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行葬禮的那一天，來了很多不認識的麵孔。
    麵對那些不斷地問候，溫言站在門口仍是沒有動作。
    他站的筆直，頭發剪了些露出雙眼。
    黑色的眼珠始終沒有動靜。
    蔣少承在他身邊幫襯著，來的人無一不是穿著黑色的衣裳胸前夾著一朵白色的花。
    溫言看著不斷進來的人流，餘光卻瞥到一處，他好像看見了薑明哲的身影。
    溫言頓時表情就變得更冷。
    所有人全部到場後開始進行了葬禮儀式。
    司儀現在台上念著誦經。台下的人閉眼哀悼。
    溫言站在中間低著頭默默地聽著。
    哀悼結束後許多人都走到溫言身邊安慰了幾句，雖然語重心長但看見溫言那副模樣還是憐惜般的搖了頭默默走開。
    按照流程，溫言需要為此守靈三天。
    在這三天內，蔣少承每天都會來陪他一會兒。
    此刻的靈堂隻有他們兩個人。
    蔣少承守在他身邊卻沒說話。
    現在是晚上九點，傍晚的靈堂更是滲人，溫言跪坐在墊子上忽然道：“你回去吧。”
    蔣少承的動作和他一樣：“不用。時間還長著呢。”
    “你早上那麼晚去他們不會說你麼？”
    蔣少承說著輕鬆：“不會的，我已經說明了情況，他們批準的。雖然說他們有時候很不人性但還是挺好的。”
    蔣少承沒打算走，溫言隻好妥協。
    安靜了一會，蔣少承又說：“薑明哲這兩天都在外麵站著。”
    溫言閉著眼睛的睫羽很輕的扇動了一下，閉著唇，發出一聲淡淡地嗯。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蔣少承沒看他，“沒有結果就一直等著。”
    “自大還幼稚。”
    十一點整，蔣少承離開了。
    溫言睜開眼盯著某一處發了呆。
    腦海裏忽然間閃過大學時薑明哲經常在宿舍底下等著自己的場麵。
    無論何時，薑明哲的做法從始至今還是一樣。
    始終覺得他終究有一天會重新接受他，原諒他。
    就這樣一轉眼便過了三天。
    守靈結束後，溫言出了靈堂就看見了薑明哲。
    寒風依舊那麼冷，出來的時候拂了滿麵。
    薑明哲站在一處綠蔭下，身上簡單的披了件薄薄地外套。
    他站在那裏，抬頭看見郗子言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抬了腳就要往這邊走過來。
    但下一秒又停住。他沒敢。
    溫言收回眼，直徑下了樓梯。
    薑明哲見狀朝他走了過來，他憔悴了很多，就連嘴唇周邊都長出了黑色地唇毛，聲音緩緩地帶著顫喊他：“言言。”
    溫言停下轉頭看著他，沒說話。
    薑明哲看見他的表情咽了一下喉：“我聽你的沒有進去——”
    溫言冷淡的聲音傳了過來：“然後呢，可你出現在了這裏。”
    “我說了，你不該出現在這裏，可你還是來了。”溫言說，“薑明哲，你還是沒在意我說過的話。“
    “不是的言言，我隻是...”薑明哲沒再說下去。
    溫言看著他，臉色平淡：“東西收拾好了麼？”
    “？”
    “房子裏的東西。”溫言提醒他。
    “房子是我爸媽幫我買的，錢也是我家付的，”溫言說，“既然分手了，所以請你搬出去。”
    “門鎖我會換，所以你隻有今天的時間，”溫言轉身背對他走了，“過時不候。”
    上了車後薑明哲還在直盯盯的看著他，眼神中透露著不可思議的表情。或許是沒想到又一天溫言會對他如此決絕。
    —
    門被打開，幾天沒有開暖氣，整個房子冷清清的。
    窗簾被關上，溫言打開客廳的燈直徑進了房間。
    房間整潔，但還是充斥著一股味道。
    溫言拿出常用的梔子花香水噴滿了整個房間。
    梔子花極速掩蓋著那股玫瑰味，但溫言總是能嗅出。胃裏一陣翻山倒海。
    溫言轉身跑進了洗手間。
    自從上次碰見後，溫言聞見玫瑰味就犯惡心，甚至對玫瑰產生了極度的厭惡。
    幹嘔完全身軟的厲害，他撐在台麵上大口大口的呼著氣。
    他看著鏡子前的自己。想來了自己喜歡玫瑰的原因。
    那時候的薑明哲追求他的時候手裏總是會捧著一束玫瑰花。
    因為他說玫瑰是表白最熱烈的愛意，他會帶著玫瑰和愛意愛他直到永遠。
    可現在的結局卻令人可笑。
    終是玫瑰亦謝，愛不長存。
