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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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胡蝶醒來時,眼前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是的,是如花公主,他傷痛的身體上散發的那股淡淡幽香正是公主府的獨門秘藥,金枝玉葉。屋內的裝潢跟胡蝶離開時一模一樣,卻幹淨得一塵不染。
    一年前,看著胡蝶離開的背影,如花才意識到自己多麼的愚蠢,多麼的虛偽,竟然忍心傷害一個那麼癡情、一個會用生命去愛的男人,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騙自己,用什麼判若雲泥的地位懸殊來麻痹自己的感情。失去才懂得珍惜,感情亦是如此,尤其隨著自己大婚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她真的不能說服自己了。她是公主,是被無數少女夢想過的天之驕女,擁有一切,卻獨獨不能為自己的愛情做主,她不甘心,她更想補償她的蝶舞,哪怕下一刻,她將淪為平民,她都心甘情願了。
    “蝶舞,你醒了。”如花輕拭濕濕的眼角,胡蝶這一次真的傷的很重,一個如此瘦弱的人居然可以流那麼多的血,一想起來就讓如花心有餘悸。“我的蝶舞,回來吧,你回來好嗎?”如花溫柔地探入胡蝶的懷抱,輕輕地揉搡著,這時的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公主,她隻是一個哀求舊愛的可憐的女人。
    胡蝶鬆開如花的雙手,艱難地支撐起顫抖的身體,踉踉蹌蹌地走向那個淩波的口袋。
    如花扶起虛弱的胡蝶,輕撫著他的呼吸,沒好氣地把口袋扔到更遠的地方,“你現在愛上她了嗎?你愛的是她嗎?”
    胡蝶以一種足以讓如花抓狂的漠視回答了她的質問。
    “蝶舞,我的蝶舞,我愛你啊,你聽到了嗎?我一直以來都愛你,原諒我好嗎?讓我們從新開始吧。”
    “公主請自重,要是讓準駙馬看到了,未免會再生嫌隙,有損公主清譽。”
    “不,你就是我的駙馬,我隻會看著你,隻會守著你,隻會愛著你,你難道忘了,你說過的,我是你命中注定的,我們一定要在一起,不是嗎。”如花已經壓製不住自己被相思磨成的情欲,她一把撕開胡蝶的衣衫,露出精瘦的胸膛,她探入其中,尋覓回憶的滋味,火辣的香吻讓胡蝶周身一顫,竟然讓他感到久違的陌生。
    “公主,不要這樣,是我搞錯了,很抱歉。”
    如花的停了下來,但是,突然,她狠狠地咬住胡蝶肩頭,舌尖觸到腥澀的味道,“騙子,騙子,為什麼要騙我,好,好,你騙我,那我就毀了它。”如花爬著來,拾起那個兜袋,淚水已經潰堤。
    胡蝶不顧肩頭的疼痛,緊緊地扼住如花的手腕,咬著牙,嘴角甚至已經流出了鮮血,就這樣,二人僵持了很久,如花不得不鬆開酥麻的手,胡蝶冷冷地擠出四個字:“如花非花。”
    如花非花,簡簡單單四個字徹底打破了如花的尊嚴,擊潰了如花的堅強,她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無力地揮揮手:“走,走……給我滾!”一時間,似乎血脈猛漲,如花直覺血液直衝而上,讓她嗅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她真的輸了,輸的一敗塗地,原來當初的放手是拱手讓出自己的愛情,一陣暈眩襲來,她知道她已經撐不下去了,讓我倒下吧,連同那可憐的自尊。
    然而,當如花醒來時,卻看到,胡蝶依然像一尊塑像一般地跪在她麵前,他一直冷冷的,一動不動,一語不發,甚至連一句安慰也吝嗇地不願施與,如花忍不住伸手為他挽起額上的亂發,出神地看著這張美得讓人無法呼吸的俊臉。
    “求求你”,許久,胡蝶低聲說道。
    如花手停在半空,疑惑的看著胡蝶。
    “求求你,讓將軍放了淩波吧。”
    此時,如花已經忘了胡蝶的傷,她狠狠地揪著胡蝶的衣領,捶打著,發泄著:“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公主啊,是集萬千寵愛一身的如花公主,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都看不到?”
