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睡吧,那隻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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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個多月踏入這半山別院的石階,春季還是沒能掃空那絲寒涼刺骨,孟溫抱著手臂小跑上山。
天一亮他就出門,來到大門已經是午後,看守的大哥照舊沒有給孟溫放行,甚至還說白冬絮下話了,“先生下令,指名不讓你通行。”
“還指名……”孟溫可不記得有什麼得罪白冬絮的,一個多月沒見,他是做了什麼嗎。
他也不惱,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阻在外,隻能扭頭下山繞山道偷偷潛入。
“哼,是你擅自先和我絕交的,隻要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以後路上見麵我都當你是個死人。”孟溫一步三台階,邁著大步離開。
走了一段路覺得得打個電話探探風聲,萬一碰到白冬絮,他要是再像過去那樣對他下絕手,他不得悲催。
江豚肯定不會告訴他白冬絮的行蹤,當即撥通了柴狼的電話,“我手上有你偶像的帽子,你隻要告訴我,白冬絮在不在半山別院?”
一個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柴狼立馬回答,“不在,先生從前天就外出辦事,今天應該不會回來。”
得到滿意的回答,果斷飛奔向山道,一路走隻管埋頭往前行,再一次抬頭望天,不久前的藍天白雲增添了一層橙光,累得坐在樹樁下喘大氣,合著眼傾聽他老友們的念叨。
“最近都不敢靠近這座屋,總有大鬼頻繁出入,嚇死人了。”
“我就說嘛,能來這裏建房子的不是一般人,住這屋的投胎前一定是個狠角色。”
孟溫睜開眼去看說出這句話的老者,“對啊,我怎麼沒有想過,他會這樣是因為前世,哇!我怎麼就沒有想過呢,他……他體內強大的氣息,本來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投胎都沒能壓製,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附近道行最深的老鬼不過二百年,偶然見過這裏的主人,當時並沒有看出什麼,最近卻是怕得不敢靠近這裏,問他什麼都不回答,隻是告訴我們,少來這個地方,要不是你,我們還不願意來這兒。”
孟溫賠笑地討好,“這是積福,想我什麼本事都沒有,幫諸位積德的本事還是有的,就當是行行好,有什麼事我擔著,任他是什麼東西,也不敢對你們下手。”
說完起身行動,隻有膽大的年輕人敢跟著孟溫,不出意外一定有那隻小炸毛,孟溫早有準備,下地那刻立馬賄賂小炸毛,從羽絨服的兜裏掏出一根火腿腸,另一隻手呼嚕上它的腦袋,“一個多月沒見,更加圓潤啊,怎麼大了這麼多,我都抱不動了,還以為換了另一條狗。”
還是熟悉的黑,毛也是那麼炸,不同的是放大了幾倍增長。
“你不要叫,我隻是拿回我的東西,馬上就走。”悄聲說著,光明正大奔向宅邸,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就是想不通白冬絮會把他的護身符藏在哪裏。
他派的幾個眼線無一不是被嚇著離開,真搞不懂這些陰魂為什麼都那麼怕白冬絮,他一個能把自己當精神病的人,能對他們下手不成。
找了十幾分鍾,最後站在原地思考,回想哪兒是他沒有找過的,最後隻有白冬絮的衣帽間,但他還是想否決這個想法,“他不能這麼陰險吧,什麼東西非得藏得跟錢似的,防賊啊這是。”
想是這麼想,還是走向衣帽間的方向,五十平方大的衣帽間猶如一間小型商鋪,還是上下隔層放滿了衣服鞋子還有首飾的那種,要找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特別是看到白冬絮的那些珠寶,他還真是疏忽大意了。
