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哪個前線？”顧兵問道。
    “越南前線，抗美援越！”
    此言一出，一片靜默，大家都睜大眼睛看著他。
    所有的人都知道，美國空軍正在越南北方狂轟濫炸，中國總理周恩來向全世界發出了字諾千金的聲音：如果美軍地麵部隊膽敢越過十七度線進攻越南北方，中國人民將不惜承擔最大的民族犧牲，支援越南人民，中國人民說話是算數的！這個聲音不禁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撥動了曆史的記憶，又想起了當年中國人民出兵朝鮮，抗美援朝。這是靠戰爭吃飯的美國人最大的隱痛，這個曆史遺忘區一旦被激活，美國換了幾茬的總統不得不感到忌憚，下死命令將美軍地麵部隊的行動嚴格限製在越南南北分界的十七度線以南，美國軍隊也象遵守美國憲法一樣遵守著這道命令。但是，美國空軍卻在越南北方亂丟炸彈，肆無忌憚。我高炮部隊、雷達部隊已經秘密進入越南北方，協助越南進行防空作戰。飛行部隊雖然沒有進行相關的作戰動員，但是每天的各大報紙連篇累牘地報道美國空軍逐步升級對越南北方的轟炸，無異於是最強有力的戰爭動員。而且按照上級要求，團裏的空戰訓練，除了主要以米格飛機為假想敵外，又多了以F-4鬼怪式和F-111為假想對手。
    當大家的腦細胞都活躍在越南、美軍、轟炸等這些關鍵詞上時，賀貴才笑了笑，說道：“你說的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在命令沒有下達之前，我們不好亂加猜測。上越南前線也好，轉場換防也好，撤消合並也好，一切服從上級的命令。”
    從中隊部出來，顧兵對賀十一說道：“我認為你說的這種可能幾乎是不可能！這麼大的軍事行動，不會隻是我們一個團上去的。”
    “其他團的調動我們怎麼能知道？正因為是這麼大的軍事行動，要達成戰役的突然性，必須嚴格保密，當年抗美援朝時不也是這樣嗎？”
    “你這麼說的依據還是不夠充分？”顧兵搖搖頭。
    “我再給你一個依據。”賀十一左右看看，見除了沈嘉偉沒有別人，悄聲地說道：“我姐來信說，我爸去越南了，擔任中國駐越南空軍顧問團副團長，已經去了十幾天了，通信地址是，北京外交部信使隊轉中國駐越南大使館34號。”
    “真的！”顧兵下意識地嘣出這兩個字不是疑問而是驚訝了，甭說賀十一的父親去當顧問團副團長這事不會是有假，這麼一個奇特的通信地址顯然也不是誰都能隨口編造出來的。
    “假的我是王七他弟弟!”賀十一如此肯定地說，顯然不僅僅為了證實自己不是“王八”，而是帶有些許的自豪感。
    “這就是說，你爸有可能是打前站去的？”沈嘉偉分析道。
    “現在主要是給越南空軍當顧問。”
    “了解美軍空軍的作戰特點，給越南人出謀劃策，也為我們空軍將來入越參戰作預先準備？”顧兵情緒興奮起來，“這麼說的話，我們大有可能參加抗美援越戰爭了！好嗎，前輩們抗美援朝，我等後輩抗美援越，前赴後繼，喜歡搗亂的美國人不把他打疼了他不會老實！而且，聽我爸說，美國人離開了空軍就不會打仗了，把他的空軍打敗了，地麵部隊死活也不敢過17度線了！”
    賀十一說道：“意大利人杜黑50年前寫的《製空權》中曾說過”在空中被打敗就等於戰爭失敗”，雖然說的是製空權重要，但是美軍的總體戰略思想多多少少受此影響。”
    “此戰真的打起來，無需陸軍出兵，完全打的是空軍。”顧兵肯定道。
    “我想有可能象抗美援朝之前一樣，我們先進駐靠近越南的邊境機場，不一定出境，打擊飛近我邊境的美國飛機，伺機再進入越南境內機場。”賀十一分析道。
    沈嘉偉說道：“也可能如同抗美援朝一樣，空軍根本不需進入越南境內，何況現在我軍主戰飛機殲六的作戰半徑，不需出境保護越南北方的大城市是足夠的了。”
    “嘉偉言之有理！不管怎麼說，總是要打仗了，而且不打則已，一打肯定是大仗！”顧兵拍著大腿。
    賀十一仰頭興奮地：“老天有眼，讓我賀十一趕上了打仗！到時候，我會主動打報告當飛行員的！”
    機務二中隊前的空地上，159團機務大隊的三個中隊集合完畢，可能上越南前線的議論早就在全大隊不脛而走，作為第一批參戰部隊的光榮感，使全大隊幾百號人個個軍容嚴整，精神抖摟。
    團長禇大海和政委單智平看到這個陣勢，開心地笑了。
    禇大海大聲說道：“好！象個要上前線的樣子！”
    “上前線！”真的讓賀十一說中了，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色。
    “一說上前線！大家的勁頭就是不一樣。”禇大海笑道，“159團就應該這樣！廢話少說，現在我宣布中央軍委的命令！”
    “啪！”幾百號人整齊劃一地立正。
