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浴血奮戰
    第一節
    冷飛雪雖在氣勢上輸給了太極真人，但他的快刀，卻絕對不容任何人輕視，他的定力，耐力，更是任何人都無法去比擬。
    他終於出手。
    他的出手幹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一擊攻出，也絕不會落空。
    高手對陣，本就在一招之內取對方首級，一招取任何人首級都足矣。
    他的出手很奇特，不但快，狠，而且也穩，準，這正是高手所必備的殺招，任何高手的出招，都超不出這幾個字的範圍。
    冷飛雪的刀並未出鞘，他竟是用刀鞘刺出的，直刺太極真人的前胸。
    人身上最大的攻擊目標就是前胸，前胸也是人的致命之處。
    但冷飛雪用刀鞘刺出，顯然要比刀鋒刺出時慢了一點，慢一分也不行，一分就是高手必爭的機會。
    但他沒有拔刀，即使拔刀的速度再快，也會占用時間，而這一分省下來的時間，卻正好彌補了用刀鞘刺出省下的時間。
    雪雁並不知道他如此出招的用意，但金蛇郎君卻早已明白他的用意，他這一招用的畢竟太險，但險中救勝不正是高手對敵時最有效的一種方法？
    太極真人的劍突然出鞘，長劍如風，劍光如虹。
    他的長劍刺出，快如閃電，竟後發而先至，已刺到冷飛雪的胸前，而此時冷飛雪的刀鞘卻離他的前胸還有半尺之距，這半尺之距，就足以洞穿冷飛雪的胸膛。
    劍尖已刺破胸衣，甚至已刺入他的破肉之中，再往前兩寸，就可刺穿他的心髒。
    雪雁尖叫一聲，眼前金星亂顫，身子一栽歪，差點摔倒在地，她雙手緊握金蛇郎君的手臂，指甲都掐入了他的肉中。
    金蛇郎君似乎毫無知覺，他正在緊緊注視著戰場上的兩人。
    冷飛雪的刀鞘已停頓，僵在了半空中，而太極真人的長劍則勢如飛虹般刺向了他的心髒。
    冷飛雪的身子就在劍光下，瘦削的身影，搖搖欲倒，仿佛一股輕風就能把他吹倒。
    太極真人忽然覺得麵前的這個少年，並不像傳說中說的那樣可怕，他的刀雖快，但卻比自己的劍差了幾分，高手之爭，這幾分之差，就已足夠讓他死三次。
    他實在是高估了冷飛雪。
    他的麵孔上已帶出了嘲諷的笑意，冷飛雪其實根本就不堪一擊。
    他剛笑出來，就忽然發覺有點不對，因為冷飛雪的目光中忽然放出了兩道懾人魂魄的寒光，這兩道寒光，令他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寒。
    突然，冷飛雪的身子隨著太極真人的劍尖滑出，像離弦的快箭一般，與此同時，他的刀也突然出鞘。
    刀光一閃，也隻僅僅一閃刀光，他的刀就已斬向了太極真人肩頭。
    這一閃的刀光，快得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太極真人甚至都未看見他的刀是如何揮出的。
    第二節
    太極真人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這也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四十多年的修為，他從未放鬆過一次，他的劍法連掌門師兄都認為已出神入化。
    可他此時麵對冷飛雪卻束手無策。
    刀已斬到。
    太極真人畢竟有一身超凡脫俗的本領，內外皆修，都已爐火純青。
    雖然此時命在旦夕，但他仍然慌而不亂，他雖然已無機可避，但他卻還可以奮力一擊。
