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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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一次降臨,鄭千義的魂魄在醫院的走廊徘徊,一直在等孟溫清醒,等了一個白天,到了晚上還是沒醒。
天亮之前他們得到了救援,孟溫被帶到附近的醫院治療,白冬絮留在村寨內協同警方辦案。
陰氣不散,孟溫抱著手臂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再睜開眼一個人都沒有,看這環境想來也隻有醫院才會這麼潔整,摸上自己的腦袋,包著一圈紗布。
他還是有點臭美的,這會兒才驚醒,起身到處在屋裏找鏡子,護士來查房就向人借了麵鏡子,“這剃了光頭總比地中海強。”
護士阿姨也不是第一回看到像孟溫這樣的人,搶過孟溫手裏的鏡子不再讓他看,“破不了相,掉幾根毛也影響不了你的帥氣,你這傷都過了多長時間才上的醫院,血都止住就沒給你縫,這段時間可別洗頭,會發炎。”
孟溫的燒退下了,人一醒來精神頭也就好了,沒有前一天那般死氣沉沉。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醫院的,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他昏睡前,靠在白冬絮懷裏,之後白冬絮發作淚流不止,他安慰他,之後就失去意識。
護士走後孟溫才看向鄭千義,“你還知道出現,我以為你投胎了。”
早已等候多時的鄭千義心裏有萬千的話語,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孟溫對柏城這麼仁慈,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對著他張口閉口就要他魂飛魄散,“你瘋了,為什麼由著柏城在你身邊?”
“他對我來說沒有威脅。”孟溫並不在意這麼多,畢竟人死了,誰還講究那麼多生前的是是非非,“他需要淨化才能投生,和你不同,你受冤而死卻沒有化作惡鬼,屬實佩服。”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難得見上一回麵,鄭千義隻想抓緊時間把話說完,“你查到什麼了?你和阿絮是不是打聽到什麼?”
孟溫搖頭,倒是沒有和白冬絮查到什麼,反是在柏城那裏聽到了不少,“柏城替你殺了那些人,導致白冬絮的線索中斷,柏城說,殺他的是警方的人,之所以殺他,是因為他殺的人中,有警方的臥底。”
“你確定?”鄭千義不曾想,他避之不及的柏城,會是這樣死去的。
他的人背叛了他,鄭千義不是沒想過。
往日和他稱兄道弟的人,在最後背叛了他……
“他檢舉你涉黑涉毒,自己卻帶功厚葬。和你一塊進去的人,最近又死了,你應該知道是誰。”
鄭千義知道是誰了,挺意外的一個消息,他知道背叛他的人不隻有一個,沒想到,同行的人也有。
而他一直以來沒有放棄懷疑過瑰王的人,這一次賭場變故,更加確定瑰王的人依舊在涉黑,“你把資料交給阿絮,之後瑰王內部變生過什麼變化?”
孟溫尋思著,他又不是瑰王的人,怎麼會知道瑰王內部發生了什麼變化,“就算有,我一個外人會知道他們內部的消息?”
“我以為你和阿絮走得近,他會什麼都告訴你。”
孟溫覺得鄭千義過去肯定不太了解白冬絮這個人,不然怎麼會這麼想呢。
搖頭唉聲歎氣,手拍著床板望天,“虧得你們是發小,一點都不了解對方,他是那種會和人走近的人嗎?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我隻敢信一半,總是忽悠我的人,估計連你都忽悠過。”
意識到這個可能,孟溫停下手上的動作,目光收回去看鄭千義,“你曾經調查瑰王的同時調查過白冬絮,你心裏比我清楚,他是一個很會藏事的人,你永遠看不透他。你也該知道,他心狠手辣,要不是我有利用價值,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嗎?”
雖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孟溫的話鄭千義清楚的得,孟溫沒有說錯,白冬絮確實是這樣的人。
“白冬媛被帶走之後我一直在沙塔附近調查,後頭跟著警方的人去到村寨,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麼瑰王的人也跟著去了,畢竟你和江豚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根本就無須瑰王的人跟著調查。”
孟溫也是奇怪,連白冬絮本人都出馬,那麼大個大忙人,確實說不過去。
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所想的要複雜,孟溫嚇得從病床上彈起,直盯鄭千義的嘴,生怕他聽錯或是誤解半分,畢竟他在不久之前還和人家摟在一塊,這會兒緊張得雞皮疙瘩都要現起了。
“村寨當時被封,警方的人都無法進入,瑰王的人帶動警方的人從一個很隱密的地方潛入,那個入口隻有當地人或是經常往來村寨的人才會知道,也就是說瑰王的人是去過那個村寨的,並且非常熟悉那裏的地形,我飄遊到那個隱密的出入口,發現群山間,罌粟花遍野山頭。”
孟溫當時隻顧著逃跑,並不知道山間種的是菜還是花,如果臨邊境地的產業鏈能發展得那麼大,隻是出於疏忽和巧合,那這古怪的村寨說是巧合,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而且警方的潛入並沒有發現什麼,隻是單純為了解救人,“白冬絮呢?”
