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高湛（二）
    高湛天性涼苛，風流薄情不遜於父兄，為帝雖不似孝昭帝高演那般賢明勤政，倒也沒有像文宣帝高洋那般殘暴狠虐。也許是因為太子怯懦，其他的皇子皆年幼不成器，高儼又格外聰慧穩重，所以他十分寵愛高儼。
    高儼再見到高湛，心情卻有些微妙了，畢竟他與以往的高儼不同了，但是心中對高湛的濡慕之情還在，看到高湛帶著關切的神情，心中一暖，道：“父皇，兒臣已無大礙，您無需擔心。”
    高湛歎了口氣，他撫了撫愛子的額頭，道：“你讓父皇如何不擔心呢，差一點朕的儼兒就回不來了。”
    高儼羞愧地低下頭：“若非兒臣任性出走，也不會枉生如此多的是非。都是兒臣害得父皇和母後費心。”不管高湛和胡後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對高儼的疼愛都是最真心的，他不願傷他們的心。也許以往的高儼還會任性，但如今的高儼已經懂得如何才能安慰自己的至親父母。他複抬起頭，懇切的說道：“父皇，儼以後絕對不會再如此行事了。”
    高儼一向倔強執拗，看到他這麼乖順的認錯，高湛心裏欣慰的同時也有些詫異，轉念一想高儼經曆生死之變，自然會成熟很多。不管怎樣，高儼這次僥幸生還，還這麼懂事，他很高興，俊美的臉上帶出了少見的溫暖笑意：“儼兒，朕知道你不喜歡緯兒當皇帝，你要相信父皇，父皇會把最好的留給你。”高儼聽到此話，心中十分感動，還沒有來得及想高湛話中含義，高湛就問他：“這件事你要親自處理？”
    “是，兒臣受辱，當由自己雪恨，不應由父皇母後勞心。”高儼鏗然說道。
    “好！”高儼堅毅豪勇之態讓高湛大悅，他大笑幾聲，讚道：“有兒若此，朕心甚慰。”
    “陛下在高興什麼呢？也說與臣妾聽聽。”胡太後隨著她柔媚的聲音款款走了進來。高湛笑意漸減，坦白說來，他並不十分喜歡見到自己的這個結發妻子，淡淡說道：“太後怎麼來了？”
    胡太後看著高湛似笑非笑的說：“儼兒回宮，臣妾當然要來看看了。怎麼，儼兒是陛下的孩子，就不是臣妾的孩子嗎？”高湛神色頗有些尷尬，其實自從他迷上嫂嫂文宣後李祖娥，把胡後推給和士開之後，他們見麵的次數很少，若非必要，是盡量避免見麵的，倒不是兩人不和，而是他總覺得對胡後有愧。胡太後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沒有再說高湛什麼，轉而對愛子高儼噓寒問暖。不過高儼作為高燼的時候從來沒有受到過這般溺愛，不免有些消受不起，目光悄悄轉向高湛，卻見高湛似乎是見慣了這種場麵似的含笑看著母子二人。高儼心中歎息一聲，任何人看到這幅畫麵都會以為這是幸福的一家，誰知道這樣維持在表麵的幸福下潛藏著多少痛苦呢？
    等胡後和高儼說了一會話，高湛才說道：“儼兒在宮裏就住在朕這裏吧，什麼都準備好了。”高儼想自己以前住的宮室守衛宮人都不比從前，還是和父皇住在一起安全，又見母後沒有說什麼，就應了。
    高湛住的宮室很大，高儼住的是偏殿，雖說是偏殿，但富麗奢華大氣絲毫不遜於主殿。高儼被人抬著跟在胡後身側，其實他雖然大病未愈身體虛弱，但還不至於不能走路，無奈父皇母後太疼他了，不舍得讓他走路。一入殿門，一排宮人齊刷刷地跪地行了大禮：“奴才（奴婢）們叩見太後娘娘，東平王！”胡後掃視了一眼，見領頭的太監李長和，宮女崔氏都是以前高湛身邊伺候的人，也就放心了，她揮退了眾人，隻留了高儼，李長和和崔氏。
    “儼兒在宮裏的日子，就勞你們費心了。”胡後十分客氣的說道。那二人連忙惶恐地跪下，說道：“奴才（奴婢）不敢，這是奴才（奴婢）的職責。奴才（奴婢）必當竭盡全力伺候三殿下。”胡後這話說的客氣，他們豈聽不出其中的警告之意。
    “二位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聽到胡後故作驚詫地這樣說，二人才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趁著胡後叮囑他們一些事情的時候，高儼仔細打量了這二人：李長和年紀大些，四十歲左右，眼神精明，崔氏長相平凡，但氣質溫柔，有三十出頭的樣子。
    胡後擔心高儼會累著，簡短的吩咐幾句就人伺候高儼進了臥房躺著，自己也回去了。經過早上的一番折騰，他確實有些體力不支了，剛躺下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