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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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沒吃東西也沒睡覺,最後哭到昏厥,被拉去了病房掛水。
到了晚上,b市下起了雨。
下的突然,也來勢洶洶。
溫言醒來的時候,蔣少承剛忙完帶著一份瘦肉粥回來。
粥被放在身邊的桌子上,蔣少承正細心的將它打開:“吃點東西,你現在身體虛的很。”
吊瓶上的藥水還有大半管,細瘦的手背紮著針,溫言有一瞬間想拔了。
看見他的動作,蔣少承也沒攔,他的聲音同樣虛弱,但他還在堅持:“你安分點。現在你沒資本胡鬧。”
“醫院的費用我已經全部交完了,”蔣少承拉過凳子坐下,“叔叔阿姨還有子鈺...他們已經送去太平間了。”
“飛機失事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醫生已經盡力了。無論如何,你還是要接受現實。”
“這是他們的死亡證明,”蔣少承拿在手上遞給他,“如果你現在想看他們一麵的話還有機會。”
溫言的嘴唇還是沒有氣色,他滿臉憔悴,長發遮住了紅腫的眼睛,他盯著某處看:“不用了,子鈺她最討厭別人看見她沒有氣色的樣子,我爸媽也不希望我看到。”
他背後墊著枕頭,頭卻低著。他的雙眼又變回往常那般,黑色的瞳孔裏沒有一絲亮光,反而更加冷漠,更加深沉。
“少承,謝謝你。”
蔣少承疲倦的臉上扯出一個沒有弧度的笑,他端過粥:“謝我就把這粥吃了。”
溫言偏頭看著他手裏的瘦肉粥沒接。
“你是打算全餓死自己得了是吧,”蔣少承說,“後天還得回去辦理後事,你是不是打算被抬著過去見叔叔阿姨。”
最後溫言還是接過了粥老老實實的吃了起來。
“把你手機給我。”蔣少承朝他伸出手。
溫言喝粥的動作一頓,偏頭看向他:“?”
“薑明哲,”蔣少承提醒他,“你就這麼打算讓他快活是麼?”
溫言沉默沒答。
“這種人你留著過年拌飯是不是。”蔣少承,“還是不忍心?”
“沒有。”溫言終於說。
“早就沒有忍心這回說法了,”溫言低聲承認說,“我隻是對他還有些依賴。”
“這隻有時間可以消磨。”
“但現在不需要了。”
隨後蔣少承就看見他拿了身邊的外套掏出手機,順暢的解鎖然後撥通了薑明哲的電話:“有些事還是得我自己去了斷。”
病房裏變得寂靜,兩個人卻默契地形成一種平衡。
捧在手裏的手機電話還在撥通中,聲音在病房裏不斷回蕩直到接通。
溫言放在耳朵裏,就聽見對麵喊了他一聲,語氣裏帶著壓製著的喜悅。
此刻在英國的薑明哲他接通電話時,他正在取完定製好的戒指,捧在手裏的戒指盒讓他欣喜若狂。
“言言,怎麼了?”
沒等溫言開口他又說:“我今天就結束所有工作了,訂了中午的機票,明天就能回到國內了。”
溫言:“嗯。”
薑明哲提著袋子往店外走:“剛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正好,”溫言說,“我也有事跟你說。”
“飛機取消換成b市落地,來市中心醫院門診部。”
薑明哲動作一頓:“你在市中心醫院?”
