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國之蠹蟲皆可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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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鳶危在旦夕,李玉衡心急如焚,沒有休息,直奔地牢,走進大門,聽到一陣喧嘩,他不禁微微一頓,轉身看到一個貌似美人的少年將軍款款走了過來。
    少年細眉秀眼,唇紅齒白,仿佛女扮男裝,仔細去看,才發現“姑娘”長了喉結,身量高大,英氣逼人。
    易千乘接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地牢,還是比李玉衡晚到了一步,在他身後烏壓壓跟了一群人,身旁的林度林將軍一身常服,臉色陰晴不定。
    之前見過的董顯站出來,恭敬行禮:“皇後,今日要審問李鳶糧草事宜,諸位將軍、同袍都到齊了,大家一起旁聽。”
    林度聽了沒什麼反應,可有可無,易千乘眼中帶了一絲冷凝,全然不懼:“皇後,臣有一言,要是我們審出什麼不該的東西,如何處置您的堂兄?”
    李玉衡坦然道:“依照大周例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後的堂兄若是真做出貪汙軍餉、延誤軍糧的事情,我會親自殺了他。”
    李玉衡不緊不慢抽出尚方寶劍,天光淩淩,照在劍身上,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陛下竟把尚方寶劍交給了他……
    係統提醒:【宿主,根據劇情,易千乘身負血海深仇,暫時棲身林氏,稍加手段,可以把他收為己用,而林度不可攻略,隻能除掉。】
    李玉衡不顯山不露水地看了易千乘一眼,“我盡力一試。”
    地牢濕氣重,陰暗處滋生臭蟲,老鼠亂爬,看上去很惡心,哀嚎、哭泣、慘叫,幾乎成為這裏的常態。
    李玉衡走了進去,眾人列座,其餘人跪坐在外,一名獄卒把李鳶帶上來,看到李鳶衣裳上的斑斑血跡,李玉衡心裏一沉,吩咐李洋,“去看看他傷得怎麼樣了。”
    李洋走上前檢查了李鳶的身體,駭然道:“他的身體很虛弱,我這裏有一味還元丹,給他服下,雖說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但……按他這樣的情況,不應該強行審問。”
    林度眼中劃過一絲得意,他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李玉衡走了下去,掀開李鳶的衣服,後背、胸膛血痕交錯,不忍直視,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李將軍,誰對你用了刑?”
    李鳶抬起眼睛,一滴晶瑩的液體,自鼻尖緩緩滑落,他拚命地搖頭,李玉衡心神一震,要近一步查看他的狀況。
    “皇後!”林度叫住他,賠罪道:“怪我,這都是我的錯!當初擒拿李將軍,他誓死不肯跟我們回去,下官隻好動粗,不小心傷了李將軍,真是罪過!”
    此話一出,將領們的表情紛紛變為不屑和憤怒,一個貪汙軍餉的犯人,還敢拘捕?!
    易千乘順便添油加醋:“皇後有所不知,令兄拒不受捕,打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我好話說盡,勸他跟我回溪山,但他就是不答應,還往大理跑……林將軍也是擔心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才命軍中兄弟放開手腳,把人捉住。”
    說著,他拿出一封血書,惋惜道:“這是他在獄中寫的血書,字字句句,悔恨猶甚,請皇後過目。”
    周無為伸手接過,他本能以為,李玉衡出身尊貴,難免嬌氣,這樣血淋淋的東西,李玉衡不會碰。
    沒想到,李玉衡先他一步接過了血書,抖開仔細看了起來。
    血書的內容很簡單,李鳶承認了他貪汙糧草,散播謠言,害死姚子常,還承認他欲投大理,背叛大周。
    若是戰時,盡憑這一封血書,就可以處斬。
    李玉衡注意到,這封書信字形扭曲、行文錯亂,一看就是悲憤所書,無論是口吻,還是字跡,都很接近李鳶。
    書寫血書的白布,也出自李鳶。
    看來,他們為了栽贓陷害,做足了功夫!
    “皇後,這血書是李將軍在獄中咬破手指所書,獄卒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林度自認天衣無縫,指著跪在地上的獄卒說:“就是這個人,他親眼看到,李將軍咬破手指,在白布上寫了這封血書。”
    李玉衡置若罔聞,把血書放在一邊,問李洋:“李大夫,一個重傷到這種程度的人,有力氣寫這麼多字嗎?”
    李洋搖頭,李鳶的傷口觸目驚心,有些地方都發爛了,根據董顯的話,李鳶三天三夜沒喝一滴水、沒吃一粒米,這種情況下,他有力氣寫字才怪。
    一時之間,殿內竊竊私語,林度不得不大聲喝止那些蠢蠢欲動的將領。
    李玉衡蹲在李鳶身邊,要親自查看他的狀況,獄卒擋在他前頭,諂媚道:“皇後,您身子金貴,如此穢物,怎堪入眼?還是我來吧!”
