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必要時先斬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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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鳶案疑點重重,牽涉甚廣,遲則生變,李玉衡不敢耽擱,休養不到三天,便從西峰城出發。
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周皇安排了兩名暗麟衛,寸步不離,協同他一起查案。
李玉衡坐上馬車,閉目養神,休養生息。
兵荒馬亂的年歲,馬車不算豪華,坐墊倒是很軟,雲朵似的,上麵繡了清雅的蘭花。
車內裝飾簡單,樸實無華,看不出絲毫的奢侈,卻處處透露出設計者的細心,座位安裝了扶手,軟緞包裹,疲憊的時候,可以擱置手臂。
車內還有齊套的梳洗用具,手巾、梳、蓖、簪、衣物……凡是日常需用的東西,這裏都準備好了。
李玉衡大病初愈,這樣的馬車,正適合他趕路和休息。
李玉衡閉上眼睛,搖搖晃晃中,進入了淺眠。
李洋放下藥碗,瞧了眼李玉衡,見他還在休息,一時有些遲疑,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
經過這些天,李洋意識到,皇後不僅膽略過人,還精通醫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藥……
李洋拿不定主意,轉過頭,看了對麵的周無為一眼。
周無為書生打扮,手執一把折扇,不時在胸前扇動,腰間掛了一塊晶瑩的美玉,加上臉上淡然的笑,當真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他們都是罪臣之後,年幼加入暗麟衛,經過嚴酷訓練,李洋早就認識了周無為,此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漠,他為什麼答應這次的任務?
麵對未知,李洋難免擔憂。
車輪不停轉動,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李玉衡做了個夢,記憶回到三天前,周皇答應他徹查李鳶案的那個時候。
他說愧對陛下,希望替陛下分憂,汪院判看著他,笑容出人意料的溫和:“皇後在關心陛下?”
他強笑:“我身為皇後,陛下的妻子,理當關心陛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作為周國人,他沒有理由,不支持周國的皇帝,戰事打響,元清玄宵衣膽食,召集百官群臣商議政事到深夜,偶爾,連飯都顧不上吃。
元清玄的所作所為,李玉衡都看在眼裏,這個男人無情,但是個好皇帝。
有時候,李玉衡希望林致是他的皇後,有心愛之人陪伴,有人排憂解難,他也許會輕鬆一些,開心一些。
元清玄似是笑了一下,怪瘮人的,“朕不喜歡謊話連篇的人。”
“陛下,您怎麼能懷疑我?”李玉衡眼眶迅速凝上一層水汽,他想試試這個男人,看他是不是和景向城一樣,吃軟不吃硬。
元清玄盯著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開口嘲諷:“把你的眼淚收了,同樣的方法,用過一次,就不管用了。”
他眼底的譏誚那麼真實,李玉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勇氣瞬間崩塌,他在想什麼,元清玄是隨隨便便能改變的人嗎?
元清玄恢複了平日冷漠的樣子,貼心的“王護衛”,馬車裏笑意吟吟的君王,都不過是他的假麵。
李玉衡深吸一口氣,蘇醒了過來。
李洋略帶愧疚道:“主子,藥涼了。”
李玉衡愣了一下,端起藥一飲而盡,問周無為:“周大哥,我們還要多久?”
周無為攤開一張地圖,手指“溪山”的位置,回答他:“主子勿急,還有一天的路程,要是我們抓緊點時間,沒準能在天亮之前到達。”
李玉衡一邊想,一邊道:“不,我們必須今晚子時到達,傳令下去,加快速度,必須趕在京都使者之前。”
日夜兼程,手下人都很疲憊,但周無為沒有反對,這次任務至關重要,李玉衡的決定不容任何人質疑。
喂了馬,一行人丟棄不必要的東西,過村不入,朝溪山方向飛馳。
東方吐白,明月並未隱去,星鬥隱約,冰冷的晨風吹向大地,薄霧散去,古老的城池清晰佇立遠方。
李玉衡走下馬車,溪山的守軍早早在城外迎接,他們看到他的馬車,很快迎了上來。
為首的將領董顯坦著上身,背了一把荊棘,背脊鮮血淋漓,撲通跪在地上,“皇後,臣對不起您!”
李玉衡走的時候,王護衛追到西峰城外,告訴他:“陛下有旨,溪山的一切事務,您都可以便宜行事,必要時刻,先斬後奏。”
李玉衡想起元清玄冷淡的態度,摸不透他的意圖,帝王心,海底針,誰知道元清玄是不是在試探?
李玉衡連忙道:“王護衛說哪裏話,為陛下分憂是應當的,若我的親族做錯了事,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聽他這麼說,王護衛頗為無奈,皇後怎麼想那麼多?
王護衛把一樣東西交給李玉衡,頭也不回,打馬回城了。
李玉衡走出三十裏,才打開那樣東西,包裹裏放了溪山的許多情報,底下還有一樣關鍵的物件,尚方寶劍。
甜言蜜語、金銀珠寶算什麼?唯有權力,才是最實在的東西,元清玄明知,李鳶案涉及朝中世家,為什麼還要給他這樣的權力?
跪地痛哭的男人存在感太強,把李玉衡拉回現實,他扶起董顯,歎了口氣,對左右說:“替這位將軍解下荊棘,將軍無錯,何必負荊?”
