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小世界 第6章良藥苦口利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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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衡垂下眸子,他們在打什麼算盤,他豈能不知?
他很清楚,徇私枉法、強買強賣,對於一個有封地的王爺來說,不算什麼,李集這種地頭蛇,一兩起官司奈何不了他。
本來,李玉衡也沒有打算一舉扳倒他們,這件事,隻是一個開始。
猶記上一世,司徒末在宴會上展示《出師頌》,被人識破是假貨,惱羞成怒找上徐滕,不分青紅皂白把人關起來。
徐滕也是個烈性子,士可殺不可辱,告到了李玉衡的父親李桓那裏。
李桓鐵麵無私,不懼強權,不僅治了李集、司徒末的罪,還鬧到了皇帝跟前。
當時,朝堂為立儲一事鬧得不可開交。
李桓的所作所為,被認為是對奕王派的宣戰,一時之間,李桓登上了風口浪尖……
父親失望的神情,疲勞的眼睛,瘦黃的臉龐,李玉衡記憶猶新,這一次,他不會讓悲劇重演!
李玉衡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司徒末的衣袖,司徒末一驚,下意識擋開他,沒想到——
“噗!”
李玉衡噴出一口血,昏倒了。
司徒末滿臉的血,整個人都懵了,發生了什麼?
清涼亭外,李玉衡的兩個小廝明月和清風看到主子暈倒了,嚇得手足無措。
另一頭,綠衣一邊哭,一邊對老夫人說:“奕王殿下和二公子硬拉著大公子說話,您快去看看吧!”
看到老夫人,老夫人身後的諸位夫人,司徒末心道不好,正要離開,綠衣箭步上前,抱住李玉衡嗚嗚哭泣,同時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李老夫人哀聲:“我的孫兒啊!”
這個時候,李老夫人還分什麼尊卑?大哭道:“奕王殿下,老身不知道哪裏惹到了奕王府,您這般狠心,一再欺辱我的孫兒!”
“天呐,那不是李家公子?他怎麼暈倒了?看奕王殿下那一身的血!”
“奕王殿下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知人知麵不知心……”
諸位夫人議論紛紛,憤憤不平,李玉清張了張嘴,還想辯解什麼,李老夫人一個銳利的眼刀,李玉清腿一軟,嚇得不敢說話了。
司徒末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點點,他深知,自己這副樣子,留在這裏也無益處,強忍怒火:“老夫人,小王滿身汙穢,先告辭了,來日,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說完,不顧李玉清,徑直離開了。
仿佛甩掉了一件包袱。
然而,事與願違。
流言很快傳開,鬧得沸沸揚揚。
每個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任何事在傳播過程中,都免不了添油加醋。
最後大家聽到的內容是:奕王強搶了徐貔貅的字帖,拿到李大公子麵前炫耀,李公子識破那是假貨,奕王不能接受,一怒之下傷了人。
司徒末看重名聲,不能容忍自己多年的努力泡湯,花了大價錢去壓製流言。
可流言這種東西,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引人矚目。
一時間,奕王行凶,導致李大公子重傷將死的消息,傳遍了江陽的大街小巷。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李玉衡表示:會雲多雲!
綠衣慶幸道:“還好老夫人在不遠處,公子背後的手一指,奴婢立即明白了公子的意思。”
李玉衡微笑:“還是綠衣姐姐聰明,清風、明月太笨了,對了,李玉清呢?祖母如何處置他?”
“那個李玉清,老夫人罰他跪祠堂去了,讓他之前陷害公子,罪有應得!”
彭嬤嬤走進來,看李玉衡虛弱的樣子,又是欣慰,又是不忍:“公子辛苦了,這兩出戲演下來,二房和奕王府再也不敢明目張膽對付我們了。”
原書沒有這段情節,李玉衡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帶來什麼影響。
他心態放平,反正,他是個惡毒男配,天生應該搞事,至於後果麼,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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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銷雨霽,天空幹淨,屋簷下的風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李二哥在收拾菜園子,腳下一深一淺的泥印子。
他嘀咕:“姬公子從外麵回來,怎麼奇奇怪怪的?天天悶在房間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轉念一想,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隻需要照顧姬青玄的食宿,管不了姬青玄的心思。
此刻,李二哥口中的怪人,坐在窗前讀書,李玉衡送的書。
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注解,卻分毫不亂,他向來愛幹淨,有條理。
雨水從青青的屋簷流泄下來,砸在地上的小坑上,院子裏的雞鴨鵝發出聒噪的聲音,姬青玄放下書。
聽說,李玉衡病了,命不久矣。
姬青玄的心緒很少為外物所牽動,此時,卻真切為了這件事煩惱。
李玉衡之前的模樣,記不太清楚了,隱約記得是個愛咬人的小屁孩,現在的樣子倒是一閉上眼睛就映在腦海裏。
黑而明亮的大眼睛,驚喜的笑容,在他麵前,很乖巧的樣子,又有點……怕他。
李二哥抬起頭,看到一道身影往外走,他問:“姬公子,你去哪裏?看天色,怕還要下雨,帶把傘呀!”