單是首飾就占了一麵牆,踮著腳尖勾不著的地方孟溫生怕錯過了,還特意搬來椅子翻看,直到隔間的過道傳來一陣聲響。
孟溫沒記錯的話,衣帽間的過道隔有一間泡澡的浴室,他總會趁白冬絮不在的時候偷偷溜去泡澡,小炸毛被他趕在樓下,不會真是他吧……
抬眼去看一直跟在他身後指揮的幾隻年輕“人”,壓低聲求助,“煩請……”
咿呀一聲響,這下不用請誰了,正主的腳步聲響起,那隻能是人的腳步聲。
孟溫急中生智,找了間最大的衣櫃躲了進去。
他的眼線們看到真人,有的尖叫出聲,害得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探出半隻眼一探究竟。
白冬絮走出浴室,以為迎麵會看到小炸毛,身上隻套了件浴袍,係帶都沒係,就這麼擔露那副健康秀色可餐的身軀,引起某隻的尖叫。
“啊!!!我不行了,我得離開這裏。”說是這麼說,走時還是一步三回頭,不舍得離開,“不行了,不行了,再不走就要淪陷進去了。”
斷斷續續的人聲在耳邊響起,白冬絮隻當自己是發作了,單手係上帶子,環視這間衣帽間的變化。
有好事的帥哥嘲笑離開的害羞小哥兒,“年輕人,你還是太年輕,不像咱們孟小哥兒是見過世麵的,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不興奮。”
孟溫哪敢興奮,他對誰都敢興奮,唯獨不敢對白冬絮,打心底他還是怕他的。
看了一眼他也無心去欣賞或是擔心衣櫃外的幾隻了,他隻祈禱白冬絮趕緊離開,裸奔也罷,就是不要打開他所在的這個衣櫃。
“孟哥兒聽得見,別調侃他。”說著,高聲對向孟溫的方向,“他要走了,再等會兒啊。”
再等會兒……
白冬絮停下腳步,徑直走向衣櫃的方向,果然越是靠近,耳邊的聲音越是激動,直到他把手放在衣櫃的把手上,有陰魂看不下去了。
“不行,我得走了,我已經能預知到他有多悲慘了,對不住啊兄弟。”
對不住兄弟,孟溫聽到這句話瞪大了眼,下一秒,櫃門被打開,他可沒有心情去震驚,一把推開白冬絮就要往外衝。
一個衝擊往後退了幾步,迅速反應過來的白冬絮腳下一踢絆倒了孟溫,孟溫拚了命往外爬,被白冬絮兩手一撈摟在懷裏,並扳過身,兩腿一跨壓坐在身下。
單手抵住孟溫的下巴,白冬絮另一隻手輕拍了拍孟溫的臉,“你還敢來。”
“我來拿我的東西,有錯嗎。”孟溫一臉無辜,也不懂為什麼白冬絮這麼小氣,“又沒偷你的東西,不信你搜身都可以。”
“你確定?”
白冬絮問得那麼認真,孟溫覺得自己清白得很,堅定地回答,“非常確定,我隻拿了我家的護身符,還有……我的自畫相,那是我送給六兒的,又不是你的東西。”
孟溫還記得當初白冬絮就是靠著他的自畫相找到的他,“你還能怕我逃了,又不是小偷,用得著像抓賊一樣製服人嗎。”
更可惡的是拿“凶器”懟他,後知後覺孟溫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不是容易害羞的人,仍然自若地往下說,“大不了畫一張我現在的人像給你,也算是個安全保障,免得哪天我失蹤了你找不到人。”
當事人沒意識到自己的形態,一向不是高冷的人麵對他,再次露出那張擁有標致性的溫柔微笑。
本來沒放在心上的孟溫愣住了,他終於知道那隻逃跑的陰魂為什麼說他要淪陷了。
此時白冬絮本尊就坐在他的身上,還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他,他怎麼能不淪陷,他一個花心大蘿卜怎麼會不淪陷!
“你打招呼的方式有點特別。”手賤的他沿著腿根往上摸索,身上的人身子頓時緊繃,連笑容都停住。
有了反應的人故作鎮定從孟溫身上起開,拉緊下擺不去看孟溫,假裝挑選要穿的衣服。
躺在地麵上的孟溫目光盯在白冬絮身上,悠悠開口,“原來你是正常的男人……”
他以為傳聞是真的,以為白冬絮真的有缺陷,以為自己有機會攻陷一把,看來還是不能把算盤打在這個人身上。
本來目光有所躲閃的人,聽到這話對上孟溫的視線,“非得濫情才叫正常?”
