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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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是佛前一株小小的水仙花,修煉千年才終於修成正果成仙,雖然淩波仙子隻是一個小仙,但我很快樂,很知足,每天都是吃喝玩樂,無憂無慮,沒心沒肺地生活著。牡丹說這是因為我的七情六欲都被佛祖抽走了緣故,所以不用去體會那些多情總被無情擾的紛紛擾擾。”淩波若有所思地說著,接著把自己陪牡丹連坐,被打回原形,以及七株金盞銀台的事情通通告訴了胡蝶。
“胡蝶哥哥,一直以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神仙,目前,金盞銀台的種子就隻剩下兩顆了,我一定不可以功虧一簣的。所以,你會幫我的對吧?”
胡蝶從來沒有看到這麼嚴肅、堅定的淩波,“淩波,這樣會不會很殘忍。”
淩波當然不會注意到胡蝶臉上的遣懷與沮喪,“胡蝶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沒,沒有,我的淩波一定可以做一個很好很好的神仙的。”
“那當然。”淩波神氣地說。
“淩波,佛祖有沒有告訴你,七情六欲中有沒有一種情感叫做想念。”哪怕僅僅作為回憶存活的胡蝶,期待著最後的一線生機。
“我不知道哎。”淩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到想念,牡丹那張含笑的臉就在她腦海中陰魂不散似的飄現,真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想念。“胡蝶,你知道嗎?自從遇見你之後,我就又多了一個願望。”
“是什麼?”
“我想看‘蝶戀花’”,“蝶戀花,繞芳舞”,淩波玩味著無機的這句話,還是參不透其中的道理。
聽到這句讖語,胡蝶不禁渾身一顫,他死死地看著淩波的雙眼,不敢置信地搖著頭,淩波在他眥裂的眼神中看出了痛苦、掙紮與無窮的鬱結,她回避著,不敢直視。
“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有一個願望。”
“是什麼呢?”淩波好奇地問。
胡蝶淺淺地笑著,眼神中的犀利化成如水的溫柔,“那就是在你實現願望的道路上有我的陪伴的身影,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的想念為我這個凡夫俗子多停駐幾日,讓我到死都能寬慰,有一個人,直到我死,她都愛我。”
淩波從來沒有聽到這麼動情的話,頓時臉頰緋紅一片,燙燙的,無處躲、無處藏,好一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想到自己孤家寡人守著長命百歲的慢慢長路,卻要看盡凡間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到底誰比較幸福呢。
淩波不懂胡蝶的有情成空,胡蝶不懂淩波的無情是苦。
無意間,胡蝶抬首看到一家古董店別致的招牌上,有一個惹眼的標識,正是一盞玉致的水仙上停著一直多情的玉蝴蝶,皎皎水仙,冰清玉潔,翩翩玉蝶,婀娜舞動。蝶戀花,繞芳舞,他一直尋覓的那朵花,如今,找到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胡蝶信手折了一段樹枝,以木代劍,翩翩起舞,一身素淨的白衣和著如水的月光,飄飄欲仙,“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淩波出神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天上能有幾回見的美男子,高高挺挺的鼻梁,含情脈脈的明眸,還有白皙無暇的皮膚,真的是賞心悅目、怡人心扉,而那句“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卻又似悲傷的讖語,給淩波一種很不自在的感覺。“為什麼不是蝶戀花呢?”淩波喃喃地絮語道。
胡蝶淡淡地笑著,純潔的淩波,真的如同一朵冰清玉潔的水仙花,隻是不知道這朵水仙何時才能開竅,懂得別人的良苦用心。
這時,警覺的胡蝶感覺耳邊一陣快風,兩指一夾,近看果然是一張符咒。
“死道士,老頑固”,嘴上雖然硬的很,但淩波已經渾身發抖了,伏妖塔裏的慘景一幕幕至今還清晰的很。
“淩波,快逃!”正當淩波撒腿要跑時,一群追魂鈴牢牢地把淩波死死困住,是她受製不能動彈。
果然又是譚遜,帶著那個愛管閑事又冥頑不靈的玄風前來追捕他們來了。
“你們做什麼?淩波她不是妖。”胡蝶這一次不能讓心愛的女人再次落入敵人的牢籠。
“對,對,對,可她是女飛賊,你謀財害命的殺人凶手。”譚遜十分不客氣的說。