    禇大海掃視了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一紙命令，大聲宣布道：“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命令：空軍航空兵第159團於下月15日前進駐福建臨山機場輪戰，替換空軍航空兵第36團。主席，毛澤東。×年×月×日”。
    “福建、輪戰。”人們麵麵相覷，但很快又挺胸抬頭。
    福建也是前線，大陸與台灣還處於戰爭狀態，解放台灣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神聖的職責。殲擊航空兵部隊進駐福建機場輪流作戰值班已是常態，也成了平時鍛煉飛行部隊的一項重要措施，能夠到福建機場輪戰成為戰鬥機部隊的一種榮耀。
    政委進行了簡短的政治動員過後，部隊情緒高昂地高喊口號各自帶回。
    在二中隊部，禇大海聽說了大家的議論，不禁大笑道：“上越南前線？這個想法很大膽，誰說的？”
    “賀十一。”賀貴才回答。
    “哈哈！又是賀十一，把這小子給我叫來！”
    賀十一被叫到中隊部，隻見團長、政委，大隊長、大隊政委，中隊長、指導員都在，唯獨他一個小兵。他舉手敬禮，報告道：“機務二中隊軍械員賀十一！”
    禇大海示意他坐下，笑嗬嗬地問道：“賀十一，是你說的我們團有可能上越南前線抗美援越去？”
    “是！”賀十一站起來。
    禇大海擺手讓他坐下：“說說你的理由？”
    “理由？”賀十一明白找他來的原因，如實說道：“美國空軍在越南北方狂轟濫炸，周恩來總理向全世界宣布中國人民不惜承擔最大的民族犧牲，支援越南人民。最大的民族犧牲我理解，不就是向當年抗美援朝一樣，直接參戰嗎？而要參戰，空軍首當其衝，我們是殲六主力團，我們不上誰上！”
    “好，有點戰略頭腦，也有氣魄！”禇大海稱讚道，“分析得有些道理，不過依據還不夠充分，周總理說的前提是，美軍地麵部隊越過十七度線，那將對我國威脅很大。美國空軍轟炸越南北方，並未對我構成直接威脅啊？”
    “抗美援朝之前，美軍還沒有打過三八線時，我軍部隊就已經在東北邊境集結做準備了。”
    “以史喻今，好！”禇大海很欣賞他的想法，“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今天的中國非那時的中國，正因為有抗美援朝的曆史在，美國人不得不有所忌憚。”
    “我們現在的訓練不也是以美國的F-4、F-111為對手嗎？”
    “有軍人的敏感性。訓練嗎，始終要瞄準世界上最強的對手。”
    賀十一看了看幾個幹部，猶豫地說道：“還有一個情況……”
    “什麼情況？說出來，我們聽聽！”單智平鼓勵道。
    “我爸爸現在去越南了，駐越南空軍顧問團的副團長。”
    幾個幹部同時一愣，這是他們沒想到的也不可能想到的。
    “噢！”禇大海笑道：“我說呢？你爸爸是戰區空軍的作戰部長，現在去越南了，你所在的部隊也可能去？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啊，這就是你的分析依據？”
    “我隻是由此想到的。”賀十一小聲地說道。
    單智平說道：“位卑未敢忘憂國啊！你的想法很好，分析得多少有些道理。作為軍人，就應該時刻關注天下大事，時刻準備打仗。隻要祖國需要，黨下達命令，上越南前線也好，上福建前線也好，軍人責無旁貸！好了，你回去吧，好好學習，繼續關注天下大事，胸懷祖國，放眼世界，做好本職工作。”
    “是！”賀十一起身敬禮離去。
    見他走後，禇大海對幾個機務幹部說道：“把這個兵給我留好了，不能隨便複員走了！”
    “是！”賀貴才想了想，“他還是想當飛行員。”
    “好哇！我知道，今年因視力差了一點沒選上，是吧？告訴他，好好恢複視力，明年再送他去！就是當不了飛行員，這也是個可用之材。”
    158團沒有換裝殲六時參加過一次輪戰，159團雖然以往沒有參加過輪戰，但是換裝殲六一年多的時間就去輪戰，這讓全團個個在158團麵前昂首挺胸，不無驕傲，158團唯有羨慕的份兒了。
    命令下達雖然留有一個月的時間，但嚴格意義上講，部隊轉進還要預留出10天的時間，所以全部準備工作必須在20天內完成，而且飛行訓練還要照常進行，訓練內容以大機群編隊、陌生機場起降為主。
    對機務大隊來說，就是保證24架飛機全部完好。
    按照慣例輪戰時間是一年，一切按照上前線的方案準備，那就是有可能不回來了。團機關和機務大隊全體轉進，等於大搬家。地勤灶天天改善夥食，把不能帶走的飼養的活物統統殺了裝到每個人的肚子裏。
    每個人隻準帶兩個包，多餘東西統統精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