“倒不是。”
孟溫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隻是奇怪,為什麼那麼克製。”
孟溫是個貪戀美色的人,會舉止輕浮地去撫摸別人,親吻別人甚至擦邊球,嘴上卻會提醒自己,他從不真槍實戰。
至於為什麼,因為他覺得他有人了,但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隻是過過嘴癮而已,在過去的五年間,他和庭蘭玉已經沒有過去那麼親密。
他已經有預感他的童養媳心已經跑了,隻是他還在欺騙自己。
加上自己職業特殊,打小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鬼都能接觸得到,特別是長大後混跡於各界,更是接觸過不少像白冬絮這樣的黑道世家公子哥兒,不能說一棍子打死一船的人,隻是普遍來看,不是濫情就是專情,真的很少見過像白冬絮這樣極為克製自己的。
如果不是有隱疾,真的很難解釋,畢竟對一個健全且健康還是一個身份地位和名利處於高位的成年男人來說,這份克製更是讓他深感不可思議。
雖然他本身是一個喜歡嘴上過過嘴癮的情場浪子,但他真的害怕得病,周遊各界什麼人都是看不透的,特別是見過混亂不堪的人,所以從來都不敢和別人有所更深入地了解對方。
無奈於他嘴賤,手也賤,以至於讓人誤會他的私生活很混亂。
白冬絮沒有回應孟溫,找了套衣服返回浴室去換,身後是孟溫的調戲聲,“別見外啊,又不是外人,用不著回避。”
走入浴室鎖上門,白冬絮後背靠在牆上,手上緊抓衣服,像過去每一回,調整呼吸的頻率,壓下那蠢蠢欲動的情欲。
整理衣著走出浴室,離開衣帽間走向他現在所休息的那間房,房門沒關,在過道就聽到孟溫的動靜。
跪坐在床上的孟溫一拳接著一拳狠揍白冬絮的枕頭,一想起是白冬絮破壞了他的一切,他就恨從心起,又不敢也不能對他怎麼樣,隻能從他的枕頭來出氣。
打了幾十拳,依稀感受到不同的氣息。
最近他總能感知到白冬絮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不同的氣息,特別是時隔一月再見,他似乎與另一個他,將要融為一體。
他們很好地適應了彼此的存在,現在也很少再看到白冬絮像從前那樣飽受發作的痛苦。
想著他可能做了什麼得罪了白冬絮,在被動手前孟溫虛情假意抱住枕頭猛親,親完還高喊,“我太愛你了……”
用在別人的身上那一套用在他身上,本來還在氣頭上的白冬絮歎笑著走進房間,“兩個房間的床都被你占了。”
孟溫趴在床上頭枕著那個剛經受他沉重的愛的枕頭,側過臉去看向他走近的白冬絮,“你的床比較舒服嘛。”
看白冬絮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也就沒那麼害怕他了,走了一天的路,麵對這麼舒適柔軟又帶有好聞的香味的床,這一躺就不想起來了。
“你來做什麼。”
總不至於是因為一條護身符,白冬絮覺得孟溫就是太閑了。
“想你了還不行。”孟溫打著哈欠,將幾條護身符展現在白冬絮眼前,“你手上有幾條我家的護身符,不是紀念品的那種。”
“從名單中被瑰王帶走的幾個人手中高價購買來的有兩條,和珠寶放在一塊。”而孟溫手上的那一條,是他前段時間剛找出來的物證,來不及向孟溫確認就被偷了,這會兒也能確定,是真的沒錯了,“你手上那一條是留存很久的物證,當時沒有人注意到這條項鏈的存在,直到你的出現,才重新進入人們的視線。我也是最近幾個月翻找出來重新調查,還想問你,是不是護身符。”
“什麼物證?”孟溫疲倦的神經再一次緊繃,他看著白冬絮一張一合的嘴,生怕聽錯了意思。
“在調查千義的案子過程中撿到的,犯人掉落的物證。”白冬絮知道孟溫不敢去相信,他家裏的孩子又淪落到悲慘的境遇,湊近他壓低聲又再往下說,“是在撿到你的那條護身符之前撿到的,一直和千義的證據物品存放在一起,當年從餘冬口中所知那條護身符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所以通過義賣的方式拍賣下來掛在瑰王珠寶名下宣傳,引起你的注意。最近調查那些人,拿到柏城的那條護身符,才想起我們手中還有一條無主的護身符。”
“嫌疑人……”孟溫隻希望和他一樣隻是個巧合,“能確定是誰?”
