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鬼聞到他身上傳來一股屍腐味，想扯回手卻被牢牢抓住，鬆解不得。
    忽得一陣強勢的氣流襲來，尹秋水趁其不備，蓄力在掌心中，直擊他的胸膛。
    那人鬆開小傻鬼後，被擊得後退幾步。
    “大膽！你連無常殿祭司都敢假冒，不怕殿主將你的鬼魂拿去下油鍋嗎？”
    “無常殿？無常殿的人讓我這麼做的，你又能奈我何？”男人化作一團黑氣，猛得向他們襲來。
    尹秋水自知今日難逃一劫，下意識護住小傻子。
    誰著那團黑氣在離他們隻有一寸時卻調轉向一旁的陸九襲去。
    一旁的殘魂慌亂之間捏碎了手中的魂燈，毅然決然衝進黑氣中，打算與之同歸於盡。
    天地為之一震，林間颯響，鳥雀紛飛，月色暗淡下來，落葉紛飛散落一地。
    小傻鬼立於黑氣之中，小身板倔強得像搖搖欲墜的枯木，風吹就倒卻堅韌得迎風而上，而陸玄宗早已被震飛落在樹叢之間。
    他朝主人露出了個笑容，咧著嘴的模樣一如往常般傻乎乎的，“十五走後，無常殿本該歸我才對。”
    小傻鬼睜著眼有些疲乏，身體搖搖晃晃的，但他還是拚盡全力看看主人的樣子，他記得十五經常戴著一副麵具，麵具底下的那張臉就是這般模樣。
    他不明白為什麼主人要做出一副要死人的模樣，明明十五就在他身邊啊，他怎能認不出？
    小傻鬼倒在黑氣之中，一團團黑氣將他圍住，小小的身影漸漸消散。
    尹秋水忍著心口的疼痛，一步一跌地向那團黑氣走去，卻還是沒能抓住他的小傻子。
    他恍然驚醒，如果一切都是圈套，那麼自十年前起，所見緣分都是鏡花水月，皆成空幻。
    周圍皆是遊魂，他看著來來往往的魂，卻找不到自己的魂。魂兮魂兮歸故鄉，他的魂又該歸往何處？
    他閉眼，似乎又回到了南風嶺，那日百鬼朝拜，眾鬼推推讓讓將他擠了出去，他再眨眼，小傻子正歪著腦袋，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為何要遮住眼睛？”
    “師父……師父說的。”
    “那你能睜開眼嗎？”
    放眼看去，是刹那芳華，一地落葉殘花。
    尹秋水和陸九回來時已是天明，陸九將那一縷殘魂封印在河燈之中，小心翼翼地揣著回去。
    其中一人見到尹秋水，不可思議地指認他，“你……你就是福來運的徒弟嗎？”
    尹秋水覺得奇怪，並不想回應他。
    “哎呀！你師父他果真是個叛徒，現在全門派都傳遍了，他收了無常殿的好處，留下一封信就失蹤了。”
    “什……什麼？”尹秋水駭然大驚，推開那人就往竹屋走去。
    窄小的竹屋擠滿了人，他看到師伯也在，詢問無憂情況。
    無憂不語，隻拿著一封信，遞給了他。
    眾人嘩然而語，尹秋水隻覺得吵鬧，根本沒聽清他們說得什麼，也並不想跟任何人解釋。
    他獨自一人跑去竹林深處，聞其喧嘩消匿於林間，隻聽林風鳥獸聲。
    信上隻見三個字——“無常殿”。
    他心知不對勁，但還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手中燃起火焰將那封信燒成灰燼。
    死灰複燃，其中又出現幾行字：“福來運已死，在下幽都忘川渡舟，念你我二人師徒一場，渡舟斷舍難分，願一生護祭司大人左右。”
    他失神地跌坐在地，終於想到了他的魂是在南風嶺丟失的，從此連命都跟人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