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號監獄
    馬華是第七號監獄的一名獄警，級別不高，但是位置還挺重要，他是少數幾個看守重要犯人的獄警之一，原因就是他心理素質夠強。對付瘋瘋癲癲大吵大鬧的犯人還是挺容易的，但要是對付那些高智商又心理變態的平時看著挺正常但關鍵時刻捅你一刀的犯人，沒點能耐是不行的。
    下午監獄裏又要來一名新的重犯，馬華親自負責把他從車上押到他的關押室。車準時到達，車上下來三個人，兩個負責押運警察，還有一個被周身綁著的——段宇航！馬華有些吃驚，段宇航他認識，曾來過獄裏給他們做心理谘詢，本來就沒覺得他又多大本事，想不到他也是那些變態之一。馬華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段宇航雖然被渾身綁著居然還朝他笑了一笑。
    小心點，這家夥不好對付，剛才差點把我的手指咬掉。其中一個押運的警察揉著手指說道，手指上一排清晰的牙印。
    好的。馬華點點頭。
    押至關押室，馬華替他鬆綁，在場還有其他兩名獄警，就是為了防止要犯在鬆綁後突然向獄警發動襲擊，這種事也以前不是沒發生過。
    馬華蹲著給他解腳上的鏈子的時候，段宇航突然問，你是叫馬華吧？
    馬華心頭咯噔一下，還是很鎮定地抬頭衝他點了點頭。
    哈哈哈，你很勇敢，我很欣賞你。
    謝謝。
    解完所有繩子鏈鎖，馬華和其他兩名獄警退出關押室，碰的一聲關山鐵門。段宇航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馬華，直到走出段宇航的視線範圍，馬華才感覺送了一口氣。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馬華暗自想著，這個人果然有些棘手。
    一天夜裏，馬華值夜班，巡邏到段宇航的門口時，段宇航隔著鐵欄，站得直直的。
    時候不早了，快睡。馬華拉下總閘，所有關押室的燈全息了，隻有走道上幾盞昏暗的燈還亮著。
    我看得出來，你很不開心。段宇航說。
    馬華沒理他，徑直往前走。
    怎麼你還是無法滿足她？還是……
    砰——！馬華用警棍狠狠敲在他的鐵門上。
    住嘴！馬華氣憤地掉頭就走。
    段宇航在後麵喊，我可以幫你！
    馬華早上下班回到家，家裏無人，他的妻子也是一夜未歸。馬華揭下牆上掛著的結婚照，砸在地上，鏡框上的玻璃碎了一地。抽出照片，拿起刀，將他妻子的頭像劃個稀爛。
    第二天早上交接班的時候，李鄭楠說，那個新來的，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你是說段宇航？
    李鄭楠得意地笑笑，湊到他耳根小聲說，我讓他舔我的腳趾，你猜怎麼著？他真舔了！跟狗一樣，哈哈哈……
    馬華有些無奈地看著李鄭楠，他要不是憑著他跟市局長的裙帶關係也來不了這兒。罪犯再怎麼樣也是人，他們同樣也是有尊嚴的。隻是有些想不通，為什麼段宇航就真的舔了呢？
    事實也證明段宇航絕不是那樣的人，他的自尊，他的自信，那不是一般人可想象的。果然，才不到兩天，段宇航就咬掉了李鄭楠的耳朵，若不是阻止得及時，恐怕他的脖子都要被他擰斷。清理事後現場的時候，段宇航又對他說，我很欣賞你，我可以幫你。馬華看見他的嘴就想起他剛才生嚼耳朵的情形，胃部一陣惡心。
    下班後回到家，在門口馬華看見了一雙陌生的男士皮鞋，房裏也創出一聲聲不開入耳的聲響。馬華狠狠摔門而出，她在外麵怎樣他管不著，想不到還把男人帶到家裏來了！男人的尊嚴被徹底地粉碎。
    夜裏來到監獄，馬華站在段宇航的門口，段老師，我需要你幫我。
    哈哈哈，很好。
    兩天後的大半夜，馬華慌慌張張地來找段宇航，段老師，怎麼辦，我殺人了！
    噓——段宇航起床走到鐵門前。別急，深呼吸。
    馬華試著做了幾次深呼吸，心緒稍微有些平靜，但聲音還在顫抖，現在該怎麼辦？
    這件事除了你和我，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沒有。馬華很肯定地說。
    那好辦。她是怎麼死的？
    我不想的，我跟她說讓她收斂點，她不聽，她還說我懦弱，說我不是男人，我一時氣不過，就打了她，我沒想那樣的……馬華的聲音哽咽。
    告訴我，你當時的感受。
    馬華回憶剛才的情景——
    女人淒慘的哭叫，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
    拉起她的頭，往桌角上撞，往地上砸，直到血水浸濕頭發，染紅地麵——
    真的前所未有的解氣。
    段宇航看著馬華的神情，滿意地笑了。
    不急，回去後把屍體拉去火葬場燒了，就說是意外死亡，越早越好，即使將來她的家人懷疑，也拿不出有力證據。
    這樣行得通嗎？馬華有些懷疑。
    哼。段宇航露出自信卻又十分不屑的神情。
    好。
    馬華憑此躲過了懷疑，他內心對於段宇航是十分感激的，總想找機會報答。
    那天下午，馬華巡邏時，看見段宇航神情有些不一樣，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馬華隻聽說了今天上頭派了另一個人來詢問，就是讓段宇航落網的那個，本來覺得他會有多大能耐，結果沒問多久就跑了。
    馬華。段宇航叫他。
    什麼事？
    過來，我跟你說。段宇航招呼他過去。
    您有什麼要求？馬華靠近鐵門。
    段宇航壓低聲音說，我想出去，你能幫我嗎？
    您要，馬華馬上掐小聲音挨著鐵門問，您要越獄？
    段宇航肯定地點頭。
    沉思了一會兒，馬華問，怎麼幫？
    一年半後……
    冬季的天空下著蒙蒙細雨，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傘，灰色的人，灰色的心情。
    劉正濤站在李曉傑的墓前，五十歲的他看上去竟像六十歲。
    曉華，放心，我一定替你報仇！
    這都過去一年了……旁邊一身黑裙的婦人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水。
    紫娟，我對不住你們啊。劉正濤握住何紫娟的手，搬過來和我住吧，她已經搬出去了。
    我說過，隻要你一天不離婚，我就一天不踏進你的門。
    劉正濤沉默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女兒，所以遲遲不肯離婚。可你想過沒有，曉華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啊，他到死都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何紫娟哽咽，轉身離去，瘦削的身軀顯得弱不禁風。
    劉正濤呆立在墓前，不禁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