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吱呀！”
    穆歸遠昏昏沉沉的起身，隻覺眼前一片模糊。
    “公子……您醒了。”
    和煦的光自馬車外的世界裏透出，照的穆歸遠眼前一陣恍惚。
    他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有一白衣人一聲聲的喚著他的名字，可無論他如何追趕，那人的麵龐終究落不進他的眼裏。
    “我為何會在此處？”
    燃著龍涎香的馬車內，穆歸遠疑惑的詢問著眼前這個掀開簾子的車夫道。
    “公子不必擔心，很快公子便能歸家了。”
    車夫滿臉動容的望著他，蒼老泛黃的臉上混合著歲月的氣息，唯有那雙眼睛，不但不染半分渾濁，反而浸入了點點光亮。
    他看向穆歸遠的眸子裏摻雜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眼角的紅無聲的訴說著對他的思念。
    穆歸遠用手扶著還有些昏沉的頭，逐漸冷靜下來。
    他的聲音微顫，帶著不確定和試探道：“是……樊叔嗎？”
    樊獲由止不住的點頭，就連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公子……您終於……回來了。”
    樊獲由是錦妃特意從娘家帶來的老人，因學識一直留在穆歸遠的身邊。
    自他出生起就教他識文斷字，明局辨惡，可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被新域主誣陷，落入敵人的手中受盡了折辱，最後落得個叛國不忠的罪名……
    他悔之不及，卻又無能為力。
    終在穆歸遠離開後的第五天徹底離開了厭明城。
    他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回到此傷心地，不料就在幾日前，一個不知來曆的人送來一封信。
    此中內容令他大為震撼，同時也讓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他按照信中之人的指使等在城門口多日，沒想到果真等來了內宮叛亂，馬車停駐。
    他本想一來就掀開簾子，但信中那人卻早早言說過，若非馬車之人醒來，不得掀開簾子，以免招來禍患。
    出於這個心理，樊獲由才一直等到了現在。
    聽到馬車動靜的那一刻，他的後背直發怵。
    因為早在穆歸遠醒來之前，就有守城的官兵盯上過這輛馬車，隻是還沒有來得及查看就傳來了宮變的消息，那些人才慌不擇路的撤了回去。
    他根本不敢想，他當時竟然想掀開簾子辨別那人話裏的真偽，若是撩開了簾子，怕是等不到人湊近，光是露出穆歸遠那張臉，他們就完了！
    “此話何意？對了……您瞧見和我在一處的另一個人了嗎？”
    蘇襄之的模樣刹那在他的腦子了清晰起來，可當他問起時，樊獲由反而搖了搖頭。
    “不曾，老奴到時，唯餘公子一人。”
    穆歸遠的心中隱隱不安起來，他幾乎是一把掀開簾子，入眼的厭明城三個大字陡然進入了他的視線。
    “樊叔……你是如何來的？”
    他們二人就明晃晃的將馬車停在厭明城外，可穆歸遠知曉樊叔的家壓根就不在厭明城，但如今卻出現在這……
    “公子……其實是……”
    “啊啊啊？！！”
    “快看！是三皇子！！”
    “他怎麼回來了？”
    “早知道就不和那群貴女去什麼懷山寺了，錯過了這麼一場好戲。”
    一群人幾乎是在穆歸遠掀開簾子的瞬間就圍了上來，壓根就不給樊獲由說話的機會，烏壓壓的人群將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還有看熱鬧的將此事通知給了看守城門的守衛。
    輪守的守衛聞言趕忙派了人前去報信，又帶了小隊人前去守著眼前的這個重量級人物。
    “草民厭明城門侍——豫正，拜見殿下！”
    豫正戰戰兢兢的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跪在了穆歸遠的馬車前。
    本來眾人還在半信半疑，但豫正已在厭明城待了四十載，他的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分量在的，眾人紛紛追隨著他的腳步就要跪下行禮。
    “草民拜見殿下！”
    “免禮。”
    穆歸遠一手扶起正要跪下的豫正，刻意放大了聲音說道。
    對於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穆歸遠還尚未理清其中關竅，可若他再不說些什麼，怕是會將局勢變得更糟。
    他不知道他昏睡的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比起百姓的突然恭敬，他更在乎幾日前還躺在他身側之人的蹤跡。
    直到一個穿著皇族衣飾的中年男子激動的帶著浩浩蕩蕩的內侍趕來。
    他就是穆歸遠的大皇兄穆禦。
    穆禦神情激動，與久別重逢的樊獲由的不同，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欣慰。
    “等了你許久，就知道你還是會回來的。”
    他染上細紋的手搭上了穆歸遠的肩頭。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穆歸遠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眉間疑惑盡顯。
    他是個孤傲的性子，在幾位皇兄皇弟中，他僅僅對穆越這個弟弟有過兄長之情，而這位大皇兄，更是素未謀麵。
    “你小子，肩都不然搭了，想當年皇兄也是給你換過那啥的人，真是……小白眼狼。”
    穆禦嘴上“惡狠狠”的說著，到底還是顧及著他的顏麵，將話音降到隻有他們二人能夠聽到的程度。
    穆歸遠客氣的回應著，心裏早就亂完了。
    他不是還在被穆越通緝？大皇兄不是早就被派去看守南北兩域的邊界處，緣何一切都在幾息之間發生了巨變？
    最重要的……蘇狐狸究竟去了何處？
    就在他們兄弟二人敘舊之時，漢秋滿目陰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