    他的劍已脫手飛出，雙手化掌，狂風般猛擊冷飛雪的胸膛。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如果冷飛雪的刀斬下他的頭顱，則再也避不開他的雙掌，這一擊，不但可以擊碎冷飛雪的胸腔，甚至能震碎他的內髒。
    冷飛雪頓覺呼吸困難，胸膛好像被千斤巨石砸上一般。
    他伸左掌拚盡全身氣力，去接太極真人的雙掌，右手刀則斜削他的肩頭，同時，他的身子向側滑出。
    閃電般的變化，閃電般的進招，每一招都是殺招，每一招都可要對方性命。
    血光飛濺，慘叫聲傳出。
    冷飛雪的身子就像斷線的風箏般飛出，摔出去兩丈多遠，重重地摔在木板上，木板碎裂，他的人就掉在了塌陷的木板下。
    太極真人的前胸被劃開，鮮血泉水般狂湧，傷口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他的身子也已摔出去直摔出去七八步遠，倒在木板上。
    台外的千餘人都好像停止了呼吸，台上也再沒有任何動作，心在跳，發出輕微的‘咚咚‘之聲，雪花落在台上，好像也有了聲音。
    大地沉靜，天空寂寞，萬裏長空，感慨宇宙蒼涼。
    生靈萬物，人類蒼生，揮灑青春，歎息人間悲哀。
    第三節
    雪雁已衝到冷飛雪身前，把他拉了起來，但他已內傷極重，奄奄一息。
    冷飛雪慘笑著，竟掙紮著站了起來，但剛站起，便又倒了下去。
    台下衝上一個白衣少女，淚水已沾濕了臉頰，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寶劍，直撲倒在地上的太極真人。
    台下立刻又縱上個長須道人，手托長劍，奔向那個少女。
    冷飛雪突然嘶啞著聲音大吼道：‘玉鷹，回來。‘
    玉鷹使勁跺了跺腳，把劍回鞘，然後奔到冷飛雪近前，抱著他放聲痛哭。
    冷飛雪突然厲喝道：‘哭什麼？我還沒死呢？‘
    玉鷹哭聲驟停，睜大眸子盯著他，輕泣著，胸膛不停地在起伏著。
    冷飛雪的目光又柔和了下來，用顫抖的左手輕撫著她的麵頰，笑道：‘我不會死的，我怎麼會拋下你不管？‘
    玉鷹終於停止了哭泣，扶著他的身子，往前挪動，來到金蛇郎君身旁。
    金蛇郎君正在用一雙關切的目光盯著冷飛雪，目光中充滿了無限的感激與愛撫。
    冷飛雪向他微微一笑。
    雖然他們沒有用言語來表達，但無言的慰藉，卻遠比言語更深切，更真誠。
    太極真人推開扶著他的長須道人，慘笑著對冷飛雪道：‘哼，我實在太輕視你了。‘
    冷飛雪冷冷道：‘我剛才本可以殺了你的。‘
    太極真人道：‘是，你本可以殺了我，但我絕不會謝你刀下留情。‘
    冷飛雪道：‘我不殺你並不是給你留情，而是讓你去給八卦真人複仇，他並非我殺，但如果他真遇上了我，我也會殺了他。‘
    太極真人道：‘你的刀雖快，但也未必就勝得了我。‘
    冷飛雪道：‘勝你的確很難，但如果先前我沒有和滅絕師太一戰，你就絕不會把我擊傷。‘
    太極真人注視著他，他知道冷飛雪絕不會說謊話，自己若想勝他，機會確實很渺茫。
    太極真人冷笑道：‘我確實很難勝你，但你的刀卻絕不會一招之內就殺死八卦真人和黃鶴真人。‘
    太極真人話音剛落，轉身便向台下走去，長須道人攙著他，屍體就在台下，長須道人一手扶著太極真人，另一隻手提起兩具死屍，向人群處隱沒。
    冷飛雪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子開始不住地顫抖，但他仍咬緊牙關挺立著。