董顯見他冷靜的樣子,像是找到了依靠,哭道:“皇後,冤枉啊!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把李將軍關起來了,整整三天,滴水未進,李將軍沒人照看,如今生死不知!”
李玉衡早知此事,不欲表現得太急切,以免遭人非議,“你胡說什麼,林將軍和易將軍是出了名的公正,他們把李將軍關起來,怎麼會動手腳?”
董顯一聽,眼眶紅了,嗚咽道:“李將軍已經關了三天,他們不肯讓下屬見將軍,也不允許其他人送飯送水,昨晚,將軍高燒不退,眼看就要……”
聽到李鳶高燒,李玉衡下意識摸了摸心口的平安符,小時候,他住在鬧鬼的南苑,李鳶替他求的這個平安符。
李家有他不忍回憶的痛苦,也有一刻的溫馨念想。
前世,李玉衡臨死才回到周國,那時周國已亡,李家覆滅,沒人關心當年的真相,大家口口相傳,說李鳶貪汙軍餉,禍國殃民,唾李封誌大才疏,名不副實。
這一世,李玉衡沒有為了景向城舍棄一切,這起大案,他非查個清楚不可!
“帶我去見你們將軍。”李玉衡打定了主意,帶領一群人往地牢走去。
董顯攔住他,遲疑道:“皇後,易將軍不允許任何人見李將軍,他說……怕我們串供。”
李鳶初出茅廬,身邊的親兵頭腦簡單,難怪被那些人玩弄股掌之間。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李玉衡命令周無為:“周護衛,你去請易將軍,讓他給我做個見證。”
軍中流言四起,稍有疏忽,這起案子就會變成眾人口中的疑案,李玉衡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將軍林度坐在屋裏喝茶,下屬說,李玉衡到了溪山,他一句話不說,站起來,在屋裏來回踱步,臉色鐵青。
“李玉衡怎麼來了?他不是去了紫沙城嗎?”林度可惜道:“這次他來溪山,李鳶的罪名就不好定了!”
易千乘抬起眼皮,不以為意:“他算什麼?仗著長相、機緣,以為當上皇後,族人就可以平步青雲,可笑至極,歸根結底,他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
林度輕輕皺起眉,他覺得易千乘沒說錯,但是人前,他不想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門外稟報:“董顯將軍來了,奉命求見易將軍。”
林度聽了,思考片刻,才問:“看來,這位李皇後對你很關注,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易千乘冷哼一聲,道:“之前我找人調查過他,據說,他又傻又天真,別人說什麼都信,我自然要去會會。”
林度看了他一眼,警告他:“千乘,你可不能太過輕敵,李家哪個好相與?也許他先前在扮豬吃虎也不一定。”
易千乘帶了一絲陰冷:“戰事打響,皇帝當然護著他,大家當然擁著他,可他要是做錯什麼,惹怒了皇帝呢?大家就會想起他以前做錯的事情,尤其……”
他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林度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說得沒錯。”林度的笑容加深:“不過,還是要提防。”
易千乘站起身,擺擺手道:“知道了,你們這些文官督軍,總是囉哩囉嗦,今兒個,你就看我怎麼整他吧!”
易千乘心思歹毒,不太聰明,林度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需要一個聽話的幫手,而且什麼事情都擋在前麵,替林家除掉一個個禍害,以免他們手沾血腥。
林度冷笑:“皇帝聰明一世,居然也會犯下這樣的錯誤,派這樣一個人!”
千裏之外的戰場。
大理將軍集結大軍,預備兵分三路,先攻城門,再攻兩側,早有消息,城中彈盡糧絕,破城在此一役!
為了確保任務萬無一失,大理的將軍們,還拿出了景向城送來的新式投石器,攻城時,這架機器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據說,這東西是景將軍帳下一個少年研發的,真是讓人意外。
李封佇立城樓,如一堵牆,他居高臨下,遙望城下大軍,密密麻麻,如蟻群,頓時蹙起了眉頭。
威力強勁的投石器,無疑是李玉蕭的手筆,李封對此並不在意,李玉蕭在大周已是個死人,皇帝不會為他降罪李家。
他憂心的是這座城的明天,數以萬計的敵軍來勢洶洶,他們沒有糧草,沒有外援,即使背水一戰,也守不住這座城池。
旁邊的副將歎息說:“唯今之計,隻有寫信給陛下,請求撤離,但是……”
李封怒道:“王將軍,在你眼中,我是一個遇到危險,連大周子民都不顧,隻顧自己逃跑的懦夫嗎?”
王將軍長歎道:“大將軍,您受了重傷,還是不要強強撐下去了!”
城下送信的使者急匆匆跑來,道:“大將軍,李將軍、李將軍他被溪山駐守的易千乘和林度抓起來了!”
李封猛然轉過身,厲聲問:“你說什麼?”
使者見他暴怒的樣子,頓時提起了心,忐忑道:“大將軍,您別急,陛下派皇後徹查此事,李將軍畢竟是皇後的堂兄,有皇後照顧,李將軍的冤屈,定能昭雪!”
李封身子晃了晃,沉痛道:“不,皇後,他何必呢?他牽扯進來,事情隻會更亂!”
“王將軍,立即替我修書一封!”
李封變得凝重,情緒低落,道:“這些人,內鬥內行,外鬥外行,大敵當前,還要在背後捅刀子……實在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