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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璿璣別院一處官員的屍體一抵達幽州,所有的將領士兵都自發地垂首立在道路兩邊,麵色凝重。
“於越大人,這等大仇不能不報啊,”有人喊道,“我們要踏平大宋!”
“對,踏平大宋!”漸漸有人開始附和,人群變得激動起來,都大聲喊著要踏平大宋,為死去的同胞報仇。
寧越勒住了馬,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帶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緩緩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們,所有人見狀立即噤聲,都看著馬上那個清俊秀麗的青年,等著他開口。
“都不必說了,該怎麼做我心中自有打算,”寧越清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怒自威的氣勢,“這筆賬,自然要算在樞密院身上。你們與其在這裏抱怨,不如下次多殺掉幾個敵人,給我看看你們的本事吧。”
眾人先是麵麵相覷,然後讚同地點頭稱是,紛紛抽刀以示決心。一時間,寧越手下強悍的幽州軍士氣大振,都躍躍欲試。
寧越看著麵前的這一切,嘴角隱隱浮現出一絲微笑。馬鞭一揚,在軍隊夾道的振臂高呼中絕塵而去。
很好,這才是我要的狀態。
既然他們的死已經不能挽回,更多的眼淚也是枉然,那麼我就借此事來盡量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當身處一個隨時可能會讓你喪命的環境時,自然就會學會如何做對自己有利的事。而這幾年,當你仍然在汴京做著星君侯和樞密使時,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過去那麼久,你依然沒變,我是真的很高興。
隻是,我卻變了。
我的雙手除了握住權力和抹殺生命外,再也奏不出你和他喜歡的曲子了。不過,我已經沒有心思去在乎這些了,就算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我也沒有理由對大宋手下留情。
986年,宋雍熙三年,宋知雄州賀令圖等上言,說遼主少國疑,蕭太後後專權,寵臣用事,國人怨疾,建議乘此機會,直取幽雲。宋太宗不顧參知政事李至的反對,不顧糧草、軍械缺乏、北伐準備不足、開戰勝算不多的實際情況,在未和宰相商量的情況下,即決定對遼用兵,兵分三路,大舉北伐。
當寧越在幽州得知消息時,立即把幾個副將,甚至還在上京的璿璣別院的從一處到四處的頭目都叫了過來。
在璿璣別院的人趕過來當天晚上,所有人都聚集在寧越的牙帳,圍坐在桌子旁,表情肅穆而敬重。
站在主位的那個俊秀青年,雖然看上去是眾人中最年輕,也是最柔弱的,但牙帳裏這些手中的權勢足以囊括整個大遼的將領,頭目們,卻都對他畢恭畢敬,言行間,有著無條件的絕對服從。
隻因為沒有耶律休哥,就沒有他們的今天。
“這麼急叫大家來,想必是什麼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寧越不緊不慢道,“十餘萬兵馬,後天就該到涿州了。這場戰役跟以往不同,是一個好機會。一處已經把情報第一時間送到你們手上了,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既然是分了三路,必然有一路軍是用來吸引我們主力的。不然以宋人的實力,怎樣也湊不出來十幾萬的精銳部隊。”副將蕭如海說道。
“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副將耶律解裏指著桌上的地圖說道,“並且,應該是中路軍,拖住我們之後,從西邊開始正式進攻。”
“其實什麼都不必說,看到一個細節後就知道我們贏定了,”統領璿璣別院幽騎的四處頭目耶律端成笑著道,看著寧越,“院長大人一定早就發現了。”
寧越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眼神裏卻有一絲讚賞。
“端成你笑成那樣很討打誒,快說快說……”三處頭目耶律昌允忍不住催促道。
“啊……這麼說的話,我也想到了。”另一個副將韓敬林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是啊,端成很敏銳呢……”一處的頭目耶律安佑與他的前任一樣,都是儒雅而謙恭的年輕人。
“仔細想來確實有道理。”蕭如海和耶律解裏互相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一向在皇帝與百官麵前周旋,長袖善舞的耶律昌允終於無力了,看著身邊始終一言不發司暗殺的二處頭目蕭子墨,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你們看,子墨也不知道……”