白冬絮搖頭,“確定不了,隻能肯定是那名單中的人。目前下落不明的有兩個人,這顆玉石的主人,就是那兩個人中的一個。”
孟溫也想通了,反正隻要是和鄭千義有過瓜葛的都算是嫌疑人,他一個路過的都能被白冬絮抓著不放,他不能太在意這件事,萬一又是巧合呢。
從身上的小布包裏掏出道具,至少他能通過這個方式來確定,這顆玉石的主人是否安在。
同時拿出柏城的那顆玉石放置在一塊,招來了柏城,卻沒有招來這顆玉石的主人。
他還想問柏城幾句,結果人家一看到白冬絮又一溜煙跑了。
能讓柏城跑這麼快的原因,隻能是白冬絮體內受困的另一個他又出來了,不同的是他已經無法明顯地區分二者的區別,以前是氣息和眼神的不同,現在隻能通過這些陰魂來辨認。
這些陰魂,非常怕白冬絮體內的那隻惡鬼。
像這樣的惡鬼,能投胎就已經很奇怪了,還不能完好地融為一體。
“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這句話反倒把白冬絮問住了,他不明白孟溫為什麼這麼問他,“怎麼了?”
被白冬絮反問,孟溫已經能確定了。
就像兩個不同的器官此前發生排異現象才會讓他這麼痛苦,現在他已經不再感到痛苦,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徹底融為一體。
一把擁住白冬絮,輕拍他的後背,懷裏的男人沒有推開他,接受了他的擁抱。
還記得這個人以前很排斥他,一根指頭的觸碰估計都想折斷他的手,他以為他討厭他,也確實是討厭沒錯,但更多的是條件反射,他對他的討厭不是沒理由的。
柴狼說他家先生認識他之前就沒犯過病,自打在泰國和他一麵之緣,回來就舊疾複發,認識他之後更沒好事,隔三差五就請醫生來看。
後來通過白餘冬才知道,白冬絮的第一次犯病是從去了蘆山之後回來開始的,也就是說,他們第一次見麵之後,白冬絮因為他而啟發痛苦的根源。
他們之間,會不會真的有什麼羈絆,又或是老家主所說的,他來還的債,所欠的人是白冬絮。
“你真的在擔心我?”白冬絮麵對孟溫的油嘴滑舌已經習以為常,真感覺他關心自己了,又擔心是他多想。
他以為這個人的心,永遠不會有他。
就像從前,他一看到他,前一秒還在笑的臉,下一秒就收了。
“怎麼,不行啊,枉我那麼心疼你,負心漢。”孟溫隨即放開人,倒頭直麵蹭著枕頭,撒嬌的口吻帶著困倦,“啊……我今晚不走了,我要在這裏睡。”
也不是第一回遷就這個人,寵溺的眼神投向那顆淩亂柔軟的腦袋,他終於沒有抑製自己,為所欲為一次,對那腦袋伸出了手,“你身上的塵土比我養的那條狗要多,不考慮去衝個澡?”
“你介意嗎?”
“介意。”
內心掙紮了兩秒鍾,火速爬下床熟門熟路奔去衝澡,單方麵借了套白冬絮的絲質睡衣,回來發現白冬絮坐在床上看資料。
一頭倒在邊上,側身盯著白冬絮,發現這個人真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休閑娛樂最多就是運動和搞競技類的項目,這樣的生活對孟溫自己來說太過於枯燥乏味,“你什麼時候忙完?柴狼說你忙了幾天,才回來不休息還在做什麼?”
