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滅絕師太
    第一節
    雪雁已處於生死存亡一線間，瞬間過後，她的生命便會發生了徹底的變化，任何人都絕不人想到這樣的結果，雪雁自己也不會想到。
    滅絕師太的長劍刺出，狠辣歹毒，她根本就不配做尼姑，因為她的心太黑，這種老頑尼，就是殺了她也不會讓她變成真正的尼姑，最好是狠狠扇她幾個嘴巴子，直到她的心服口服為止。
    劍光已透入雪雁的丹田，一陣刺骨的寒意直襲她的心髒。
    突然，半空中打了一道厲閃，一片光華，已擊在了滅絕師太的劍鋒上，劍鋒被蕩開，雪雁的衣襟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小腹淺淺地被劃出了鮮血。
    雪雁已落在地上，她驚喜之餘，也顧不得傷口，便撲入了金蛇郎君的懷裏，輕聲泣哭。
    金蛇郎君輕撫著她的柔發，長歎了一口氣，他的心也終於放下了，畢竟雪雁還好好地活著。
    雪雁終於抬起了頭，發現金蛇郎君正在注視著前方，當她回頭時，發現冷飛雪已無聲無息地站在滅絕師太的對麵。
    滅絕師太的臉色難看之極，就像是死了老公的寡婦一般。
    冷飛雪的臉色卻像蒼白的冰雪一般，冷酷，無情，傲慢。
    冷飛雪畢竟是冷飛雪，隻要他站在那裏，對人就有一種極大的威脅，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劍氣，還有一種逼人的傲氣。
    滅絕師太也忽然發現了麵前這個冷酷少年的可怕，這個少年站在她眼前，竟像是當年華山血戰時的金蛇郎君，孤傲，清高，心毒，手狠。他的刀是不是也可與當年的金蛇郎君比擬？
    滅絕師太忽然恨透了眼前的少年，狠不得馬上就殺了他，但她心裏不知怎麼竟產生了一種恐懼感，使她不敢冒然向前進攻。
    這種恐懼，正像十八年前與金蛇郎君對陣時的那種恐懼，那時她們是八個人圍攻一個已苦鬥多時的金蛇郎君，而現在，卻是她一個人來會戰麵前這個精力正旺的孤傲少年。
    這個少年到底有多麼可怕？他的刀到底又有多快？他是不是就是那個殺了我兩名愛徒的冷飛雪？
    滅絕師太再也按耐不住，手持長劍沉聲道：‘你莫非就是冷飛雪？‘
    冷飛雪麵似寒冰，聲音更像冷雪：‘是，你是滅絕師太？‘
    滅絕師太的瞳孔在收縮，聲音也在變冷：‘是你殺了百林，百花，斷了百閑一臂？‘
    冷飛雪道：‘是我。‘
    滅絕師太的瞳孔又在收縮，她感覺眼前這個少年要比她想像中更可怕，更冷酷，他的刀是不是比她想像中更快？
    冷飛雪那雙空洞的眼睛中竟也放出兩道逼人的寒光，眼角竟帶著千層的殺氣，臉上掛滿了令人一見心寒膽顫的寒氣。
    冷飛雪冷冷地道：‘落英是你打死的？‘
    滅絕師太狂笑道：‘她不知廉恥，竟和惡魔金蛇郎君通奸，壞我峨嵋清譽，峨嵋上下千餘弟子怎麼能饒她？‘
    冷飛雪厲聲道：‘是不是你打死了她？‘
    滅絕師太道：‘是。‘
    冷飛雪的手掌已握緊了刀柄，他的刀早已回鞘，因為他總認為刀在鞘中時，才最可怕，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從不會把刀露在鞘外。
    冷飛雪低沉著聲音一字一頓道：‘你殺了落英，我就殺你。‘
    滅絕師太凝視著他，她的劍早已握在掌中，也早已在鞘外，此時她若出擊，勢必有很好的機會，因為冷飛雪的刀仍在鞘中。
    但她卻未抓住這個機會，因為她感覺到冷飛雪的刀在鞘中時，才更可怕，他拔刀的動作更可怕，百林和百花就是死在他的出手一刀之下。百花和百林都並非弱手，百花在兵器中被名列為六十四位，也是江湖中少有的高手之一，更是峨嵋派的第三高手，但卻未能擋得了他一刀。
    第二節