“在村寨協助警方調查。”
“你……”孟溫這會兒更是覺得中了鄭千義的計,怎麼感覺他被利用了呢,並且還是雙重利用。
事到如今鄭千義跟他說這些,是發現了什麼貓膩而後悔暴露給了白冬絮,還是真的在挽救白冬絮。
他們之間的兄弟情他沒見識過,他隻擔心,鄭千義的死也和白冬絮有關。
畢竟這段時間所掀起的舊案都出自他家,還是鄭千義調查下才所知的。
白冬絮當家多年沒理由不知道,他究竟是瞞不住了才下的手,還是真的為了鏟除後患,他完全猜不透啊。
這兩個人,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成功把他拐入了這個深淵,簡直就是造孽。
“枉我這段時間為你流下的淚水”,孟溫覺得他受到了欺騙,有一件事總覺得不問清楚說不過去,“有一件事,太巧合了,為什麼我家的人會被瑰王利用?”
“你家的人?”鄭千義還是第一回聽說這件事,也難怪他會欣然接受這一切,協助他們調查,“我參與的一切工作阿絮都是不知情的,起初我在懷疑瑰王,之後利用我從小和瑰王的關係便利潛入調查,發現瑰王家族的黑色產業仍有人在進行。”
“瑰王以領養的名義三十年間在我家帶走了七個孩子,最大的十二歲,最小隻有四個月。柏城就是這些孩子中的一個,他們打著領養的名義在做慈善,意圖來洗白自己的形象,最後拋棄了那些孩子,更是有拿他們來犯罪。”
孟溫還以為鄭千義手上有那份資料,應該是知道什麼,可惜的是,那份名單最後沒有結果,也就是說,他在調查到這部分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再往後調查。
“柏城?”又是柏城,鄭千義總算明白孟溫為什麼把他留在身邊了。
“我並不知情,我隻記得有幾回在瑰王的產業園看到幾個半大的孩子出入,了解到那些人不可能是瑰王手下的孩子,讓線人調查例出了那份名單,名單中的人我不清楚都有誰,隻聽線人說過,這些孩子經常出入在瑰王,有些最後不知去向。”
難怪了,難怪當初他臥底到柏城身邊,他說對他有親切感。
“柏城說過他在瑰王手下生活過一段時間,最後被拋棄了。”
他估計以為,他和他一樣同病相憐,都是被拋棄的孩子吧。
“你是怎麼認出來有七個孩子的?”鄭千義完全就沒想過孟溫會和這起事件有什麼聯係,單是幾個名字他就看出來,也太神奇了。
“我當時在老家,翻看我家裏的記錄,發現有七個孩子是被瑰王收養的,白冬絮幫我調查了那些孩子,七人中,有兩人目前不知去向。”
沒想到啊,孟溫這麼敢,敢和白冬絮交易。
鄭千義小看了孟溫的膽量,還以為就對他們這些陰魂敢來硬的,沒想到,會和他的老朋友做交易。
“我在調查瑰王,之所以沒告訴阿絮是因為怕我的擔心是多慮的,我在懷疑阿絮,又希望他不是那種人。”
“你可以瞞到最後,為什麼還要讓我把資料交給他?”記得那時,孟溫偷看了資料,要不是知道內容,他也不會在這件事上猶豫了,猶豫該不該給白冬絮,也是那一回差點被人殺死。
雖說最後白冬絮救了他,他還是害怕這一切的背後可能比他所想的還要可怕。
他不敢輕易去相信誰,一直在等鄭千義,卻總是等不到一個回應。
“我作為他的朋友,我希望他走向一條正確的道路,而不是一味地包庇,我在最後選擇把資料交給他,是想讓他自己來選擇,如何去處置他的家族。”
孟溫卻不是這麼想的,“說到底,那是他們瑰王的事,你這麼做就是在揭露他。這段時間他確實借著你的資料在揪出內部的問題,處理內部。”
“你就沒有想過,白冬絮隻是將計就計,想趕在警方調查,讓他身敗名裂前,不惜鏟除自己的根部。而你的死,是他在掩埋過去前人犯下的罪惡。”
鄭千義從小和瑰王的當家人一塊長大,父親又是黑幫老大,長大後從警,要說他是養在警方身邊的臥底都有可能。
而他調查瑰王,那對他來說是自己人,調查自己人是想自保還是自殺結果可想而知,他現在就死了。
而殺死他的人被借刀由柏城殺了,那些人中有警方的臥底,卻似乎並沒有瑰王的人啊。