話音剛落,昌允就收到了二處同僚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其中“不知道就給我閉嘴”的意味十分明顯。
“好了,根據這點我再講一下戰術好了,”寧越在地圖上比劃著,“中路是潘美和副將楊業,而他們的不和是眾所周知的,這於我們是個絕好的機會。因此,這場戰役不僅要贏,還至少要除掉他們其中一個,這樣才算充分利用了一切對我們有利的條件。”
“可是怎樣除去潘美或者楊業呢?”蕭如海皺眉道,“就算再怎樣不和,總是把勝利放在第一位的。”
“很簡單,我們隻需保證關鍵戰的勝利,先占到優勢便可。等到他們軍心不穩,進退兩難的時候,性格迥異的這兩人必然會有分歧,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一個就把另一個解決掉了,”寧越緩緩分析道,然後開始說明戰術,“我還是領著五院軍留守幽州,抵禦宋東路軍。耶律解裏和蕭如海抗擊宋中路和西路軍,韓敬林守衛平州,保衛側後方的安全。皇上和蕭太後則率戰略預備隊駐在我這裏。主要戰略就是以偏師牽製宋中路、西路軍,先以主力擊破宋東路軍,再逐一擊退另二路宋軍。”
“是,大人。”三名副將應聲領命。
寧越望向璿璣別院的三人,繼續道,“安佑你的一處就辛苦一些,務必保證情報的準確性和效率,這點很重要。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還是很放心,這點你跟你哥哥很像……”
“謝院長垂青,安佑一定不辱使命。”耶律安佑依然一副恭謹謙虛的神態,隻是眉眼間一絲悵然一閃而過。
“端成帶著幽騎駐紮在幽州附近,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寧越再次強調道,“記住,是任何人。幽騎是保證皇上和太後在幽州的最後一道隱秘防線,不能出一點差錯。”
“是,院長,屬下知道。”
“還有子墨,把二處的主要人手都調過來,貼身保護,”寧越皺眉道,“誰知到樞密院會不會來陰的,他們的殺手也很強很變態,訓練出來的還真都是一個德行……”
“屬下領命,不過屬下本人還是會繼續留在院長身邊,以保障您的安全。”沉默許久的蕭子墨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唉唉,子墨,你怎麼說得跟賣身給了院長一樣……”昌允看著他一向冷如冰霜的臉偷笑,“你還這麼年輕,這麼——”
“自從幾年前那次祿州兵變後,他不就一直這樣了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耶律端成打斷他,“這樣也挺好的不是麼,至少我們在外麵不用擔心院長的安全了。”
“得了吧,院長可是神之子,一手古琴彈得殺人於無形啊……還有近身戰也是,我一次都沒贏過他,”昌允幽怨地看了一眼過去,“好狠厲的出手……”
寧越不禁扶額歎了口氣,“都給我閉嘴。子墨你堅持的話我就不管了,但前提是保證皇上和太後的安全。”
“是。”
“另外,昌允還是回上京,把朝廷裏的人給我盯好了,”寧越冷聲道,“一個都不準來妨礙我,不管用什麼方法。”
“遵命,院長大人。”昌允收起平日裏的散漫,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神情。
寧越交代完,掃視了一圈問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盡管提出來。”
“院長,我想問一件事,隻是假設,”耶律安佑麵色略有凝重,“若是發生上次在祿州的事,我是指您的身體突然出現那種狀況,軍中無人指揮,我們應該如何做?雖然自從那次後,這幾年都沒有過了,而且也隻有我們幾個知道,不過在原因查出來之前還是提前準備為好。”
寧越聽後沉思著,然後抬起頭淡淡道,“若真是那樣,把總兵權交給皇上,璿璣別院也是,一切以我們的最大利益為優先。如果我虛弱得很嚴重,就麻煩子墨把我送到賀蘭山的桐君閣好了。”
一聽到桐君閣,所有人的表情都透出了一絲驚訝,因為那種地方即使是皇帝也不一定能隨便進的。盡管這樣,寧越還是不打算多做解釋,隻是道,“總之,我有我的辦法。”
再明顯不過的不想再涉及桐君閣的話題的語氣,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詢問,領命後就各自告退了。
夜深人靜,當軍中的將士們聽到那熟悉的琴聲時,都對幾天後的開戰充滿了期待。
那是一首廣陵散,於越大人已多年不曾彈過。
一場大戰,在他們分開的第七個年頭,終於是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