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女人竟像鉗子一樣，死死抓著江偉，嘴裏說著，還給我，還給我……
    我沒有。江偉拚命反抗，無奈畢竟是十歲孩童的身體。
    原來不是他……女人突然鬆開手，轉過身，隻見背後血紅色一片，後背整張皮竟被剝了下來！
    江偉站起身，朝著來時的那條路往回走。
    還給我，還給我……那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摘掉帽子，居然沒了頭蓋骨，腦袋裏也是空空蕩蕩。
    劉隊！江偉吃驚不已。
    再往前走，那個金發男子轉過身，手拖著從他腹腔不斷往外湧出的腸子，嘴裏喃喃著，怎麼塞不回去啊？
    馬克。江偉記得那個男人。
    還給我，還給我……身材瘦削的女人站起身，腹腔大敞，被拿掉一部分，隱約能看到脊柱的影子。
    許佳嘉。
    突然又從樹林裏竄出一個女人，她，沒有胃，喝進去的水，順著食管，滴滴答答往下流；頭發蓬亂的女人，垂下手，露出胸前那個恐怖的大洞；長發女人脫掉風衣，露出那截殘缺的手臂；白色長裙的女人，手裏抱著的竟是她的小腿。
    張素，羅麗靈，蔣紅，林美玉。她們，江偉通通記得。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突然刮起一陣強風，江偉不得不閉上了眼。風過後，江偉再次睜開眼，卻不見了他們的蹤跡，自己回到了那個陽台。
    驚魂未定的他，突然又聽到臥室裏傳出一聲淒厲的才叫。江偉迅速推開門，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拿著自已想要的東西，個個笑得心滿意足，而床上，是已經支離破碎了的段宇航。
    不——！江偉猛地驚醒，身上竟全是冷汗，看一眼旁邊完好的段宇航，慶幸剛才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隻是一閉上眼，他們絕望的神情又立刻浮現在腦海。八個人，整整八條性命呐！
    這麼晚了還不睡啊？段宇航被江偉剛才的動靜吵醒，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燈光下，江偉臉色煞白。段宇航擔心，想試試他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病了。
    別碰我！江偉說道，聲音中帶著驚恐。
    做噩夢了吧？沒事，不過是個夢罷了。段宇航轉過身，將他整個兒摟進懷裏。江偉起初掙紮幾下，後來也便安靜下來了。
    我已經安排好了，後天大概就能走了。段宇航說。
    後天？這麼快！
    不是你說越早越好嗎？
    江偉不說話了，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也就是走的前一天，向來很少下廚的江偉特地做了一桌的好菜。
    來，喝點酒。江偉親自給段宇航倒了滿滿一杯啤酒，說，幹杯。
    幹杯。段宇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而江偉卻是象征性地咪了一口。
    段宇航心情不錯，又接連喝了好幾杯，正喝到興頭上，突然聽到一陣警笛聲，段宇航馬上警覺地拉上窗簾，隻露出一條縫往來觀察外麵的情形。眉頭一皺，情況太妙，樓下竟停了六輛警車。
    不好，快收拾東西！段宇航說。快！
    江偉坐在椅子上，始終沒有動一下。
    段宇航正覺得奇怪之際，突然一陣頭暈，雙腿發軟，趕緊用手撐住牆才不至於摔倒。奇怪，怎麼會這樣？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江偉和桌上杯中還剩的半杯啤酒，段宇航立刻明白過來，憤怒更多是心痛，問道，你在酒了下了藥？
    江偉不語。不說話，即代表默認。
    為什麼？段宇航又問。
    來不及等到答案，警察已經破門而入。雙雙戴上手銬被押進一前一後兩輛警車，自始至終江偉都不曾看段宇航一眼。
    段宇航落網後，出人意料地，他表現得極為配合，對自己的種種罪行也供認不諱，特別是在李曉華那起案子上，他更是將種種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之後，段宇航再一次進了第七號監獄，而江偉，雖配合警方將段宇航抓捕歸案，但是由於曾經協助過段宇航，且對於李曉華的死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最後仍免不了幾年的牢獄生活。
    一年後，江偉由於嚴重的抑鬱症而獲得保外就醫，當然，羅實誠在這其中做了不少努力。
    咖啡廳
    江偉坐在沙發裏，手裏捧著本書，桌上是散發著醇香的咖啡。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人身上，不知是因為空調還是陽光，，暖洋洋的。
    一杯咖啡還隻喝了一半，羅實誠就到了。咖啡廳就在CCI大樓的對麵，很近，他也是抽空就過來了。
    這麼快。江偉放下手中的書，順便也給羅實誠要了一杯咖啡。
    哦，不是很忙就過來了。羅實誠脫掉大衣放在旁邊，說，找我什麼事？
    小羅，我想……江偉猶豫地開口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好的。羅實誠喝了一口咖啡，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咖啡的苦味道。
    你這家夥，也不問問我再決定麼？江偉忍不住笑了。
    反正沒啥區別，你說什麼我都答應。話說得太不經大腦，羅實誠自己也意識到了這話說得不太恰當，尷尬地笑笑。
    而且……羅實誠說，我知道你要我幫什麼忙，猜都猜得出來。
    江偉倒是很同意羅實誠的話，在他認識的所有人當中，羅實誠對他最為了解。
    那……就謝謝你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對了，晚上有空吧？有空就到我家吃晚飯。
    好。
    晚上，江偉按時來到羅實誠的公寓，按下門鈴，開門的是蔣美琴，肚子微微隆起，已經是懷有五個月身孕的準媽媽了。
    快進來，坐。蔣美琴很客氣地招呼江偉。
    你要喝什麼？紅茶還是綠茶？蔣美琴問。
    不用了，我不渴。
    什麼紅茶綠茶，給他白開水就行了。羅實誠在廚房裏喊話說。
    要不要幫忙？看羅實誠一個人在廚房忙活，江偉就想幫幫他。
    當然要。羅實誠也不跟他客氣，說，把那幾個洋蔥給切了。
    江偉走進廚房，隨手摘下牆上的圍裙圍上，卷起袖子，像模像樣地切起洋蔥來。洋蔥很辣，不過一會兒，江偉就辣得眼淚水直流，一邊切一邊拿手背擦，結果是越擦眼淚水流得越厲害。
    別動別動。羅實誠趕緊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幫江偉擦眼睛。
    好些了嗎？羅實誠邊擦邊問。
    江偉猛眨幾下眼睛，點點頭，已經好多了。
    還是讓我來吧。蔣美琴不知何時站在了廚房門口，說，洋蔥還是我來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