    玉鷹輕輕地把眼淚擦掉，雙手扶住他的手臂，一雙大眼睛深情地注視著他。
    四個人，金蛇郎君此時如同廢人一個，而冷飛雪亦身向重傷，雪雁雖輕傷，但若再戰，腹部傷口必迸裂，而玉鷹，功力實在抵擋不住強敵。
    金蛇郎君歎了口氣，道：‘你們還是走吧，他們不會攔著你們，我反正已是死路一條，你們又何苦為我而送死？‘
    冷飛雪苦笑道：‘不論我如何恨你，你始終是我的父親，我怎麼能不顧你的死活，而自己逃命？‘
    玉鷹道：‘既然要死，那麼大家就死到一塊兒，省得滿懷仇恨而生存。‘
    冷飛雪目注著她，長長歎息了一聲。
    第四節
    突然一聲陰惻惻的冷笑聲傳出，不知何時，一個枯瘦的紅衣道人已站在他們麵前，毒蛇般的目光，正在陰冷地盯著他們四人。
    金蛇郎君冷笑道：‘我沒認錯的話，你是崆峒派的玄機子吧？‘
    紅衣道人奸笑道：‘對，正是貧道。‘
    金蛇郎君道：‘你莫非也要取我的人頭？‘
    玄機子冷笑道：‘我不但取你的人頭，冷飛雪的人頭也得取，我派七位長老，死的死，傷的傷，已有三位毀在你們的手裏，我豈能不報此仇？‘
    玉鷹冷笑道：‘堂堂一派掌門，卻也隻會乘人之危下手，你以後如何在江湖立足？‘
    玄機子道：‘殺人就要不擇手段，任何方式都沒什麼區別，隻要達到目的就算成功。‘
    玉鷹道：‘那麼你是準備把我們四人全殺了？‘
    玄機子道：‘你還算聰明，貧道劍下一向不留活口。‘
    玉鷹道：‘你能殺得了我們四人？‘
    玄機子道：‘你們即使一塊兒來，我也絕對會把你們斬盡殺絕。‘
    金蛇郎君忽然冷笑道：‘你殺不了我們，一個你都別想殺。‘
    玄機子一愣，道：‘為什麼？‘
    金蛇郎君道：‘因為我們若死了，人頭會就不會再開下去了，該來的幾人就沒必要再來了。‘
    玄機子道：‘人頭會本就是為了殺你，殺了你豈不省下許多事？‘
    金蛇郎君道：‘殺我很容易，豈能一直等到你來殺我？‘
    玄機子道：‘那麼要等到誰來殺你？‘
    金蛇郎君道：‘等到該來的人全來了。‘
    玄機子道：‘那麼誰才是該來的？‘
    金蛇郎君道：‘金逐流，柳悅清。‘
    玄機子道：‘可他們卻絕不會殺你。‘
    金蛇郎君道：‘他們本就不是來殺我的。‘
    玄機子道：‘莫非他們要來救你？‘
    金蛇郎君道：‘正是。‘
    玄機子道：‘他們的武功確實高強，但要救你卻也並非易事，少林寺的高僧們豈能坐視不管？‘
    金蛇郎君道：‘不會，就是武當的紫霞真人也不會放過我們。‘
    玄機子道：‘他也要殺你們？‘
    金蛇郎君道：‘因為八卦真人，黃鶴真人都死了，太極真人說不定也會死於半道，紫雲真人也會隨著死去，紫霞真人必來為他們複仇。‘
    玄機子道：‘他們難道全是你們所殺？‘
    金蛇郎君道：‘不是，但紫霞真人卻會認定仇人就是我們。‘
    玄機子道：‘為什麼？‘
    金蛇郎君道：‘因為有人告訴他，一切罪責都在我們身上。‘
    玄機子道：‘他為什麼會相信？‘
    金蛇郎君道：‘證據很明確，誰都會相信，紫霞真人也並不例外。‘
    玄機子道：‘什麼證據可令他相信？‘
    金蛇郎君道：‘黃鶴真人，八卦真人是死於快劍之下，一劍致命，太極真人，紫雲真人也必定會死於同一柄快劍之下，而能殺死他們的快劍，可能世上絕不超過五人。‘
    玄機子道：‘這五人當然就是陰陽書生，三清真人，金逐流，金無命，紫霞真人，而紫霞真人絕不可能是凶手，那麼就隻剩下他們四人了。‘
