎的皮囊下,把虎皮身體又撐大了幾分,而此時,台上的光漸漸暗下來,香爐的熏煙散開,戲曲落幕,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這裏又恢複了沈蒼肆剛進來的樣子。
戲台後是祠堂,與其說是祠堂,不如說這裏是一間巨大的木偶藏室,兩側的木櫃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木偶擺件,而正中間的供桌上,赫然供的是剛剛給他表演的粉色人偶。
沈蒼肆左右端詳,將木偶拿起來觀察,這才發現木頭的表麵包了一層薄薄的皮,和活人無異,這隻木偶與周邊的都不一樣,結合剛剛經曆的一切,沈蒼肆有了猜測,他指示著木偶,用嘴型說出了兩個字。
“倀鬼。”
你是想提醒我這個,對嗎?
木偶沒說話,但沈蒼肆知道,他說對了。花佘鎮上的居民恐怕早就變成了倀鬼,專門引誘來到這裏的人,成為某隻“老虎”的盤中餐。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客棧的晏璃會有危險,但是,自己都已經來到這裏了,自然不能白來一趟,沈蒼肆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這裏,轉身的同時將那隻不同尋常的木偶一並揣進了懷裏。
而就在他走後,那滿屋的木偶像活過來一般,先是眼睛小幅度地轉動,接著是四肢,最後是連身體都哢哢地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晏璃坐在客棧的廂房裏休息,心有所感一般,他拿著麵具的手一抖,麵具掉落在地上。
這張麵具是他與千機交手時為了遮擋容貌戴上的,中途為了躲避她的攻擊不小心將麵具擊落,不知道掉在了哪裏,如今居然戴在一具屍體臉上。
可是,晏璃怎麼都想不起來那時候除了他和千機,還有誰會出現在青湖,還撿到了這副麵具。
正想著,耳邊傳來了敲門聲。晏璃打開門一看,是那位店家。
“客官,天黑了,我來為你們準備一些被褥。”此時正好是傍晚,夕陽落山,男人佝僂著背,逆光站立聲音較白日低沉喑啞,眼睛裏閃過陰險的光。
晏璃假裝沒看到,讓人進了屋隨意擺弄,自己則悠閑地倚在門口。才剛過黃昏,店麵已經打了烊,一個人都沒有,顯得淒清極了。
“客官,跟您一起來的那位還在外麵逗留嗎?”
店家打整好房間,檢查好窗戶全都閉緊以後,轉身麵帶擔憂地問。
晏璃笑了笑,順著他的話問道:“他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看您這樣子,難不成晚上這裏會發生什麼嗎?”
“客官聽說過水鬼嗎?”
水鬼?晏璃記得路沅跟他說過,這裏以前發生過失蹤,雖後來不知怎麼被這裏的人集體揭了過去,說是個烏龍,但真相並非如此,肯定是有邪祟作亂。而路沅當時會出現在青湖也是因得知了千機的舊事,想著親自調查一番。
不過,他認識千機的時間雖不長,卻不覺得那人會真的做出什麼大奸大惡之事,此時見店家重新提起,晏璃心思一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據說那妖女為了回來,將那些溺死在水中的亡魂都變成水鬼,控製他們借著水勢上岸抓陽補陰。”店家說完,點好安神香,就側身穿過,將門關上的最後一刻,直勾勾地看向晏璃,恍如鬼魅。
“所以客官,夜晚千萬不要出去。”
另一頭,路沅坐在屋內,雙手按壓眉心,想時刻保持住清醒。
他不能睡,絕對不能睡。他是來這裏抓邪祟的,不能空手無歸。
桌上燭火搖曳,慢慢燃燒殆盡,許是房屋內的安神香起了作用,縱使路沅再怎麼不願意,睡意還是慢慢吞食了路沅的意識。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屋外,白日平靜的河麵生起波瀾,水流快速向岸邊撲打著混白的水花,慢慢的,一隻隻看不清樣貌的怪物掙紮著在河中撲騰,僵硬地試圖爬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