“嗯。”
“我爸媽死了。”溫言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好似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這樣的表現反而異常。
蔣少承看著他,心裏莫名地不安。
電話裏頭的薑明哲懵住了,他連忙跑回車上三言兩語問了幾句,然後開車回了酒店收拾東西。
電話被掛斷後,病房裏又陷入了一種寂靜中。
短暫幾秒後,溫言將手機放回桌麵上,端起旁邊的粥再次喝了起來。
傍晚的醫院還是那樣吵鬧,但被隔絕的聲音也很多。
病房是兩人間,隻有溫言一個人住著。
月光透進房間裏的窗戶直直的灑在地麵上,外麵的雨好像停了些,半掩著的窗戶透進一絲涼風,讓人清爽了幾分。
蔣少承坐在一邊看著溫言老實的把粥喝了才有了動作。
他幫忙結果餐盒就要往外麵走:“既然想好了,那就不要後悔。”
走到門口他磨牙道:“等他回來我第一個揍他。”
“我今晚回不去了,跟你在這湊合一晚。”蔣少承說。
溫言靠在床頭,眼神沒有目的的看著自己的手,聽見蔣少承的話他嗯了一句,還是沒有躺下的動作。
蔣少承出去後隔了很久的時間都沒有回來。
護士進來把吊瓶撤了去還叮囑了些注意事項就出了病房。
晚上一點鍾。溫言還是保持著那樣坐在床頭,他身上穿著病房服,臉上憔悴的模樣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要破碎。
這樣的動作不知保持了多久,溫言忽然有了動作,他掀開身上的被子踏著毛拖走到窗戶邊。
月光還是那樣皎潔,即使下著雨的天越過月亮形成雨幕但依舊沒有影響到它在自己的位置上閃閃發光。
站在窗戶邊的溫言,迎著麵前的月光閉上了眼睛,眼前的窗戶被拉至半邊,病房裏的暖氣全都跑了出去,而取而代之的是雨中的清新。
那股味道貫徹心底,雖然冷,卻暖。
溫言感覺身上的那股疲憊,壓製著內心的那一道防線好像就這樣被這尋常不過的天氣輕而易舉的得到歸屬。
他好像明白了一點雨過天晴之後的一點道理。
或許原本這半輩子本就不是他該擁有的一切,所有的都在漸漸地離他遠去,最後還是他孤身一人,終究是他太過奢求。
蔣少承開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溫言現在窗戶邊一動不動的動作。
關上門連忙跑去把窗戶關上。
砰!
眼前的窗戶被猛的關上。
溫言回過神就看見蔣少承瞪著他的雙眼:“你幹嘛,吹冷風想死啊。”
“你是不是真的想後天直接被抬過去見叔叔阿姨是不是。”
溫言看著他:“沒有。”
“隻是有點煩,忽然想吹一下風。”他的聲音淡淡地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他們身高差不多,溫言的頭發長遮住了快要整個眼睛,蔣少承此刻卻覺得眼前的人小了不少。
蔣少承最見不得溫言這幅沉默著沒有情緒的表情,他站直了身子,斂了斂表情,聲音降了幾個音量說:“你現在這身子板能吹風麼你,回去好好躺著,明天我可不想扛著你出院。”
見溫言沒有動作他直接上手推著他:“趕緊躺著,多晚了都。明天薑明哲過來等我先收拾他。”
—
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七點。
溫言昨晚到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他轉頭看著隔壁床上還在熟睡的蔣少承,起身輕手輕腳的去了衛生間。
在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的時候都不由的愣住了神。
眼前的自己滿臉蒼白,一眼看過去就像是半夜出現的阿飄。
溫言抬手撥開額前的碎發露出他的麵容,確實跟蔣少承說的那般,他現在看起來的模樣簡直就是風一吹就要倒下的節奏。
盯著鏡子裏的鏡子看了幾秒,水龍頭的水順著落下來,他低頭去接水洗幹淨臉上的模樣。
出衛生間的時候蔣少承剛醒。
“這麼早就醒了?”蔣少承從床上下來,他昨天太累了,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痛的很,此刻眼睛半眯著看著溫言。
“嗯。”溫言走到病床前坐下,麵對他,“你再休息會吧,昨天麻煩你了。”
醫生還讓他多待一會,早上的時候需要注射營養液,時間還來得及,蔣少承幹脆又躺回了位置上,閉上眼睛的時候還不忘問:“薑明哲現在應該要到了吧。”
算了算時間應該是已經飛機落地了,溫言點頭:“嗯。”
半響,蔣少承搭在額頭的手微微蜷了一下,隨後聽見他懶洋洋地聲音帶著些火氣:“看見他,我就揍死他。”
“來了記得喊我,”蔣少承眯著眼,“還有點困,養足精神打他。”
溫言坐在床邊看著他沒答話。
窗外的雨已經沒在下了,取而代之地是東升起山尖上的太陽。
柔和的光刺灑落下來,落進窗戶裏,放在延邊的綠植此刻正仰著頭接受太陽的照射。
蔣少承這樣一睡就是到了十點鍾。
病房門打開時,溫言望過去就看見薑明哲滿臉焦急的模樣。
門半掩著打開,薑明睿走進來的時候還跟著一個人。
西裝革履,就算是來的匆忙,也絲毫對他此刻的外表有任何影響。
坐在床邊的蔣少承看見後麵的人差點沒原地跳起來:“周斯然?!”