    金蛇郎君道：‘陰陽書生從不親自動手，也從未動手殺過人，所以肯定不是他，三清真人則遠在天涯，他根本就沒來少林寺，金逐流殺人時絕不會在別人毫無防備時猛下殺手，而要正麵一劍殺死兩名高手，這世上絕不會有一人。‘
    玄機子道：‘那麼凶手就隻可能是金無命一人了，他殺人從不選擇方式，也絕對不給人任何機會，而能讓他去殺人的，卻隻有金逐流一人。‘
    金蛇郎君道：‘對，你的猜測和紫霞真人的猜測相同。‘
    玄機子道：‘難道凶手另有其人？‘
    金蛇郎君道：‘對，絕對另有其人。‘
    玄機子道：‘那麼凶手會是誰？‘
    金蛇郎君道：‘不知道。‘
    第五節
    玄機子正要說話，他身後卻忽然有人道：‘你既然不知道，為何肯定凶手另有其人？‘
    一個長身的道人已站在台上，眉清目秀，五綹長髯飄於胸前，穿裝幹淨利落，腰中懸劍。
    玄機子閃在一旁，躬身道：‘原來是紫霞真人駕到，貧道與你有禮。‘
    紫霞真人微微頷首，然後轉目瞧著金蛇郎君，冷冷道：‘你為何認為他們不是金無命所殺？‘
    金蛇郎君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沒有證據，但我能肯定不是他。‘
    紫霞真人道：‘我憑什麼會相信你？‘
    金蛇郎君道：‘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如果你相信你就不會來了。‘
    紫霞真人道：‘不論是不是他所殺，現在凶手卻可能隻有他一人，別人絕不會有如此淩厲的劍法。‘
    金蛇郎君道：‘那麼你準備如何？‘
    紫霞真人道：‘金無命神出鬼沒，即使找上十年，也未必能找到他半個影子。‘
    金蛇郎君道：‘那麼你就隻有來找金逐流了？‘
    紫霞真人道：：‘正是，或許我不用找他，他這時已來了。‘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沉聲道：‘你猜錯了，來的並不是他。‘
    話音未落，一條長大的人影已躍上木台，身形微晃，已來到幾人近前。
    清風劍客。
    紫霞真人不僅也倒吸了一口寒氣，二十多年來，清風劍客的名聲如日中天，練武術的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的，他的一條霸王奪命槍，共分七十二路，槍槍奪命，招招無敵，別說是人，就是鬼魂見了他，也得退避三舍。
    玉鷹，雪雁見了父親來到，樂得花枝招展。
    柳悅清衝著金蛇郎君微微一樂，道：‘你的命真長呀，到現在還活的挺好。‘
    金蛇郎君微笑道：‘本不想活太久，可上天卻偏偏不讓我死。‘
    柳悅清道：‘十八年前一戰，想必你現在的功夫要遠遠超過以前了？‘
    金蛇郎君道：‘我若功夫練成了，就不必成為階下囚了。‘
    柳悅清道：‘不老書生排名兵器譜，把你列為天下第一劍，不老書生的眼光很少會錯。‘
    金蛇郎君苦笑道：‘他實在太高估我了，他把我的金蛇劍列為第一，但我早在十八年前就發誓再不用劍了，，所以他的排名絕不會正確。‘
    柳悅清道：‘我本曾想過再會你一次，可現在卻沒機會了。‘
    金蛇郎君道；‘為什麼？‘
    柳悅清淡淡地道：‘人頭會結束後，我們或許會成為朋友，既然是朋友，當然就不用再爭名次了。‘
    金蛇郎君的臉上居然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