    冷飛雪自出世以來，對陣數十次，有單對單，有單對多，其中也有極個別超一流的高手，像乞劍飛仙莫奇劍，血手方輪，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八卦真人，空性大師，神刀震九州勝中州，風雨雙流星向鬆，一劍飛花花滿天，一劍飄紅紅七星，百花師太，百林師太，百閑師太，鐵甲金剛鐵穿甲等等，另外，還有奇特詭異的吸血童子，惡毒童子，這麼多次血戰，隻有一次失敗，就是敗在金逐流劍下，兩次戰平，就是力鬥乞劍飛仙莫奇劍，血戰血手方輪。這個滅絕師太在兵器譜中的排名，僅次於血手方輪，可能若與她一戰，也必定是一場生死血戰。
    冷飛雪的麵上毫無一點表情，站在那裏，身上更無一絲破綻可尋。
    滅絕師太雖然性如烈火，但此時卻逐漸平靜了下來，麵對可怕敵手，她知道暴燥或許就會成為她致命的錯誤，她的劍神精力已全部集中，身上每一條肌肉，每一根神經，都已繃緊，她絕不會留下任何空門去讓冷飛雪出手。
    冷飛雪也意識到這是個極可怕的對手，他要想救出金蛇郎君，更可怕的對手都必須去應接，即使死，他也必須去做。
    金蛇郎君也繃緊了精神，全神貫注地盯著戰場上二人，這一戰十分關鍵，如果這一戰敗了，那他們三人就隻有都死在這裏了，別無他路，如果這一戰勝了，更殘酷的戰爭也會即刻來臨，更可怕的高手也會來臨。
    雪雁的手心已全是冷汗，她雖然知道冷飛雪的刀一向很快，但無論如何也未必是滅絕師太的對手，滅絕師太也許比以往的任何高手都可怕，如果他敗了，他們的結局就十分明顯，隻剩下死路一條，爹爹為什麼不來，難道他忍心讓女兒死在這裏，爺爺呢？他莫非也不來了，他也忍心讓最疼愛的孫女兒死在這裏？
    雪雁的眼淚又無聲無息地淌了下來，她緊握著金蛇郎君那雙早已冰涼的手。
    金蛇郎君感覺到她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抖攔的還很厲害，她在恐懼什麼？
    他本想安慰她幾句，可此時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戰場的氣氛已充滿了殺氣，一觸即發。
    高手相持，有時候不一定單以武功來論，而是以全副精力，配合心境，氣氛，環境，信心，真力，定力，耐力，每一種不到位，都會造成致命的錯誤，他們又何償不知道這個道理？
    日當中午，棚下並沒有日光照進來，因為大棚即能擋得住風雪，就一定也能擋得住陽光。
    滅絕師太似乎忽然臉上又多了幾條皺紋，她一張老臉繃得就像老女人的屁股一樣，皺折觸曲，深淺分明，完全沒有一絲圓潤與光滑。
    冷飛雪的臉孔仍然是蒼白的，蒼白如紙，就像是給死人做紙錢用的白麻紙一般。
    滅絕師太心裏突然一寒，自己竟遺露了一個致命的弱點，自己竟直到現在才想明白，這一點遺露或許就會給冷飛雪創造一個很好的出手機會。
    金蛇郎君的臉上竟也露出了一絲得竟之色，竟又充滿了自信。
    雪雁也已不再輕泣了，她還是握著他的手沒有放鬆過，但她卻不知道他因何而高興，莫非他已看出冷飛雪要勝出？
    雪雁輕聲道：‘你為何突然如此高興？‘
    金蛇郎君微笑道：‘滅絕師太已必敗無疑，此時她已失去了出手的機會。‘
    雪雁吃驚地問：‘為什麼？她本就一直沒有出手的機會，但她也並非不能出手呀？‘
    金蛇郎君道：‘雖然她一直都沒有出手的機會，但她本不該去等機會的，現在她若出手，機會遠比開始時更渺茫，可能此時她再出手，她必死無疑，如果她先前就出手，至少可以一拚，雖然勝算並不大，但絕對比現在強的多。‘
    雪雁想了想，搖著道：‘我還是不懂，為什麼先前出手和現在出手有如此大的區別？‘
    金蛇郎君微笑道：‘滅絕師太已六十多歲了，而冷飛雪則正值血氣方剛之時，老人無論如何耐力總也比不了青年人，這正是她致命的弱點，耐力不支，她的定力也不會持久，她的真力則必衰，信心也隨著消減，心境亦更不能平靜，這所有的一切，都造成了她致命的錯誤，此時，她已敗了。‘