他隻是單憑徐秋元的夢境所知凶手是誰,會不會在徐秋元沒有看到的地方,瑰王的人也插手了。
“我相信阿絮,他不會這麼做。”
就是因為鄭千義總是信誓旦旦地表示對白冬絮的信任,孟溫才一次次盲目地選擇相信這一切,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他們倆都不可信,回想起白冬絮曾經給鄭千義做過屍檢,更是懷疑目的不簡單。
鄭千義估計還想利用他做什麼,孟溫起了心防,他已經不相信鄭千義了,需要他幫忙的時候總是消失,他一定一直潛在他們附近,見情況才出現。
特別是江豚,他一直都知道江豚不是普通人,隻是像瑰王這樣的黑道世家什麼時候沒枉死過人,跟在白冬絮身邊的陰魂厲鬼無數,他才會一直說白冬絮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他從未見過江豚做過傷害白冬絮的行為,單純覺得可能是某個曾經忠實於他們家族的手下。
這會兒更是懷疑,如果江豚體內的陰魂真是鄭千義,他一直在白冬絮身邊,到死都在調查,為了工作,那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想法子鏟除白冬絮,一定是這樣。
這兩個陰險狡詐的東西,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我……
我必須逃離這裏,當下孟溫隻有這個想法,就怕鄭千義會利用他所不知的身份靠近他,或是坑害他。
孟溫故作鎮定,淡然地躺回床上,“說得我腦殼子又疼了,你們之間的恩怨別扯上我,冤有頭債有主,你的老父親那麼魯莽的人,就不怕他知道什麼,最後和瑰王打起來?”
“我最近才知道瑰王的人可能有問題,但殺我的人絕和瑰王沒有關係。”
孟溫不知道鄭千義哪來的自信,這麼斷定他的死和瑰王沒有關係,既然沒有關係為什麼一直纏著瑰王不放,凶手都被柏城殺了,他還留戀人間。
“如果這一切不是白冬絮所為,那還能是誰?”孟溫想到的人也隻有他了,“隻有他,不願瑰王走向落敗的道路,其他小家族巴不得瓜分了瑰王,如果資料交給的人不是白冬絮,而是其他人,這不是很好的借口嗎,一步步瓦解。”
鄭千義沉默了,他始終是站在白冬絮這一邊的,“他來了。關於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請你別再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你還會為我考慮。”孟溫有一瞬感動到了,但下一秒想到這可能又是鄭千義的伎倆,捂著耳朵不想再聽下去,“我又不是傻子,我死了誰都不會放過的。”
但凡出了什麼事,第一個開刀的人就是鄭千義和白冬絮。
就在他恨從心起的時候,鄭千義消失了。
真想把人鬼放在一塊對質,可惜的是,鄭千義可能也和柏城一樣,對白冬絮有所畏懼,孟溫這會兒腦殼因為想太多事情,一下子受不了衝擊昏昏沉沉的。
本來對白冬絮的恐懼有所減少,因為鄭千義他又對這個人感到害怕。
他不知道他該相信誰,又或是誰都不可信,他隻是剛好成為了他們利用的工具而已,受傷最深的人,不對,隻有他在受傷啊。
想到一直以來確實受傷的人隻有他,孟溫悲從中來,看到白冬絮出現,連床都躺不住了,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你在做什麼?”忙完事務就火速趕來醫院的白冬絮,剛從醫生那得知孟溫的身體情況可能不妙,還需要好好休養,誰知道他一進病房就看到孟溫在收拾他的小布包,一看就是要跑路的趨勢。
他已經不是第一回偷偷離開,不同的是,之前的每一回都是刻意留在他的別院養傷到差不多了才舍得離開,有幾回想趕他還趕不走,說是擔心回到家,家裏人會擔心。
這又是怎麼了?
