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小世界  第5章學藝不精血口噴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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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清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奕王殿下自幼學習書法,師從名家,他的字連名滿天下的張大師都不敢點評,李玉衡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子……
    討教?他也配!李玉衡,你不要得意,待會兒等著出醜吧!
    他們怎麼沒完沒了?
    李玉衡心生惱怒,努力維持平和:“殿下,在下身體不適,大夫說了,讓我多多休息,不宜勞思費神。”
    他害怕了!
    李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哥哥,點評一下書法,能費什麼神思?大伯父的書法名氣那麼盛,哥哥可不要藏私呀!”
    司徒末也說:“小王仰慕李尚書多時了,煩請賜教。”
    李玉衡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無奈應下:“奕王殿下,在下說話不中聽,切莫怪罪。”
    司徒末聞言一愣,該說這個少年太自信,還是太無知?
    他笑道:“這是自然,本王不會怪罪你的。”
    墨盒、墨盤、筆架、筆洗、筆山……放置整齊,有條不紊,分毫不亂。
    桌上閑閑供了一隻粉彩描金瓶,三兩寒梅斜插瓶中,冷清花香與濃濃墨香交溶,令人沉醉。
    司徒末親手打開一隻匣子,取出了裏麵的畫卷,徐徐展開,笑道:“這是前代名家的作品,本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二位不妨一觀。”
    畫卷不長,上麵蓋了許多收藏印,什麼“永存珍玩”印、“內庫”印、曆代寶印、文人私印等等,密密麻麻,幾乎蓋過了所書字體。
    紅印子越多,字帖越珍貴。
    李玉衡提起了興致,仔細看去,這確實是一幅價值連城的字帖。
    隻見那畫卷上書了十二行字,章草字體,字形古樸蒼勁,結構簡便大方,無臃雜之字,無繁瑣之筆,氣勢暢達,渾然天成!
    看清上麵的內容,李玉衡神色古怪,一言不發。
    李玉清料定他不了解這字帖,故意大聲說:“哥哥不說話,是不是猜到這字帖的作者了?”
    李玉衡笑了笑,此時的李玉清到底年幼,什麼心思都藏不住。
    “還是堂弟了解我,我確實知道這字帖的來曆,還知道奕王殿下從何人處搶得。”
    此話一出,李玉清捂住了嘴巴,十分驚駭的樣子:“哥哥,你不要胡說,奕王殿下是正人君子,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分明……”是你學藝不精,還在這裏血口噴人!
    後麵的話,李玉清沒有說出口,他的臉上,卻明晃晃表現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
    “哦?”司徒末放下畫卷,眼神冰冷,停留在李玉衡身上,聲音低沉,極其不高興地說:“那你說說,這幅畫的來曆,本王從何處得到,仔細說清楚,若說得不好,本王絕不輕饒!”
    李玉清垂下眼,愛莫能助,實則在一旁看好戲。
    奕王殿下平易近人,可畢竟是龍子鳳孫,有自己的脾氣。
    曾經有一位侍郎公子,自作聰明,自不量力,竟然勸說奕王放過一個罪人!
    奕王當麵沒說什麼,之後徹底冷落了那位侍郎公子,江陽的豪門貴族子弟也不敢與那位侍郎公子來往。
    李玉衡今天算是闖下大禍了!
    司徒末的怒火隱藏極深極隱蔽,他向來如此,不肯於人前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不過,李玉衡和他結發一場,豈能不知?
    李玉衡眼中閃過不宜察覺的笑意,前世他受了司徒末和李玉清不知多少氣,這一次不過收點利息。
    李玉衡麵不改色,娓娓道來:“此乃前朝大將軍索佑安的墨寶,名為《出師頌》,前朝鎮國長公主甚愛之,收藏於東樓閣。
    然而,乾佑五年,東樓閣突然失火,此貼不翼而飛,五十年後,此貼出現在夜王府,又四十三年,七鎮之亂,此帖隨主人允郡王顛沛流離,連續換過幾任主人,分別是前朝大才子朱雲,救時宰相韓英,伏虎將軍淳於漠……
    我朝太.祖偏好王氏書,以為正統,鮮少人習索書,此貼名聲不顯。
    五十年前,才子史易謙研習索書、王書、張書,融會貫通,自成一派,史易謙的書法在江南掀起一股熱潮,士子爭相學習,沉寂多年的《出師頌》重回眾人視野,成為人人稱道的章草名貼。”
    李玉衡從容不迫,提及前代曆史,信手拈來,顯然對這《出師頌》十分了解,說到興處,烏黑的眸子光亮閃閃,司徒末心頭的惱怒,不知不覺敷上了一層霜雪。
    隻是,司徒末還不想這麼輕易饒了他:“你再說說看,本王從何處得到此帖。”
    李玉清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李玉衡怎麼會知道《出師頌》的來曆?