“你從柴狼那打聽我不在,溜入我的後院就為了找回護身符?”
孟溫也不心虛了,“你……你幹嘛不還給我?”
所有人的護身符都能給他,唯獨他的不還。
白冬絮看了孟溫一眼,目光又轉回資料上,隻笑著沒有回答他,“冬明談成生意,上回送了幾支酒,特意給你留著,想喝嗎?”
“那個哭包小聰明?”孟溫隻記得他把人給罵哭了,不大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但白冬絮幾個弟弟妹妹都是白冬來白冬去,白冬絮喊那人冬明,想來也隻有那個聰明卻有點蠢蛋的小子了,“那麼好心,我怎麼能辜負他的一片心意。”
本來有些困意,聽說有酒喝立馬坐起身,跟在白冬絮身後找酒喝。
最後也不敢多喝,一人端著一杯巴掌大的矮腳大肚杯坐在沙發上對飲。
酒的度數並不高,一小口一小口入肚渾身也有了暖感,使睡意更深。
“我困了……”孟溫一口幹到杯底,看著白冬絮手上還有半杯,也不和他爭搶,“你明天得去哪兒?”
“為家族大會做準備,我得親自挑選陪同我參與的安保人員。”白冬絮取過孟溫手裏的杯子,“江豚申請參加。”
孟溫對瑰王的家族大會還是有所了解的,當年白勝就是因為參加家族大會與人爭執發生的意外,這也讓人們更加注重家族大會的安保製度,每隔幾年都是白勝為白冬絮所挑選的安保人員,這一回白冬絮居然自己親自挑選。
“上一回的家族大會,江豚有參加嗎?”
“上一回的家族大會是在四年前,他聽從我父親的安排去過,之後發生意外他失蹤過一段時間。這一回由我親自來挑選,以自願的形式讓我身邊的人參加,他可以不申請,我也可以不通過。”
自從知道孟溫懷疑江豚的身份之後,白冬絮更是有所提防這個人,雖然孟溫的意思是可以對這個人放下心防,他還是無法鬆懈,如果真是鄭千義,他更不能讓他陷入危險。
孟溫隻知道家族大會對瑰王的所有人來說都很重要,現在聽來,才知道其中的危險,“四年前除了他,還有哪些安保人員受傷?”
“百金帶來的人和我的人同組行動,十二個人去的,最後回來的隻有九人,江豚是在之後的幾個月才出現,自那之後他就隨我同組行動。”
“你既然不放心這個人,為什麼讓他跟在你身邊?”孟溫一直對江豚這個人的看法是很正麵的,反是白冬絮對他的態度,江豚看在眼裏,卻義無反顧地在背後支持這個人的一切。
如果不是鄭千義,孟溫真的不知道白冬絮身邊會有什麼樣的人,會這麼無私地對他付出。
“我聽從安排讓這些人來到我身邊,目的是讓我父親掉以輕心,後來我發現江豚這個人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協助我調查千義的案子。”
孟溫明白了,他差點忘了,白冬絮就是這樣的人,無論是敵是友,對方是否和他有瓜葛,或是明知對方可能會傷害他,隻要是他覺得有用的人,他都能安排在身邊很好地利用,以達到互惠互利。
這一點,和柏城有過之而不及,或許在這個黑色邊界成長的他們,必須為這個生存之道達成一個對等的協議。
孟溫能非常肯定地向白冬絮保證一點,那就是他不會看錯人,“江豚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現在確實不受刀槍的侵害,但在特殊的場合就怕會有特殊的人士,像瑰王大會這種大場麵,去的恐怕不隻有普通的”人”,我怕他會像古村寨那會一樣,一去就再也回不了。”
“那天,你們發生了什麼事?”白冬絮那天對孟溫的反常感到困惑,他會生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不讓他碰江豚,似乎是在害怕被他發現什麼。
“有奇怪的人出現在那個地方,說著奇怪的話。”自打孟溫出山之後一直被說奇怪的人都是他,現在讓他來說別人奇怪,反而有一絲別扭。
這讓他想起了一件讓他納悶了很久的夢境,“每回和你們外出,我差點命就沒了,總會有一個老頭來找我索命,喊我的名字,說要帶我走。”