“你剛醒就要去哪裏?”看孟溫走一步都有些晃晃悠悠,走到他身邊,看他臉色蒼白,也不知道退燒了沒有,伸手往他額頭探去,手指連一根頭發都沒碰到就被孟溫拍開。
孟溫剛把白冬絮的手拍開,意識到他的行為可能過激了,萬一讓他生起疑心就糟了,撓著頭往後退了幾步,“我這頭幾天沒洗了,癢得要命,我得回去讓我家六兒給我洗洗。”
這不像孟溫的風格,如果是過去,他肯定會上趕著到別院享受他家的服務才對,“看來我的別院服務不夠周全,還是,你家大明星的手法比較特別。”
“我家六兒可是大明星,這種服務一般人可享受不到。”孟溫動作緩慢地進行著這一切,把小布包斜跨在身上,才想起來病服沒有換,他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扔在了哪兒,反正順人家東西也順習慣了,目光放在白冬絮的身上。
看出了孟溫的小心思,白冬絮一臉無奈地把身上的秋款黑色風衣脫下,披在孟溫身上。
看孟溫一臉疲憊,明顯是沒休息好,卻執意要離開,“這裏離你家很遠,你真的要走?”
孟溫堅定地點頭,“在這個是非之地,呆一分鍾就會讓我想起那群窮凶極惡的刁民,要把我活埋的痛苦記憶。我想休息一段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你短時間內不要找我。”
“需要我送你嗎?”白冬絮跟著孟溫走出病房,病房外其他手下也跟在他們身後。
“不需要。”孟溫隻想盡快離開這裏,走出醫院習慣性想掏出手機打車回家,才想起來他哪裏有手機,沒有手機沒有錢,別說打不到車,連去機場的錢都沒有,更回不到家了。
他剛拒絕了白冬絮的好意,萬一他生氣又對他動手,他的身板可經不起他的摧殘。
最後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他也領悟到了一個道理,做人說話不要太滿,該低頭的時候就低頭。
厚著臉皮又再向白冬絮伸出手,“大哥,借我點錢唄。”
好在柴狼沒有在這些手下的隊伍中,不然又要大聲笑話他。
一眾手下都是生麵孔,互不認識誰,也不怕丟人。
一看白冬絮的臉色有所變觀,孟溫收回手,邁開腿往台階下一邁,被白冬絮拽著手臂走向停車場。
以為會把他送到機場,敦不知這野蠻的村莊附近哪有什麼機場,為安全著想白冬絮派來了專機。
“看不出來我在你心中還挺有份量。”孟溫望著高空下降的直升機,風吹得他長發蓋住了臉,但一想到白冬絮可能對他虛情假意,拍著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誰都不可信,不可信,孟溫在心裏告誡自己,人還是老老實實窩在直升機上和白冬絮並坐在一起。
這種待遇孟溫不是第一回享受到,隻是每回都意識不清,他沒有記憶,但開直升機的人對孟溫是有印象的。
畢竟能像孟溫一樣享受這種特別服務的人,機長在瑰王家族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回看到。
“又是你啊小哥兒。”
“?”孟溫瞪大眼努力回想機長這個人,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特別是機長大哥的項間有一塊特別大的刺青,這種人沒理由讓他印象不深刻啊。
“頭一回看你是睜著眼睛的,相信我的技術啊,保準讓你平安落地。”
麵對機長大哥莫名其妙的言論,孟溫懷疑他可能真不是第一回遇到他,“什麼叫我頭一回睜著眼睛,我是死了嗎?”
“你要不是快死了,哪有機會坐上我開的飛機去醫院,你這回可得好好的,這條路線我雖第一回開,絕對能讓你平安接受治療。”看孟溫紗布包頭,身上穿的還是病服,就知道不簡單。
一陣頭暈也懶得再追問,最後在機長大哥的高超技術下把自己給晃暈了過去。
一直到被送入醫院孟溫都沒有醒來的跡象,早已在醫院等候的江豚把孟溫的手機交給白冬絮。
白冬絮接過手機,打開手機通訊錄,按下一個叫“親愛的”的備注。
電話連接聲響起,交給了江豚。
柴狼想起來孟溫曾經的一些感人言論,“他不是擔心家人會難過嗎,真的要聯係?他是快要……”
“他說他想家人了,聯係吧。”
白冬絮知道孟溫在強撐自己,就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他突然很提防他,可能是受到刺激的緣故,內心有所不安。
“有那麼嚴重嗎……”柴狼靠近孟溫,怎麼都覺得孟溫像是睡覺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氣還挺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