    以前熱愛玫瑰因為薑明哲，現在討厭玫瑰也是因為薑明哲。兜兜轉轉還是因為一個人。
    溫言不禁嘲笑自己，總是會把一個隻要對自己好的人就會付出全部。
    他天生抑鬱症，從來不愛笑，他總是冷漠的，冷漠的讓人以為他本就這樣。
    可他喜歡一個人，也喜歡一種花。
    他想過或者希望這兩樣東西都是會陪伴著他最為長久的人和物。
    可從沒想過，有一天這些都會付之東流，離他遠去，就連一滴都不曾留給他。
    洗手池上的水不斷的更迭，溫言埋下頭洗了把臉清醒下自己三天來的陰晦。
    剛擦完嘴上的嘔吐物門口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他整好自己的衣服出了房間門就看見薑明哲失魂落魄的表情。
    薑明哲看向他的時候溫言不禁可笑：“你裝成這幅樣子是想讓我再可憐你一次麼？”
    兩個人的距離隔著半個客廳的距離，他的聲音不想從前那種總是溫柔，現在帶著沙啞他說：“對不起。言言。”
    “別這麼喊我。”溫言平靜地像個不會笑的人偶，”你也不用對不起我。”
    “言言，言言我錯了。”薑明哲像是沒有聽見溫言說話一般，他朝他這邊走了過來站在溫言跟前，“我真的錯了。”
    “你沒錯。”
    薑明哲的動作頓住。
    溫言撇開眼不看他，一字一句道：“你隻是，把你對我的愛一點一點的分給了別人。”
    “沒有的言言。”薑明哲的表情讓人憐憫，他的眼角含著淚水，“我一直都很愛你。我隻是...”
    “隻是什麼？”溫言陳述給他，“你想說你隻是對一個消失了幾年又忽然出現在你眼前的曾經大學同學產生了愛意？”
    “或許可以說他勾引你，但是你沒有忍住？可是薑明哲，你知道麼，你以前很討厭他的。”
    “討厭他出現在你眼前，討厭他自大又驕傲的模樣。”
    “可你卻還是選擇他，變成你曾經討厭的模樣，所有付出的努力全部丟失。”
    “薑明哲，原來你的夢想可以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打破所有，包括我。”
    薑明哲仍舊現在那裏，不說話，低低的埋著頭，好似他接受了他的指責，毫無怨言。
    因為他確實變成了這樣的人。
    “這些往事我本來也不想提起來的，”溫言重新看向他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卻能看出帶著一絲憤怒，“薑明哲，你說你愛我。可你又做了些什麼？”
    薑明哲欲言又止。
    “你求我原諒你，”溫言冷著眼看著他，“你覺得你又有什麼資格求我來原諒你。”
    “我給過你跟多次機會，提醒過你多少次，可你又珍惜過幾回。你全都當做耳旁風。”
    在溫言一句一句的說著，薑明哲的表情也變得更加怔愣了起來。
    “你覺得你藏得有多好，還是覺得我溫言是個沒有任何情感的人。”
    “如果我不揭穿你，不跟你提分手你是不是覺得你可以這樣偷腥一輩子。求我原諒你然後讓我繼續看著你們一次又一次的接吻，上床？”溫言的語氣平淡卻句句紮心，他隻要腦海裏閃過那一絲畫麵就覺得惡心。
    薑明哲聽見溫言說完，一下子就著急了，他想解釋，下意識的就想要去去牽他的手。
    溫言冷冷地收回手：“我說過，別碰我。”
    “你很髒。”
    “言言，我真的...”薑明哲眼角的眼淚啪的就掉下來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溫言往身邊走了點繞開他。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的話麼？”溫言垂著眼，迎著落下來的燈光說。
    “你說過，這一輩子隻會愛我一個人的，”溫言同樣難受，鼻腔裏始終泛著酸，“現在想起來，一輩子隻愛一個人這句話，可真諷刺。
    薑明哲看向他，一半是悲傷一半是害怕。
    “你別這麼看著我。”溫言說，“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我們也不會像從前那熱烈。”
    溫言深呼吸了一口氣道：“趕緊收拾東西吧，我還約了換鎖師傅。房間裏全是玫瑰味道麻煩盡快。”
    “這味道聞著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