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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洛澤揚起下顎,赤黑的瞳仁在昏黃的燈光下從容不迫地迸射出一抹堪比鋒芒的犀利和冷凝,越發襯托出他此時堅毅的臉部輪廓僵硬和不近人情,甚至是陰戾至極。
    “你沒聽錯,我說,我們就這樣算了吧。”我有些不敢看他,卻為了某種說不出來的自尊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隻是掌心有些微微發著顫。
    “算了?怎麼算?什麼叫算?”他也不惱似地閑閑地挑起我的措辭來,漆黑的瞳仁緊緊地鎖著我的視線,就像靈蛇的眼一樣如影隨形,卻更添我的心慌。
    “我。。。。現在隻和洛總存在一份合約上的關係,所以,我請求洛總能跟我解除這層關係。”我咽了口唾沫,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是因為惶然而顫抖。
    洛澤沒有說話,漆黑的瞳仁比剛才更甚地死盯著我看,銳利的目光就像是透過我的頭顱在逡巡我的大腦甚至靈魂一樣緩慢而磨人,給人一種連最隱秘的神經都在被他的視線檢查和撫-弄的感覺,令人感到極為不舒服。
    “你以為,你今天拿回了一紙契約,就變得有資格和我談這些了麼?還是你覺得,我對你太過仁慈,以至於讓你忽略了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立場,什麼地位?”
    慢慢朝我踱步過來,洛澤的唇邊自始至終掛著一抹輕嘲的冷意,一雙黑瞳變得更黑更深,就像是被冰霜洗禮過的黑瑪瑙,越發參不透。
    “來,告訴我戚宵,你為什麼想離開?離開我你又想到哪裏去?”
    與溫柔聲調不搭配的,是他臉上越來越多滲出的陰冷和不屑,他每朝我移動一個腳步,都迫使我因為恐慌而向後不自覺地倒退著,一直等到自己的後背磕在冰冷堅硬的牆麵上,才惶恐地發現自己早就無路可退。
    “說啊,告訴我吧,你是怎麼想的?”想海妖一樣惑人的聲線帶著低沉的沙啞擦過耳膜,讓我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濺起一層戰栗的小疙瘩,有什麼東西碰嗵地直撞擊著胸腔,逼得那裏也泛起一層抑製不住的疼痛來,“說吧,戚宵。。。。宵宵。”
    末尾的兩個字就像猛力剪斷我所有理智和情感分界線的尖刀一樣,朝我的大腦狠狠一戳,我一怔,感到那個一直在撞擊著我胸口的東西忽然如洪水猛獸一樣噴了出來,帶著經年不見的記憶和現實的殘忍朝外洶湧而出,止都止不住。
    “別叫我宵宵!別這麼叫我!”我張皇地移動著虛晃的腳步,想要從他的束縛中脫離出來,眼前一花,卻發現他更加貼近地用手臂將我困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
    “別叫那個名字!別叫!他早就不在了你還不明白麼?宵宵早就不在了!”
    用力捂住我的雙耳,避開那宛如魔咒一樣的低吟聲,心底就像炸開鍋似的不斷朝外噼啪地崩裂燃燒著,混沌地冒著廢墟才有的黑煙,模糊著視線和思維。
    “你不敢承認自己是宵宵麼?為什麼?難道你不是洛澤的宵宵麼?你在害怕什麼,戚宵?來,過來啊宵宵,到我身邊來,告訴我你現在還要想離開麼?”輕柔的嗓音不期然地落在離我耳垂幾近的地方,唇間噴發的熱氣鬱鬱地纏上我的耳廓,帶一點濕潤的溫度。
    我大力搖著頭,惶惑地看著他邪肆如修羅越靠越近的臉,以及那雙狹長的瞳仁中不帶一絲溫情,卻渴望獨占和捕獲的嗜念。
    “宵宵,怎麼了,不願靠近你的洛了麼?”
    “乖乖的,過來吧,告訴我你還想離開我麼?”
