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術結束後，段宇航再次看到她時，她躺在病床上，臉色如床單一樣蒼白，眼神空洞而無助。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段宇航心裏呐喊著，可說出口的卻是，阿姐，還好吧？
    段宇辰沒有看他，歪著頭，眼淚滑過眼角，浸濕枕頭。
    這次她比前兩次更消沉，段宇航很是擔心，阿姐……
    宇航，段宇辰低低地說，放心，不會有下一次了。突然她想放聲大哭，可是虛弱的身體使她隻能低聲抽泣。
    那個混蛋！段宇航頓時明白她話語的意思，因為那個男人，三次墮胎，她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再懷孕！
    盛怒之下的段宇航，衝出醫院，紮進瓢潑的大雨。
    **
    窗外是黑色淒涼的雨夜，屋裏卻閃爍著幸福溫暖的燭光。男人和女人圍坐在一起，慶祝這他們寶貝兒子的八歲生日。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唱完生日歌，剛許完願正要吹蠟燭，門口卻不適時宜的響起了敲門聲，短而有力的敲門聲。
    誰啊？男兒起身去看門，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了一眼，然後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男子，水還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
    你來幹什麼！男人很不耐煩地問道。
    年輕男子不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他。與此同時，屋裏女人和孩子還在等著。
    不許偷吃。女人輕輕拍掉兒子偷偷伸過去的手。
    蠟燭早就吹滅，小男孩看著香甜的蛋糕直流口水，媽媽，爸爸怎麼還不回來啊？
    我去看看，別偷吃啊。
    噢。小男孩點點頭，極力忍住誘惑，可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父母回來，終於抵製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撈一點奶油，聽見腳步聲，趕緊又將手縮了回來。
    小男孩看著客廳，出現的不是父母，卻是一個渾身沾滿血跡的陌生男人，手裏的彈簧刀還在往下滴著紅色的液體。
    **
    段宇辰無法入睡，不知為何她莫名地心慌，看向漆黑的窗外，雨點打在玻璃上，留下一條一條的痕跡，顯得詭異而恐怖。
    這時病房門突然打開，段宇航站著門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滴。
    怎麼濕成這樣？段宇辰勉強坐起身，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去一條幹毛巾。
    快過來，我給你擦擦。
    段宇航走過去，跪在她的床邊。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給淋成這樣。段宇辰邊幫他擦頭邊說。
    阿姐……段宇航一直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嗯？
    我殺了那個混蛋。他抬起頭，臉上還掛著笑容，像個孩子，做了好事等著受到表揚。
    你、你說什麼？段宇辰驚恐地瞪大了雙眼，聲音在顫抖。
    我殺了他，他該死。
    住嘴！段宇辰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阿姐……段宇航看著她，吃驚，從小到大，她從來都不舍得打他。
    滾。段宇辰的雙手緊揪著被子，指節發白，失望的淚水噴湧而出。
    我錯了，阿姐，你不要生氣，我錯了。段宇航慌了，握住她的手，乞求她的原諒。
    滾，滾——！段宇辰嘶吼，氣急攻心，臉色瞬間慘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不要生氣，我走就是了。不想再刺激她，段宇航隻得暫時先退出了房。
    第二天，當他一大早來到醫院時，看到的隻是一張空空的床鋪。
    **
    後來再沒有見過她嗎？李誌問。
    段宇航搖搖頭，說，沒有，再也沒有。眼睛流露出少有的後悔之色。
    那樣的雨夜，她能去哪兒呢？
    **
    寫完段宇航的故事，李誌消沉了好幾天，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於是幹脆休假，去了西藏旅遊。
    不喜歡去那些太熱鬧的地方，他就隻喜歡每天在納木錯湖邊晃悠，後來在那裏他發現有個老人，也是每天都來這湖邊轉悠。好奇心使然，他跑了過去。
    老人不怎麼喜歡與人交談，隻是看著平靜的湖麵，好久才說出兩個字，贖罪。
    老人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李誌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
    **
    咚咚咚
    進來吧，門沒鎖。段宇航說道，他現在已是業界小有名氣的心理學專家了，這家心理診所也是他兩年前才開的。
    開門進來的是個年輕的男人，領帶都歪了，看上去很疲憊。
    段宇航抬起頭，突然眼前一亮，心莫名地一陣悸動。
    段宇航示意他坐下，請問你是……
    江偉，我叫江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