    李玉衡理也不理,揮開他的手:“讓開。”
    獄卒下意識拉住他,周無為墨眉一沉,長劍出鞘,抵在獄卒脖子上,獄卒嚇得大叫,滿麵驚恐,連滾帶爬退下了。
    見狀,林度的臉色微微一變,周皇對李玉衡多有維護,林度以為,這個皇後不過是個花架子,沒想到李玉衡如此厲害,一下抓住了關鍵!
    林度站起身,不太高興:“皇後,您身邊的護衛,當著大家的麵耀武揚威,不太好吧?”
    李玉衡淡淡開口:“林將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是大周的皇後,什麼時候,一個小小的獄卒,也敢對我無禮了?”
    林度一怔,不得已垂下了頭,他在軍營資曆深,受眾人敬仰,在林家也是長者,無人敢頂撞,今日還是他頭一回在小輩麵前吃癟。
    看著李玉衡平靜的表情,身後周無為毫不客氣的眼神,林度心中的冷意越來越深,此刻得意,將來,有你們哭的時候!
    林度起了個眼神,一個將領一腳踹開獄卒:“將軍怎麼教你們的?你算什麼東西,皇後何其尊貴,豈是你可以拉拉扯扯的?!”
    獄卒心有不甘,收拾李鳶他出力最多,擔受的風險最大,還以為林度會抬舉他,沒想到,林度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獄卒眼裏,一閃而過的怨恨,很快又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向李玉衡叩頭認罪:“皇後寬宏大量,屬下無禮,甘受懲罰。”
    李玉衡還是沒理會,打開李鳶的嘴,周無為遞來油燈,就著燈光望去,李玉衡眼神一凜,李鳶嘴裏滿是鮮紅色,一截舌頭,赫然被人剪去!
    李洋看了一眼,立即移開了眼,心有餘悸:“這種情況,就算治好,他日後也不能說話了。”
    竟是被人斷了舌!他們好狠的心!李玉衡回過頭,眼神掩不住的冷銳,沉聲問:“林將軍,易將軍,你們口口聲聲說,李將軍拘捕,才對他用刑,那他的舌頭呢?你們不要告訴我,是他咬舌自盡!”
    李玉衡的聲音帶了一絲冷酷,眼眸烏黑,深不見底,裏麵壓抑了無盡的怒火。
    易千乘的臉色明顯陰沉了幾分,遲疑道:“皇後,這個,臣真的不知道,李鳶在地牢關了三天,有時想不開,也是情有可原,或許,他在保護什麼人,也未可知,畢竟這件事涉及……”
    他故意不說下去,引人遐想,在他身後,不少將領發出讚同的聲音,認可他的胡說八道。
    李玉衡冷笑道:“易將軍,不要東拉西扯了,咬斷的舌頭和割斷的舌頭有很大區別,李鳶的舌頭明顯是被人割去的!”
    視線落在周無為身上,周無為上前查看李鳶的手指,上麵也斷了一截,很明顯,也不是咬斷的,而是割斷的。
    林度見勢不對,給了獄卒一腳,獄卒頭在地上滾了一圈,捂著心口,嘴角流下一條血線。
    李洋擋在獄卒麵前,提防那幫武人動粗,同時質問:“林將軍,你要幹什麼?皇後還沒說話,你怎麼敢動手?”
    易千乘瞥了獄卒一眼,低聲勸說:“皇後已經看出來了,你還是老實交代,怎麼對李鳶動了私刑,李鳶雖是皇後的堂兄,但皇後宅心仁厚,會給你放一條生路。”
    他這話,分明另有意圖,李鳶是李玉衡的堂兄,獄卒是個林度的人,隻要獄卒不傻,他就知道自己能交代什麼,不能說什麼。
    這條命是保不住了,他隻有豁出去一切,認下擅自施刑的罪,保全家人。
    何況,林將軍和易將軍在這裏,皇後沒準不會殺他。
    就在獄卒這麼想的時候,心間一陣刺痛,他跪在地上,麵孔漲得通紅,“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拚命地掙紮。
    李洋馬上發現不對勁,連忙點住他幾個大穴,勉強護住了他的心脈。
    “不對勁!”李洋叫道,同時極快施針救人,為了看住李鳶,溪山的獄卒都是練家子出身,李洋救治及時,獄卒居然撿回了一條命。
    林度深吸了一口氣,易千乘狐疑地盯著他,一言不發,李玉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根據阿樹的推測,獄卒是被暗算了。
    “抓住他!”李玉衡一聲令下,其餘護衛搶身上前,摁住了林度的肩,林度不愧是五品將軍,勇猛如虎,狠狠一撞,護衛吃痛,竟然按不住他。
    “皇後?您這是做什麼?”林度的發射暗器的動作幅度很小,看在其他人眼裏,就是李玉衡無禮抓人。
    武將都是頭腦簡單,認死理的家夥,立即有人站起來鳴不平,周無為怕惹怒那些武將,準備劈暈林度。
    周無為抬起手,不遠處緊急響起一聲“住手”,周無為吃了一驚,李玉衡看著他:“林度暗箭傷人,你要是打暈了他,我怎麼審問?”