    第三節
    果然，滅絕師太的臉孔上已泌出了冷汗，額頭上汗粒滾滾，雖然這是嚴酷的冬季，但她身上的汗粒卻潺潺地從每一個毛孔中滲出，完全控製不住。
    她確實已敗了。
    她最後一道防線也已被擊潰。
    她徹底虛脫，就像是筋疲力盡的老太婆，苦苦掙紮了三天三夜，最後終於力盡，她的靈魂像是脫離了肢體，她再也支持不住，慢慢地倒了下去，倒在冷飛雪的腳下。
    ‘我不殺你，隻因你的心已死，你已不值得我去殺你，因為你已經是個死人，縱然你的人未死，但你的靈魂，你的心，你的自信已死，這個世界上，以後也就再也沒有滅絕師太這個人了。‘
    百劫師太，百閑師太，還有另幾名不知名的弟子走上台來，扶起了滅絕師太，勿勿消失於人群中。
    冷飛雪長長出了一口氣，心境也忽然明朗了許多。
    這一場戰爭雖然無聲無息，但卻遠比任何打鬥場麵更驚心動魄，更殘酷可怕。
    這是一場沒有動作的戰爭，也是一場心境，環境，氣氛，信心，真力，定力，耐力比拚的戰爭，是用精神和毅力來判別勝負的。
    滅絕師太從開始就已注定必敗，因為冷飛雪絕不能敗，敗就是死，他死，金蛇郎君，雪雁，玉鷹就都得死。
    他們要活著，這個無可抗拒的使命任務冷飛雪必須得扛著，他絕不能倒下去。
    戰爭還未結束，這也隻是個開幕而已，更殘酷的戰爭還在後麵，新一輪的挑戰也隻剛剛進入序列。
    戰爭，永遠是殘酷的，野蠻的，血腥的，無論是何戰爭，都絕不會充滿溫馨與快樂，也絕不會平靜而安詳。
    白雪依然在飛揚，寒風依然在呼嘯，它們並沒有一絲變化，變化的隻是人類的心靈，心靈在振顫，激情在澎湃，天地間所有的靈性，都凝結在一起，創造出了生命的永恒。
    第四節
    冷飛雪注視著金蛇郎君，金蛇郎君也正在注視著他。
    這是第一次，他們父子二人對望，他們的目光都很奇特，似乎都隱藏著數不盡的折磨與傷痛，也有無限的深情與愛護。
    沒有人能形容他們此刻的表情，也沒有人能表達他們此時的心境，就連他們自己也有種莫名奇妙的感覺。
    他們畢竟是父子，畢竟有著純脆的血緣關係，他們的心境靈犀相通。
    雪雁也看的呆了，她的眼眶已濕潤，仿佛已有晶瑩的淚珠浸濕了她那顆純真的心。
    她是個很懂事的少女，純潔，善良，懂得去關懷別人，照顧別人，也懂得去了解別人，這種女孩，世上又有哪個男人不愛？
    金蛇郎君很幸運，因為隻有她才可以真正了解他，能安慰他，鼓勵他，無論他做什麼，她都對他有信心。
    金蛇郎君半生潦倒，心力交瘁，也實在隻有雪雁這樣的女人，才能安慰他，給他快樂，否則他縱然戰無不勝，縱然沒有別人能擊倒他，他自己也會遲早將他自己擊倒。
    也許，這正是上天對他的補償，這本也是他應得的。
    可是，他們此時所處的境況，卻是殘酷而血腥的，他們的快樂也僅是短暫的一瞬間。
    台下人群分開，現出一條原本並不存在的通道，兩名老道大步走來，每人肋下夾了一具死屍，死屍已僵硬凍結。
    兩名老道把死屍放在台下，然後前邊那老道邁步上了台，三步並兩步，已到了冷飛雪的近前。
    老道走起來雖然很急燥，但當他來到冷飛雪近前時，卻突然變得異樣地平靜，鎮定的出奇，每一條肌肉都似控製的完全自如。
    冷飛雪也早已轉回身，麵向著他，兩雙目光驟然碰到一塊兒。
    火花！
    兩人目光相遇，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無形無聲的火花，雖然沒有任何人能瞧得見，但每一個人的心裏都能感覺到。
    二人的心都突然震動了起來。
    冷飛雪的目光空洞，但在一片空洞中，卻有一種令人永遠也無法抗拒的震撼力，懾人魂魄。
    而那老道的眼睛則如同浩瀚無邊的海洋，碧空如洗的蒼穹，足以將世上任何神奇的力量完全容納。