“抓藥。”姬青玄取出了傘,遮在上方,腳步輕快,離開了農家小院。
抓藥?李二哥琢磨了半天,聯係這幾天的傳言,嘿嘿笑:“原來是關心媳婦去了,也是,我要是有個有錢還漂亮的未婚妻,我也天天找他去。”
姬青玄晚上才回來,腰間的玉佩不見了,李二哥暗暗心驚,那塊玉佩可是姬氏一族的寶物,這麼當掉了,多可惜!
豪門貴族的心思,他們這些人怎麼猜得到?萬一將來李公子長大了,見姬公子這麼貧寒,一紙退親書反悔了怎麼辦?
李二哥想要奉勸姬公子幾句,讓他清醒清醒,別付出太大希望,可看他認真的神色,又說不出口了。
姬青玄把買來的藥材仔細研磨成粉末,李二哥和他待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他會醫術,新奇地問:“姬公子,你什麼時候學醫了?我怎麼不知道?”
姬青玄閉了閉眼,回來遇到那人的場麵,在他腦海裏不停回放,同時回響的,還有一道蒼老的聲音。
“你父親是玉宇樓十大長老之一,托我把這個帶給你,以後你改名叫做雲師,那是你父親在玉宇樓的名字。”
“殺死你父母的不是山賊,而是……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待你及冠之後,我會把一切告訴你。”
“這本醫經……我還以為失傳了,沒想到在你手裏,那可是你父親畢生心血!”
“明日,雲師,你隨我回京。”
他抬手,往裏麵加入幾味藥,心思浮浮沉沉,找不到憑依。
藥搗好了,散發出一股奇異的味道,李二哥捏住鼻子,心中想到,這不像治病救人的良藥,倒像謀人性命的毒藥。
姬青玄把藥丸成丸子,夜幕籠罩了大地,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燈油耗盡,他總算做好了藥丸。
李二哥察覺姬青玄的臉色有些白,納悶:“公子是不是累著了?”
忽然看到,姬青玄手腕纏著的紗布。
李二哥不通醫理,但聽人說過,人血可以作藥引子。
姬公子真是用情至深,李二哥在心裏感歎,隻盼李公子不要辜負了他。
翌日清晨,李二哥起床,桌上的早飯尚溫,姬青玄又出門去了。
今天罕見有了陽光,暮春的草木綠油油,生機勃勃,姬青玄無暇顧及,飛快朝李府走去。
修長如玉的手裏緊緊握著一瓶藥。
李府的大門打開了,外麵是奕王的馬車。
姬青玄的眸子暗淡下去,李府花團錦簇,任何時候都有人錦上添花。
外出采辦的一隊丫鬟裏,有一個綠衣綠裙、宛若一片新鮮樹葉的女子看到了他,吃驚:“姬公子?你怎麼來了?”
姬青玄認出那是綠衣,把藥交給她:“給你們公子的藥。”
綠衣接過來,懵懵的:“誒,這個……怎麼吃?”
姬青玄走出兩步,到底不放心,奪過了藥瓶:“帶我去見你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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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衡躺在床上玩木偶,等彭嬤嬤給他煮湯圓吃,他拿出一小片磨光的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舌頭。
“嗚嗚還是沒好。”
李玉衡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不過一想到奕王和李玉清顏麵掃地,他還是很開心的。
外麵傳來腳步聲,還有綠衣的聲音。
這段時候綠衣出現,就意味著他要喝藥了,李玉衡果斷丟了木偶和銅鏡,躺在床上裝睡。
“姬公子,我們公子在裏麵。”
姬公子?姬青玄?他怎麼來了?
李玉衡有點兒流汗,都不敢動了。
腳步聲停下了,有人坐在他床頭,李玉衡覺得尷尬,一大早他還沒漱口洗臉,身上還穿著白色單衣呢!
遠離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避。
李玉衡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一片衣袖擦過他的臉,冷冰冰的手放在他額頭上,李玉衡顫了一下,有些抗拒,小烏龜似的,縮進了被窩。
姬青玄扯開他的被子,李玉衡來不及睜眼,就讓人撬開了嘴巴,塞進來一顆巨苦巨難聞的丸子。
有湯圓那麼大。
不是,你……有病啊!
“嘔!”李玉衡睜開眼睛,也不管什麼尷尬不尷尬了,生氣地瞪著床頭的姬青玄,口齒不清:“泥嗯嗯嗯!”(你幹什麼!)
姬青玄看他頭發睡得亂蓬蓬,眼睛睜得圓溜溜,像隻潦草的小狗,別過臉,笑了。
李玉衡更生氣了!
與此同時,那顆難吃得要死的藥丸子在他嘴裏化開了,裏麵居然是甜的!
苦味和甜味交融,成了另一種詭異的味道,李玉衡再也忍受不了,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謀殺,這絕對是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