    林度大聲喊冤,諸將議論紛紛,幾個忠心耿耿的將領磨拳擦掌,若不是護衛擋著,眼看就要衝過來了!
    李玉衡的眼睛冷了一個度,林度這一招,看起來簡單,實際上陰險,想利用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要挾他?你怕是打錯了算盤!
    【宿主,他們當中有人在挑撥生事。】
    阿樹的話印證了他的想法。
    前世,李玉衡落入周國殘部手裏,他拚命解釋,但是,和一群憤怒的人是講不了道理的,你講了他們也不會聽,因為人隻喜歡聽他們想聽到的東西,其他的話在他們聽來就是狡辯。
    “好了,你們鬆開林將軍,陛下派我溪山查清此事,我不會徇私枉法,也不會欺善怕惡,等獄卒醒來坦白一切,李鳶的案子才能繼續審,林將軍,在此之前,請你好好坐著,不要激動。”這話也是說給其他人的,李玉衡手中的尚方寶劍還是很唬人的。
    林度咬牙道:“遵命。”
    在李洋的施救下,獄卒很快清醒了過來,李玉衡看向他,目光仿佛冰冷的利刃,輕易穿透外表,直入他的內心:“你說你親眼看到李鳶寫血書,那你說,他寫字用的是那隻手呢?”
    獄卒懵了,下意識看了地上的李鳶一眼,周無為把人擋得嚴嚴實實,他什麼都看不到。
    獄卒隻能隨口答:“這……我沒仔細看,是右手吧……”
    李鳶再怎麼說也是大族子弟,小時候不可能沒有夫子教寫字,要是他用左手寫字,很快會被糾正過來,所以獄卒大膽猜測了右手。
    李玉衡道:“你錯了。我堂兄習慣用左手寫字,一封血書,洋洋灑灑寫了幾百字,寫的時間應該不短,你應該看了很久,怎麼連這個都沒記住?”
    眾人麵麵相覷,眼裏浮現出懷疑的神色,常人多用右手寫字,左手寫字的人少,獄卒要是真看到李鳶寫血書,怎麼會連這個都記不住?
    李玉衡靜靜掃過獄卒的臉,目光如炬,教人心驚:“一封漏洞百出的血書,一個滿口謊言的獄卒,僅憑這些,你們就能定了李鳶的罪,對他嚴刑拷打?”
    李鳶是李封唯一的孩子,要是李封知道他被人冤枉,還能甘心守城嗎?
    李玉衡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嚴厲道:“把李將軍帶下去養好傷,這件事相關的人,都給我找來,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他的話在大殿內久久不散,震人心魄,其中的大部分將領都相信了李鳶冤枉,若無冤情,那封血書、身上的血痕如何解釋?
    這分明是……替人受過。
    眾將敢想不敢說。
    “皇後,一路舟車勞頓,您的身體恐怕吃不消,先回去歇息吧。”李洋怕李玉衡過於勞累,引發舊疾。
    林度目送著他們將李鳶帶走,神色變得凝重,易千乘已然離開,他背脊高昂,像看了一場戲似的,竟然毫不在意。
    李玉衡看著他們離開,臉上沒有失落,反倒十分平靜,他很清楚,這起案子沒那麼簡單。
    威武將軍姚子昀,死去的姚子常,林度,易千乘,景向城……把這些人一個一個都聯係起來,李玉衡發現了很多前世沒有注意到的內容。
    周皇讓他來這裏,用意絕不簡單。
    周無為看他若有所思,遲遲不走,問道:“皇後,您怎麼了?”
    李玉衡回過神來,道:“現在的關鍵是,如何找到貪汙的軍餉,你們說,要是一個人偷了很多東西,他會放在哪裏呢?”
    周無為說不出來,偷偷打量李玉衡,暗自佩服他的鎮定和敏銳,若是他剛剛稍有疏忽,李鳶這個罪就洗不清了。
    陛下選李玉衡來,果然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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