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樂關了手機沒回答齊哲的問題，那邊等了十幾分鍾之後又發來了消息，”好好和朋友們聚一下，晚上要不要我去接你。”
    ”外麵挺冷的，你在家待著吧，我晚點就回去了。”
    齊哲發來一個”好的”，他還想叮囑江樂不要多說關於玩具熊的線索，最後還是刪掉了輸入的一大段文字，接著調出來了沈百川的電話。
    “下午好，沈支隊長，打擾你了嗎。”
    “出入境資料還在整理，不過最新的排查有了線索。”電話那邊的沈百川翻找出資料說，“我們可能找到了江樂林失蹤時開的車，正在與經銷商那邊核對。”
    “真，真的嗎！能告訴我在哪找到的嗎。”齊哲連忙在餐桌旁翻找到了紙筆，卷宗上記載著的車是一輛S級奔馳，但江樂父親失蹤之後二十二年中，連這輛顯眼的奔馳轎車都沒找到。
    “車輛是在西山的山麓中發現的，當地人說他們發現的時候就隻剩下車骨架了，發動機編號被銼掉了，車體也似乎被焚燒過。”
    這些信息本應當是直接與受害人家屬溝通的，但想到昨日江樂的惡劣態度，他更希望與這位溫文爾雅的律師交談。
    “我一會把定位發給你，你先別告訴江家人，因為現在隻能確認是一輛S級奔馳的骨架，我們需要把詢問完當年所有的購買者才能有定論。”
    齊哲很想問一句，為何當年辦案的警員沒有發現這麼重要的線索，可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懇求沈百川，有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告訴他。
    等到十點多，手機上依舊沒有江樂的消息，大概年輕人都會有後半場吧，他走到屋裏拿了件家居服。
    沒有江樂在家，屋子裏格外冷清，他早上離開時燒得溫水已經見底，齊哲自己添了一壺純淨水。
    自己反倒是成了被照顧的一個。
    少了一個人的家裏，齊哲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時鍾滴答滴答的聲音帶走家中最後一絲煙火氣，隻剩下死氣沉沉的寒冷。
    一個月的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亦或是正如逄紹祺說的，他從六年前的雪夜開始就依賴上了那個背影。
    飛鴻踏雪，往事成了心魔，雪泥鴻爪的曇花一現，心頭上的爪痕難以磨滅。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齊哲聽見有人說，“您好，Leigh現在不方便，這麼晚找他有什麼事嗎。”
    女子的聲音，婉轉甜膩，齊哲微微蹙眉說，“能把電話給他嗎。”
    “那你等下呀，他在換衣服呢，方便告訴我你是誰嗎。”
    “可以幫我把電話給他嗎，亂接別人的電話並不是個好習慣。”
    女聲哼了一聲將電話掛斷，齊哲再撥過去便一直無人接通，他握著手機坐在沙發上，手邊還是上午江樂離開時幫自己泡的普洱茶。
    時鍾上時針和分針慢慢重合在最高處，江樂的電話撥了回來，齊哲愣了幾秒鍾才滑開手機，輕輕問了一聲，“你怎麼樣。”
    “一會就回去了，剛才被傅子濯的兒子尿了一身。”
    “快十二點了。”
    “唔，他爸媽拉著我說了挺久的話，然後又來了兩個朋友，我們就想去看傅子濯的兒子，結果誰知道他晚上睡覺不穿紙尿褲。”江樂笑著說，“被子一掀開，他就尿了我和朋友一身。”
    齊哲不想點破他的謊言，“剛才有人接了電話。”
    “是嗎，當時我想拿手機拍照來的，手機上也被寶寶尿到了，傅子濯他妹妹就說幫我去清理。”
    “那你有衣服穿嗎。”
    “傅子濯的唄，隻有外麵帽衫髒了。”
    齊哲說了聲那你趕快回來吧就想要掛斷電話，那邊的江樂還在說要給他帶夜宵回去，他胡亂嗯了一聲，握著手機的五指發紅。
    江樂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到一點鍾了，他將拉麵放在桌上說，“你晚上吃了什麼。”
    “隨便點的外賣，髒衣服？”
    “袋子裏呢啊，我自己來就行，你快點吃飯。”
    “為什麼沒穿尿不濕睡覺，孩子不是挺大了。”
    “紅屁屁，好像是這個病。”江樂一邊將衣服塞進洗衣機一邊說，“傅子濯家裏還開了地暖，說是孩子上火，家裏又熱，一穿尿不濕就起疹子，然後磨著疼。”
    “不吃嗎，還熱著呢啊。”
    “沒什麼胃口吧，傅子濯的兒子兩歲多了，還要穿尿不濕嗎。”
    “阿姨說孩子睡覺的時候不能動，可是誰知道他光著呢啊。”江樂也是一臉委屈，“唔，你是不是聽這個倒胃口了，那我給你做點別的？”
    齊哲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那個接電話的人是誰？”
    “傅子濯的妹妹，我沒存你的名字，她說以為是詐騙電話。”
    “為，為什麼不存？”
    一直忙碌的江樂停了下來，“我記得住號碼啊，像是哥哥和我媽的，我也都沒存。”他熟練地打了一個雞蛋，“原先的老師說過，對數字不敏感的人可以試著背電話號碼。”
    齊哲站到他身邊，“她沒和你說什麼嗎。”
    “誰？傅子濯他妹妹嗎，就說一個男的挺晚了還找我，能說啥啊。”
    “那你就準許她亂接電話？”齊哲沒發現自己言語中的酸澀，“手機是私人物品，為什麼會允許其他人碰。”
    鍋中的煎雞蛋與油碰撞之後，噼裏啪啦地響著。
    江樂柔聲說，“以後不會了，今天也確實是寶寶尿了我一身，手機裏有視頻，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
    “我，我沒不信你。”齊哲的背後全是冷汗，“我隻是想問明白，你這麼晚回來，總歸，總歸要給我。。。。。。”
    “這是男朋友的正常反應。”江樂低著頭將雞蛋翻了個麵，他擦身而過出了廚房，將餐桌上的手機遞給了齊哲，“你可以盡情去看。”
    他點開照片，最下端赫然是幾段視頻，視頻的最後一幀停留在傅子濯寶寶在床上皺著眉頭尿床的樣子。
    “我和他妹妹也沒關係，認識二十多年了，要發生什麼早就發生什麼了。”江樂沒有抽走齊哲手裏的手機，“大叔，你真是越來越像一個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