“淩波不是女飛賊。我才是飛賊,別忘了我可是妙手門掌門人最得意的徒弟,那些案子全是我做的,劫富濟貧乃俠盜,比那些整天經營齷齪的是是非非的人榮耀的多。”
“可是她三次越獄而逃,不是畏罪怎麼解釋?”譚遜旁邊的一個護衛插口道。
“劫獄的也是我。”胡蝶將一人做事一人當進行到底。
玄風沒有興趣聽下去這樣無謂的爭論,道:“不管她是飛賊還是凶手,貧道的職責就是收妖降魔。”邊說邊拉著完全失去自控的淩波向後退,眼看著淩波離自己越來越遠,胡蝶卻連半步都靠近不得。
“我再說一遍,放了她,不然莫怪我動手了。”
譚遜的手下忙作出嚴陣以待的架勢,話說,胡蝶飛刀的厲害早在那日山坡上的一仗就見識過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發狂的時候,可真的是兵不血刃,例不虛發。
說話間,隻見兩枚飛刀噴薄飛出,離譚遜最近的兩名護衛倒地護主殉職,立刻氣絕身亡。譚遜馬上臉色變得煞白,三魂少了七魄。他向玄風投來求救的目光,玄風空洞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慈悲的憐憫,倒是淩波為這兩具無辜的刀下冤魂流下了悲憫的眼淚,馬上玄風看到了淩波背後凡人無法看得到的光暈。玄風明白那是道行較低的佛暈,玄風遲疑地撤下追魂鈴。而早就感到自己要窮途末路的譚遜,趕緊抓住這求生的稻草,一把劫下淩波,狠狠地對胡蝶喝道:“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馬上殺了她。”
看到受製的淩波,胡蝶不得不硬生生地收起了手上的那把飛刀,“我說放了她,所有的罪我願意認。”
“雖說,我一直很想讓你死,但如今,我更希望得到的是她。”譚遜一把拉開淩波身上的兜袋,果然看到了金光閃閃的金盞銀台。玄風也是一愣,他當然知道金盞銀台乃是佛前之物,驀地,玄風想到了無機出門時留給他的字條:道莫問佛事。
“左將軍,剩下的你自己處理吧,貧道要告退了。”
可是見識過淩波法術的譚遜怎能把這麼張王牌放走呢,這裏的所有凡人怎會是淩波的對手。“道長,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呀,你若走了,我們怎麼辦?”
玄風睥睨地瞥了譚遜一眼,玄風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無賴的嘴臉,他十分不屑地丟下句:“別擔心,第六株金盞銀台開花前,她也隻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說完,便拂袖而去,遠遠地化作一縷黑風,淡淡地空中頓時騰起一股檀香的香氣。
該死,臨走還不忘戳穿她,淩波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玄風的那話,無疑給譚遜吃了一劑定心丸,他霸道地奪下所有的金盞銀台,並把那在他眼中一無用處的兜袋遠遠拋開。
“不要——”那裏麵可是還有兩顆珍貴的種子啊,那可是淩波全部的希望與寄托呀,淩波試圖不顧一切地掙脫譚遜,卻被譚遜毫不留情地拽了回來,可那是淩波的一切啊,淩波鍥而不舍地扭動著,心裏的難過已經讓她暫時忘記了身體的痛苦。
看到淩波在譚遜的手裏苦苦的折騰著,他似乎看到了淩波手腕上的血痕,胡蝶不禁雙腿軟了下來,低聲下氣地懇求道:“求求,求求你,放了她吧。得到你得到的,你也該放手了吧。”
“求?”譚遜狡黠地給左右手下打了個顏色,“好,好,就讓我教訓你一下,什麼是求。”
看著淩波失神的眼睛,一種掏空的感覺迷蒙了胡蝶所有的神智,任由無情的刀柄、劍鞘一輪一輪地打在自己的身上。不一會兒,胡蝶的後背已經模糊成一片,嘴角滲出絲絲的鮮血。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聲音漸行漸小,血卻越湧越急,血腥激發淩波敏感的淚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胡蝶哥哥,不要念下去了……不要……”
譚遜攬著淚眼漣漣的淩波得意洋洋地揚長而去,悲傷過度的淩波昏厥了過去。
人皆退去,隻剩下月下的一灘醒目的血和一個垂死的人。
血那麼鮮紅,人那麼慘白。
一位紅衣佳人款款地從一頂奢華的轎子中走了下來,撿起那個被遺棄的兜袋,看著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男人。蒼白的臉上,除了口角的那一抹鮮血,竟然毫無生命的血色。她輕輕地把身上的紅色鬥篷披在胡蝶的身上,兩行清淚自清秀的臉龐上滑過。
“公主,胡蝶公子看來快要撐不住了。”一個小侍女戰戰兢兢地說。
她再也控製不住了,深深地把自己埋入那熟悉的胸膛,“對不起,對不起,我的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