    耳邊的字句越是纏綿我的大腦便越是混亂,記憶這道最沉重的底線一旦被人突破,沉澱其中的種種已經向破了口的堤壩一樣再也攔不住洪水猛獸,夾雜在這宛如魔魅一樣的聲線中,令我惶恐又不自覺的沉淪,然而心底,卻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自己的一絲理智,就像在維持自己的最後一絲自尊。
    “宵宵,宵宵,宵宵。。。。。。”
    直白的呼喚不是讓我不動心,有這麼多次我甚至想放棄我們之間這種僵滯的態度,放鬆自己緊貼著牆壁不敢動的身體,甚至想不如就這樣算了吧,他的胸口畢竟就在眼前。
    可是我卻一直沒有動,說不上為什麼,大腦中始終有個聲音在說,若你真的還是他的宵,那當日酒店那晚,他又怎麼舍得那樣對你?
    洛澤見我神情恍惚,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貼著我的身軀將我更朝牆壁那邊擠過去,但是手臂和身體的距離卻拿捏得很準,不近不遠,若有若無,時而擦著我的身畔,時而讓我覺得離得很遠,似乎就等著我張開雙臂投進他密不透風的網線中。
    最最高明的狩獵不過如此吧?
    “宵宵,說啊,說你要離開你的洛了麼?你不要他了麼?所以想要跟他撕毀這一份契約?”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隻覺得心頭一片空茫,隻好又閉了嘴。
    若我真以為自己還是你的宵宵,你又怎麼用一紙契約束縛住他?
    “你不想離開對不對?那就開口吧,說你不要離開,也不會離開,剛才的話都隻是你的幻覺。”
    黑暗的網已經朝我鋪天蓋地撒開,洛澤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明顯起來。
    “宵宵,你是洛澤的對麼?你永遠都是不會離開洛澤的對麼?回答我,你要離開麼?現在的你還要離開麼?”
    “洛總,遊戲還沒結束麼?”
    宛如一個巨大的巴掌用力甩在洛澤臉上,他眼內的邪肆猛地蛻變為一層薄薄的冰淩,他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盯著我,撐著牆壁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戚宵你。。。。。。”
    “什麼時候,洛總也學會催眠這種東西了?不過聽說這種東西可不好控製,稍不順意就會被它反噬,以至於陷入僵夢。”我的眼前慢慢變得清明,昏黃的燈光灑在我們之間,疏離地拉開一道穿破不了的距離。
    洛澤的眼神慢慢冷靜下來,朝我不知是自嘲還是別的什麼輕輕彎了彎嘴角,默默地將身體的距離收了回去。
    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他的眼臉在垂下的濃密睫毛的陰影中閃了閃,有什麼晶亮的光芒驀然而過。
    “回憶於你,已經不重要了是麼?”
    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來情緒,像是自然自語,我想說什麼,卻忽然發覺喉頭很哽,直往外冒著酸水。
    “那麼,告訴我吧,你要離開的理由。”自嘲的輕笑刺眼地一閃而過,再抬頭時,洛澤的眼已經呈現出往日的冷凝和傲然,甚是臉臉上的輪廓也慢慢回複了往日的冷峻。
    明明是這麼強硬的風格和氣場,我卻沒由來地感到一絲孤寂的清冷,昏黃的燈光投射在他身上,就像為他青黑色的風衣增添一抹黯淡的孤影,顯得那麼無助。
    “洛。。。。。”
    “說吧,讓我聽聽你的立場。”冷冷的一句堵住了我幾乎脫口而出的話。
    “我。。。。沒辦法再麵對你了。”千言萬語到嘴邊,隻凝固成這樣一句令人啼笑皆非又感覺幼稚非常的話。
    “不想見到我,所以就想逃避離開麼?可真像你的風格啊。我還以為這出去的一年你會有什麼長進,結果還是這樣令我失望啊。”
    洛澤諷刺的揚起嘴角,這一次,隻針對我。
    “那你要我怎麼解決那一紙契約?又讓我以什麼條件撕毀那一紙條約?給我一個理由。”
    咬著下唇的牙齒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反反複複,終於還是開口,“我不欠你什麼了。”
    “什麼?你不欠我什麼?你覺得自己不欠我什麼?就隻是因為你完成了‘都苑’這個破任務,而我許諾從此不再追究?戚宵啊,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看哪,你以為你都欠了我什麼!?”他忽然暴怒起來,整張臉因為憤恨漲得微紅,一雙漆黑的眼瞳爆出無數豔麗的血絲,甚至連眼眶都微微發紅。
    “不欠我是麼?那好,我現在就讓你看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說完也不顧我的掙紮,虎口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腕,用一種不容許抗拒的力道將我整個人拖到車裏,風馳電掣地朝未知的目的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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