溫言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在看見緊跟在薑明哲身後的周斯然時淡淡地拋出了個目光,隨後又對上了薑明哲的眼神。
早上十點鍾。
明明時間那麼長,卻還是那麼晚。
薑明哲走到溫言身邊就要去牽溫言地手。
但還沒碰到,放在被子上的手往後一撤,沒讓他挨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隔壁床的蔣少承轉眼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他們身邊。
一抬手就準確的往薑明哲臉上揍了一拳。
薑明哲被著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有點懵,他踉蹌幾步退了點。
先是看了眼床邊始終無動於衷的溫言,隨後震驚地看向怒氣衝衝的蔣少承:“蔣少承,你幹嘛!”
這一說話,蔣少承就像是點燃了什麼火線點,抓著他的衣領就要揍他。
“你說幹嘛!”蔣少承瞪他,“你來就算了,還帶什麼小情人!來惡心誰啊!”
薑明哲噎住,氣勢瞬間降了幾個度:“你,你胡說什麼?!”
蔣少承剛要說話,手臂被人抓住,他看過去就對上了溫言的臉,他說:“算了。”
“?”
“在醫院裏打人要進局子的。”
然後蔣少承就硬生生的被溫言拉了開來。
周斯然從進門開始都沒說過一句話,可他的目光卻一直隨著溫言的動作轉動。
他抿著唇,頭微微低著,眼皮沒力的垂著。
他聽見溫言喊了句薑明哲隨後又說:“我本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你分開的。至少我覺得我可以原諒你,因為你是我選擇並且喜歡著的人。我原以為我可以接受你的做法——”
“直到昨天我去到了英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著薑明哲的表情變化隻覺得可笑。
從英國剛回來的兩個人皆是一愣。
薑明哲看著溫言,聽見那句話的時候感覺腳底輕浮,他帶著試探的語氣問:“你,去了英國?”
“嗯。”
薑明哲頓時無語凝噎。
溫言看著他表情,終於有了些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冷:“怎麼,你害怕我看見你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看見薑明哲無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沒。”
“那我就說一下要跟你說的事情。“
“薑明哲,”溫言還是喊他,“分手吧。”
蔣少承走到一遍不打算摻和他們的事情,但是一轉頭就看見周斯然的模樣登時就來氣了。
薑明哲的表情總是寫在臉上,就像現在他聽見那句分手之後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言言...你...說什麼?”
“分手吧。”溫言沒什麼表情的重複了一遍。
薑明哲下意識的就想要去牽溫言垂在身邊的手,可他沒碰到。
溫言把手往後撤了撤,眼神還是看著薑明哲那副失措的樣子:“別碰我。”
薑明哲抬頭看向他,溫言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他看著薑明哲的時候就像是看見一個陌生人一般,聲音冷的像冰:“我嫌髒。”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護士剛好推門而入,看見裏麵站著四個人,空氣中還飄蕩著一股壓抑的氣息的時候她沒敢說話,也沒敢動。
還是蔣少承說了話她才敢動,她端著東西走到病床邊,聲音很低很輕:“要輸營養液了。”
溫言還未轉身,他對著薑明哲說:“明天我父母他們的葬禮我不想看見你這樣肮髒的人。”
隨後又看向身後一直在沉默地周斯然,一字一句道:“請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