    胡蝶逐漸感到喉頭的甜腥,胡蝶並非無情,他就這樣讓如花捶打著,當做是對於自己的一種解脫。
    “哇——”終於一口黑血湧出,胡蝶軟軟地伏在如花身上,如花擁著他的身體,卻還不忘繼續在胡蝶背上施加粉拳,力道卻明顯輕了許多,漸漸的,更像是為胡蝶舒筋活絡的撫摸。
    遠遠地,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的譚遜,蒙受了一個男人能夠忍受的最大的屈辱,雖說,這隻是一樁沒有情感的政治聯姻,但還沒完婚,就光天化日地給他帶上了綠帽子,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左將軍啊。他雙拳緊握,一腳踢開門,一把推開胡蝶,並狠狠地賞了如花一巴掌,罵道:“賤人。”然後,一路拎著胡蝶,拖到了廂房,重重地摔在地上。
    如花慘白的臉上多了紅紅的一個指印,然而,她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她自嘲般笑著,卻平靜得讓人不寒而栗。
    這應該算是淩波第三次身陷囹圄了,對於那些囚犯的哀號與聒噪,淩波已經可以做到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了。譚遜也算是待她“不薄”了,她這件牢房雖然是又小又窄,但還好,隻有她一個人,遠離那些讓人反胃的牛鬼蛇神、醜惡嘴臉,她可以閉上眼、捂上耳朵,享受一個人的清淨。絕對的隔離與安靜,讓她看不到當下,想不到未來,剩下的隻有過往與回憶。
    想起麵紗下的臉,遠遠注視著她的眼,深情吻著她的唇,輕擁著她的臂膀,金色的甜蜜,像是那個寺廟邊晚霞映照的恬靜。可是,突然,一片鮮血汙染了金色的甜蜜,逐漸清晰的是他棍棒下受製的血肉之軀。淩波好痛,撕心裂肺的劇痛,甚至痛到難以呼吸,她真的忘不了他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覺得這樣很不公平,他給她的隻不過幾日,他也可以得到一生的牽掛。
    一股惡臭衝入她的嗅覺之內,她睜開眼,眼前多了一具奄奄一息的死囚,看得出,正在掙紮於生死邊緣的死囚此時麵目扭曲著很痛苦,幹涸的嘴唇滲出血絲,她伸手按住他龜裂的唇,似乎看到那隻伏妖塔中的貓妖,原來悲慘的人與悲慘的妖一樣可憐,淩波無奈又憐憫地看著他靈魂深處暗去的光芒,默默地祝福著他的悲哀,祈禱他苦難的靈魂能夠早日安息。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淩波感到一陣清涼滑過指尖,她悄悄睜開雙眼,隻見死囚的傷全部愈合,嘴唇也變得飽滿,雖然他已經靜靜地沒有了氣息,但他臉上此時已經漾出的安詳的微笑。
    淩波抬起頭,看到射入囚室的一縷珍貴的陽光,光線迅速地蔓延開來,一聲脆響,光與鐵欄折射出刺眼的反光,淩波隻手遮光摸索著來到門邊,這時,一雙大手牢牢地握住她,讓她有一種無比眷戀有似真亦幻的溫暖。
    “快走!”就如同他們的最初的相遇,難道這是夢嗎?回憶的力量?還是想念的幻影?淩波終於在影影曈曈中看清了胡蝶的臉,這張臉變得更加慘白了,更加憔悴了。光暈消失後,一切又回複了原樣,同樣冤囚的喊聲充斥著陰冷潮濕的牢房,淩波掙脫胡蝶,握住離她最近的一個痛苦的囚犯,他周身留著血水,艱難地苟延殘喘著,幹癟的臉縮成一團,淩波默默地念著她無比熟悉的祈禱詞,平息他怨念、掙紮的靈魂,用她慈悲之心超度與淨化囚徒的魂靈。
    “花開了”,始終脈脈注視著淩波的胡蝶看得都要出神了,差一點忘了懷中的兜袋。
    是的,有一株花兒開了,而此時,一陣猛烈地衝擊,撞了淩波一個趔趄,金盞銀台被硬生生地甩了出去,而口袋中的最後一粒種子也順勢滾了出去,淩波拚命地跟著追了出去,這是最後一顆了,她心裏反複地念叨著。
    種子不偏不倚,恰好停在了居心不良正巧趕來的譚遜腳下,譚遜故意重重地碾在上麵,“哢嚓”一聲,那一刻的破裂聲,在淩波心裏無限地擴散,震懾她瀕臨崩潰的神經,她試圖掙紮出胡蝶的阻攔,卻也隻能望塵莫及地看著得意洋洋的譚遜抱著金盞銀台揚袖而去。
    “種子,我的種子,怎麼辦?怎麼辦?”種子上已經有了一個明顯的裂縫,如果這樣的種子也能開出花來,那麼公豬也可以抱崽了。頓時,淩波有一種生無所戀的感覺。胡蝶已經不忍心看下去,淩波那絕望的、行屍走肉般的眼神,他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甚至可以為愛她而不愛。天啊,我到底可以為她做些什麼呢。
    此時一股錐心的疼痛讓他摟緊懷裏的淩波。胡蝶知道,毒開始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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