白冬絮聽得心裏一緊,放下手裏那剩下的半杯酒,“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信你,才會一開始讓你協助我,如非必要,我不會再讓你同行。”
孟溫相信白冬絮的話,畢竟這半年多來他確實沒有再讓他外出,挪動了幾步抱住白冬絮的手臂,也隻有他,會相信他的“胡言亂語”了。
如果沒有這些糾葛,最壞的結果就是這世間多了兩個精神病罷了。
白冬絮選擇相信他,他也對他放下提防,“最愛你了……”
“你最愛的人不是那個大明星?或是你親愛的江豚?”白冬絮最聽不得孟溫的甜言蜜語了,知道他隻是隨口一說,卻還是陷入了。
孟溫對庭蘭玉的愛是無條件的,就像他對蘆山的那些孩子們,都是一樣的愛。
而對江豚是感激,也是感動。
他從前很討厭也很害怕白冬絮這個人,再後來不知不覺間發現這個人居然站在他的身前保護他,使他這個對他人保護成性的大哥來說,是一件很難得很奇怪的事。
而他明明也不弱,卻總是站在他的身前。
說好的保護,就連江豚都沒有那麼盡守,隻沉浸在他的任務中,隻有白冬絮真的做到了。
“不要介意嘛,我分你多一點點。”孟溫合著眼,疲倦的聲音變得柔軟,“絮……”
“什麼?”白冬絮同樣困意襲來,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孟溫的呼喚,“你在叫我?”
孟溫把頭埋入白冬絮手臂裏,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嗯,我好像,想起來你小時候的樣子,你說你叫絮。”
白冬絮可不記得,他小時候對誰都是這麼介紹自己的,親昵如他和鄭羽或是鄭千義,他們中也沒有誰會叫他單字一個絮。
把手搭在孟溫頭上,輕輕柔弄幾下那頂雞窩似的長發,“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你小時候當過演員嗎,穿著叫花子似的衣服,叫我不好認,大冬天的,真是辛苦你了。”孟溫抓過白冬絮放在他頭上的手,捂在懷裏,生怕他受凍。
這讓白冬絮想起去古鎮前的那個真實得令他害怕的夢,他也看到了一個很像孟溫的人,難道,他們以前真的見過。
隻是他忘記了……
孟溫漸漸睡去,被抓著的手一點一點抽離,停留在半空緩解麻痹的手掌,情不自禁伸向孟溫的臉,指尖劃過他的鼻尖,輕輕點在他那濃密的眼睫毛上。
這一夜白冬絮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如約而來般,他又看到了那個月牙黃色的身影。
錯亂的片段如潮水湧來,那個人的聲音和麵容從燦爛的歡笑到堅強背後的哽咽,他都曆曆在目,卻無法去幫助他,甚至也無法為他分擔。
他看到了自己帶血的雙手,他看到那個人在血泊之中越走越遠,最後沉入水中。
他捂著心口艱難地喘著大氣從夢中醒來,確定身後的人還在,一把抱住沉睡中的孟溫。
孟溫被這一抱驚醒了,想他認識的白冬絮對他是不會有這麼熱情的,感受到身周的陰沉氣息,那個人嘴裏似乎在說什麼,孟溫想推開他,卻發現白冬絮的力氣大得很,緊緊將他禁錮在懷中。
無奈隻能貼在他的胸前靜聽,他差點以為這股不同於往日強烈的氣息會將他捏死,這樣看來又似乎不像氣息所顯的可怕,而是可憐。
白冬絮一直呢喃著,嘴裏不停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
因為什麼?
直到白冬絮嘴上的聲音變得低沉,孟溫輕輕推開人,去看他的臉,發現又是那副淚流滿麵的悲慘模樣,特別是看他的眼神,不像往日淩厲,讓他又一次心軟。
孟溫見白冬絮的聲音越說越弱,眼神也變得迷離,摟過他,輕輕拍打他的背,低聲安慰,“睡吧,那隻是夢,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