    刀鋒般的目光，比刀鋒更冷，比冰雪更寒。
    閃耀震撼的目光，化神奇為力量，融化萬事萬物。
    老道突然道：‘冷飛雪？‘
    冷飛雪點頭，道：‘你是誰？‘
    老道道：‘武當真人太極。‘
    太極真人，這個孤獨的道人竟然也來了，他很少下山，五年都不出山門一次，江湖中人也極少見過他，他是八卦真人的師兄，。
    他怎麼會來？
    冷飛雪沒有問，太極真人更不必說。
    太極真人一字字道：‘八卦真人，黃鶴真人都死了，被利刃斬斷咽喉，一招兩命。‘
    冷飛雪一愣，道：‘他們怎麼死的？被誰殺的？‘
    太極真人道：‘我正是來問你的。‘
    冷飛雪道：‘我不知道。‘
    太極真人道：‘不知道沒關係，但你卻一直都想殺了他，他即已死，那我就隻好殺了你。‘
    這句話說的很模糊，除了他自己外，恐怕再沒有別人能聽得懂。
    冷飛雪冷冷地道：‘不管你如何理由，你都可以來殺我，但我可能也會殺你，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強者生存，弱者死亡。‘
    第五節
    太極真人的瞳孔在收縮，手也慢慢地握住了腰中長劍的劍柄。
    長劍並不特別，就是普通人都能使的那種青鋼劍，劍身全長三尺七寸，劍鋒長三尺一寸，幹枯的劍鞘，並不華麗，也不好看，但去給人一種幹淨利落的感覺。
    劍如此，人亦如此。
    太極真人的手指修長，幹枯而有力，指甲也修剪得十分整潔，出手時不會覺得煩燥而意亂。
    冷飛雪雖然從未見過太極真人，但他對江湖中的名人卻一清二楚，兵器譜中的六十七人都有一定了解，太極真人名列在滅絕師太之前，位列二十。
    冷飛雪就覺得所遇的對手愈來愈強，這個太極真人，還要比血手方輪，滅絕師太更可怕，自己是否能抵擋得住？
    不管他能不能抵擋得住，他都必須去應戰，他天生傲骨，豈可被人嚇退？何況，自己一退，那麼金蛇郎君的性命就得掌控在別人手裏。
    他的掌心已泌出了冷汗，他的任務實在艱巨，這不僅僅關乎自己的生命，更關聯著金蛇郎君，玉鷹，雪雁的生命。
    冷飛雪突然感覺到自己對這一戰竟完全沒有信心，仿佛生怕自己抵擋不住，從內心底竟生出一種可怕的恐懼之意。
    太極真人的目光卻越來越強盛，信心也越來越足，這一戰實在是他的勝算機會更大一些。
    冷飛雪的額頭上泌出了汗粒，閃著晶瑩的光澤，寒風吹過，竟刹那間把它凍結，他的臉上，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麵，竟像是一個透明的麵具一般。
    突然間，太極真人向前跨出了一步。
    本來，他們二人的距離就隻有八尺，現在卻隻剩下六尺不到，隻要他們其中一人拔刀或拔劍，就能輕而易舉地刺中對方的要害。
    太極真人的目光中已露出了殺機，臉上也布滿了殺氣，他的手掌已緊緊握住了劍柄，他很少殺人，但眼前這個少年他卻非殺不可，因為對他實在忍無可忍，
    此時，他的劍已可以隨手刺出，因為他在氣勢上已勝過了冷飛雪，這場戰爭，可以說他已勝了三成。
    十五年的苦練，無數次的拔刀，日日夜夜的嚴格訓練，造就了冷飛雪堅忍不拔的毅力，雖然他明知自己的勝算實在太小，但他仍然會堅守到最後，他的耐力，定力，韌力，無不超越極限。
    如果戰場是原野，那麼他就是一隻野狼，而太極真人則是他守獵的對象，他可以等，直到獵物露出破綻，給自己以出手的機會，機會並不多，但隻要有一次機會，就已足夠。
    冷飛雪突然出手，他出手的時機也恰到好處，因為太極真人的眼皮好像輕輕皺了一下，也隻微微一皺，但他的精神卻也跟著有一絲放鬆，這就是一個小小的破綻，這個小小的破綻，給了冷飛雪一個最好的出手機會。
    他的出手一擊，絕不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