    李玉清安慰自己,前麵都是巧合,大伯父是書法名家,李玉衡死記硬背一些微末知識,不足為奇,他要是知道這帖子從何而來,那才是神了!
    李玉衡柔聲問:“奕王殿下,在下鬥膽問一句,您會為無辜之人主持公道,認真聽完冤屈之人的辯白嗎?”
    司徒末一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神色有些矛盾,道:“本王自有決斷!”
    李玉衡又看向李玉清:“堂弟,你最是嫉惡如仇,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冤枉一個好人,是不是?”
    李玉清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了什麼藥,含含糊糊:“這個自然,哥哥,奕王殿下問你字帖的事,你怎麼提起這個?”
    豈不是,答非所問?
    李玉衡笑容淺淡:“我這麼問,當然有我的道理,這幅《出師頌》的來處,沒有得到奕王殿下的保證,我怎麼敢說?”
    司徒末神色不虞:“但說無妨!”
    長時間的費神,李玉衡的臉有點兒白,看在李玉清眼裏,便是心虛了。
    李玉清的眼神轉冷,他倒要看看,李玉衡怎麼舌燦蓮花,躲過這一劫!
    李玉衡問:“奕王殿下記不記得,十年前,倭寇大舉騷擾東南沿海地區,劫掠商船、人口,將軍齊丞明領兵三千,在周山大敗倭軍,五年指揮大小幾百場戰役,徹底掃平東南海疆的倭患。”
    司徒末莫名其妙:“這和《出師頌》有什麼關係?”
    李玉衡指向《出師頌》一角的“齊”隸書紅印。
    “此貼曾為齊將軍收藏,後轉贈軍師徐滕,徐滕之才,江南無人不知,可惜他出身商戶,不能科舉,隻能當齊將軍的幕僚,齊將軍每次打仗,必先問過徐滕的意見,方可實行,可以說,平息東南匪患,此人居功甚偉。”
    “殿下這幅字帖,一定是從他手裏搶來的。”
    至於為什麼是搶,徐滕“徐貔貅”的名兒,誰人不知?
    當年,江海王看中了徐滕收藏的一幅美人圖,強行要買,徐滕不願,竟然抱了那美人圖滿大街嚷嚷“有人殺我”,然後——撲通投水自盡!
    這事鬧到了天子耳朵裏,江海王不得已上門道歉。
    這個徐滕,殺他可以,不能賣他的書畫。
    司徒末做了什麼,怎麼得了這《出師頌》,他自己心裏清楚。
    李玉清手腳冰冷,背脊發涼。
    《出師頌》可是他爹送給奕王的禮物!要是奕王殿下知道李集以權謀私,必定震怒!
    李玉清尖聲道:“你胡說八道!”
    李玉衡不怕他們不承認,舉起字帖,迎光一照。
    “殿下,這字帖中有夾層,透光去看,可以看到含冤入獄,徐滕偽造八個字!”
    司徒末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了那八個字!它們幾乎融入了裂紋,又采用了張氏草體,不易讓人察覺。
    李玉衡繼續說:“前幾年,徐滕不知犯了什麼罪,被關入江陽大牢,受盡折磨,他的學生為了救他上下奔波,這件事在江南鬧得沸沸揚揚,奕王殿下應該知道吧?”
    “短短十天之後,不知什麼緣故,徐滕出獄了,此後他離開江陽,定居江淮一帶,誓死不回江陽。”
    還能是什麼緣故?
    這字帖,已經說明了一切。
    隻是,徐滕留了個心眼,沒給真跡,自己仿了一幅。
    司徒末盡力保持冷靜:“你怎麼知道這幅字帖是假的?”
    李玉衡的回答滴水不漏:“回奕王殿下,家嚴拜訪徐滕的時候,見過《出師頌》的真跡。”
    這下,惶恐的人成了李玉清,操辦這件事的人可是李集,當初李集問奕王府要了一萬兩金子,換回來一個假貨……
    李玉清惴惴不安,奕王殿下好不容易對他有了幾分好臉色,如今因為李玉衡,毀了,全毀了!
    李玉衡猶嫌不足:“殿下,您說,該怎麼處置那個強占他人寶物,害人蒙冤受辱的惡人?”
    李玉清的怒意幾乎衝破了胸膛,大聲道:“殿下,這件事我和父親並不知情!是徐滕!一定是那個徐滕弄虛作假!”
    這個蠢貨!這個時候跳出來做什麼?司徒末握緊了拳頭,腦子飛快轉動,清涼亭內隻有他們三個人,隻要封了李玉衡的口,什麼都不會流傳出去。
    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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