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應了一聲，眼神清澈如水，仿佛能洞察人心，望著傅琛，問道，“你去哪？”
    傅琛看著遊湛，對方的瞳孔中映著自己的身影，他能看清自己的眼角仿佛被晨曦初露的霞光輕輕勾勒，邊緣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宛如天邊最細膩的緋紅雲霞。
    笑得蕩漾，眼尾卻是散不盡的萎靡。
    不知不覺，眼中漸漸彙聚起層層水光，波光粼粼，瀲灩生輝，他繼續說道，“三個月或者更早之前，我確實不會過多關注遊家，就連你的名字，也是幾個月之前才了解到的。”
    遊湛點了點頭，“我也差不多。”
    他的話淡淡的，就像是入夜時分拂過海岸線的海風，帶著海的深邃，冬的寒意，泛著苦澀鹹濕。
    傅琛從他的眼中看不見賭氣或嘴硬，聲音沙啞中夾雜著不明的笑，“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
    “衣服嗎？”遊湛頗為善解人意地接過話茬，“就是覺得你淋了雨，應該挺冷的吧。”他揉了揉腦袋，帶著歉意地說，“後來才知道你有潔癖，不好意思哦，你想好去哪了嗎？”
    “能不能……”傅琛微微側身，摘了眼鏡，“去你家？”
    聽到這話，遊湛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拒絕，而是覺得麻煩，還真是應了劉育奇的那句話，挑了個最難伺候的。
    “不行嗎？”傅琛的眼神帶著些迷離，似是醉意上了頭，眼神中閃爍著朦朧的光，“隻是想……想休息一晚上……”
    遊湛微微蹙眉，心中雖覺麻煩，但麵上卻未顯露分毫，“行吧。”
    網約車如約而至，傅琛第一次坐這種車，他剛欲拉開後排車門，卻見遊湛已先行一步，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留下他一人站在車門外，略顯尷尬。
    而遊湛卻稍有不悅，追人真是麻煩，特意加了幾塊錢選的寬敞舒適的後排座位，自己都享受不了。
    不似保姆環繞的富貴奢華別墅，遊湛的家很普通，一百多平米的空間裏，處處透露著獨自生活的痕跡。
    傅琛見遊湛拿了門口的外賣，一個黃色的紙袋子，裝不下什麼東西，心中便已隱隱猜到了幾分。
    自從父母離世之後，世界便仿佛崩塌了一般，曾經天之驕子的孤傲，如今卻如同被狂風卷走的落葉，再也無法找回，而尊嚴也早就被自己拋棄在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了。
    做錯事的一走了之，隻留下一地狼藉，和在泥濘中掙紮的自己。
    他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心中湧起一股破罐破摔的情緒，既然已經跟隨遊湛到了這裏，那麼他早已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無論是身體上的創傷，還是心靈上的侮辱，都已沒有退路可言，更沒必要搞得跟貞潔烈夫似的。
    遊湛拆了袋子，隨意地將藥盒扔在桌上，“我去給你倒水。”
    然而當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傅琛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唇瓣微顫，麵子上雖裝作若無其事，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卻不敢去看那藍色和金色相間的藥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