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呼——羅實誠咪了口茶水，等著他說話。
    我……童晏明放下茶杯，拉住羅實誠的手，撲通跪倒在地。羅大哥，求你幫幫我！現在劉隊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羅實誠拉起童晏明。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其實……童晏明娓娓道來。
    **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江偉坐在床上，看著窗外。
    宇航，我們離開吧。
    怎麼突然……
    不是突然，這兩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突然回國，媽也不會憑空就消失了。江偉眼眶有些濕潤。也許，我不出現，永遠消失，對她來說反而是最好。
    江偉，其實……段宇航話到嘴巴又硬是咽了回去。
    其實什麼？
    也沒什麼。段宇航搖搖頭。好吧，再等幾天，等風聲沒那麼緊了，我們就走。
    **
    糊塗！羅實誠拍桌而起。
    那不是我的意思，是劉隊長教我這麼做的。
    明知是犯法的事，他腦子泛漿糊，你也跟著一起犯傻是不是？
    羅大哥，現在該怎麼辦？隻有你能幫我了，你可別見死不救啊。
    你讓我想想。羅實誠摸出煙，接連抽了四根。童晏明坐在沙發裏一聲不吭。
    我問你，屍體現在在哪？
    劉隊生前租了一個冷凍庫，就放在那兒。
    羅實誠隨即跟著童晏明來到那個冷凍庫，屍體就停放在中央的長桌上，上麵蓋著白布。雖然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掀開白布看到屍體的那一刹那，羅實誠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起伏，揪心的痛。
    江阿姨啊，您是何苦啊。您這不是讓江偉一輩子都要活在內疚自責當中麼？
    小童，出了這種事，我能幫的也隻是盡量保住你的飯碗，局裏通報批評是逃不掉了。
    謝謝你，羅大哥。
    事後，童晏明被通報批評並停職半年，羅實誠升任小隊長，頂替劉正濤的位置。
    聯係不到江偉，屍體那麼放著也不是辦法，於是羅實誠便擅自將屍體並安葬。下葬的那天，天下著蒙蒙細雨，偌大的墓園冷冷清清，隻有羅實誠，蔣美琴，以及童晏明三人。
    墓園出來回到車裏，蔣美琴取出一瓶礦泉水遞給羅實誠，說，喝點水，你臉色不大好。
    羅實誠接過礦泉水，握住她的手，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蔣美琴微微一笑，伸出另一隻手握住羅實誠的手。
    新官上任事情總是特別多，接連幾天，羅實誠忙到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坐在椅子裏，羅實誠按著太陽穴。
    小……羅隊。蔣美琴對改口還是有些不大適應。案情有了新發展，據附近一位村民描述，案發當天他看到一個陌生人曾出現在倉庫附近，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我們根據他的回憶畫出了凶手的畫像，你看看。蔣美琴把資料夾放到羅實誠桌前。
    羅實誠翻開資料夾，不由吃一驚，段宇航！
    那天羅實誠還在局裏加班，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小羅，是我。
    江偉！你在哪？
    不用找我了，我……快走了。不知道為什麼，走之前就想給你打個電話。
    不是，江偉，你聽我說，你能出來跟我見一麵嗎？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回答。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能出來嗎？我真的有要事跟你說，我怕我不說會良心不安，也怕你會因此再做什麼傻事。我，向你保證。
    好吧。江偉沉思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見，江偉準時出現。羅實誠站在橋頭，看著由遠及近的身影，一年多不見，他瘦了，也變黑了。
    江偉……羅實誠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許久才鬆手。
    上車。羅實誠對他說。
    去哪兒？江偉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江偉。羅實誠拉住江偉的手，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江偉朝著他微微一笑。
    車子一路向前，最後停在墓園的門口。江偉的心不由地猛地一抽，感覺到有什麼災難即將發生。
    一路跟著羅實誠往裏走，走到一個岔路口時，羅實誠拍拍江偉的肩膀，說，一直走，走到最後，我在這兒等你。
    每向前走一步，江偉的心髒就往上懸起一分。越走越近，最後那塊墓碑上的照片也看得越來越清楚。
    照片上是個女人，不美，卻很和藹，笑容依舊那麼溫柔。
    江偉跪倒在地，手來回摩挲著照片上熟悉的人影，眼前蒙著一層水，世界是模糊的，嘴唇顫抖著，已經說不出一個字。
    啊——！冷清的墓園，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驚起樹上的幾隻飛鳥。羅實誠摸出煙點燃，吸上一口，抬起頭，不讓淚水滑出眼眶。
    晚上，江偉被攙扶著來到羅實誠的公寓。
    我給你放了熱水，好好洗個澡，別想那麼多。羅實誠說。
    嗯。江偉解過羅實誠遞來的毛巾，走進浴室輕輕關上浴室的門。
    正在此時，門鈴突然響了，羅實誠開門，是蔣美琴。
    我媽給我寄了好些特產，我拿了些給你。蔣美琴很自然地換上拖鞋往客廳裏走。
    哎……羅實誠想要伸手攔住她，手伸出一半還是收了回來，狠狠撓了一下頭。
    裏麵有人？蔣美琴聽到了浴室傳出來的水聲。
    羅實誠尷尬地把頭撇向一邊。
    那……不打擾了。蔣美琴快速走回玄關，換上自己的鞋。
    羅實誠上前拉住她，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蔣美琴轉過身，拍拍羅實誠的臉，笑著說，我知道。
    拜拜。蔣美琴給了羅實誠一個吻別。
    開車小心。羅實誠站在門口對著樓梯喊。
    知道了。
    關上門回到客廳時，江偉正好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
    剛才……是美琴嗎？他問。
    嗯。羅實誠點點頭。要喝什麼？羅實誠打開冰箱問道。
    隨便。江偉說。
    羅實誠拿了兩罐啤酒，將其中一罐遞給江偉。江偉接過啤酒，也不覺得剛從冰箱裏拿出來有些冰，緊緊握在手裏，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你現在還跟他在一起嗎？羅實誠喝著啤酒，用眼角偷偷瞄著江偉。
    江偉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