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國一城，五國，即紫瞳國，水瞳國，瞳畫國，冰瞳國，酒瞳國；一城，為瞳新城，名為城，實以瞳新城為中心的四周城池都屬瞳家領地，領土大小已與瞳畫國不相上下。瞳新城以瞳家為中堅力量，但前朝遺留下的皇族納蘭大家的力量也不可小覷。瞳新城占據著整個瞳世的中心位置，易守難攻，為其餘幾國的分界線，有瞳世最大的內陸湖——同心湖，是其餘五國的掣肘力量，其中充斥著來自其餘五國的各色人群，民風開放，學術自由，擁有瞳世最出名的瞳生書院。
    六年後——
    深瞳門。
    “北詩先生，這是悠兒寫的？”
    “是，瞳老爺。夢悠小少爺這一篇寫得比當年祭白還要好的多。”
    “恩。”瞳天下略一沉吟。
    “那謝謝北詩先生了，以後還要繼續注意悠兒，不過六小姐呢？她最近怎麼樣？”
    “六小姐——這——瞳老爺，有一事不知屬下當講不當講？”
    “北詩先生，可是六小姐有不妥？”
    “恩，六小姐是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
    “六小姐不論什麼時候總愛找八小姐，雖說姐妹情深固然好，可六小姐也太粘人了些，八小姐剛入學坊沒多久，已然被六小姐嚇壞，每天不言不語，一人坐在那裏，八小姐身為繼承人，這樣下去，恐怕不妙，此事還望老爺定奪。”
    六小姐和——八小姐？
    “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北詩先生。”
    “那屬下告退。”
    。
    。
    “瞳管家，把瞳最寶和瞳至寶給我叫來。”
    “老爺——”
    “快去。”
    。
    。
    “瞳最寶/瞳至寶，見過瞳老爺。”
    兩個小小的女孩跟在瞳總管身後，大的一個不過十二三歲，小的也才六歲左右，粉雕玉琢的臉上透漏著忐忑不安。
    輕輕地扣著茶蓋，瞳天下不發一語，猛地，茶蓋擦過瞳最寶的額頭。
    鮮血噴湧而出。
    “啊，最寶，最寶！”
    小小的女孩猛地流了太多血，支持不住，軟倒在地，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瞳至寶害怕極了，摟著妹妹，隻能一個勁地向瞳天下磕頭認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早已分不清是小女孩的血還是至寶額頭上不斷流出的血。
    “瞳老爺，看在我妹妹上次剛剛為八小姐擋了一劍，繞了最寶吧，流了這麼多血，她快不行了，求求老爺您了……”女孩嚶嚶哭著夾雜著哽咽，斷斷續續，泣不成聲。
    良久，茶杯見底。
    瞳天下抬眼冷冷地注視著瞳至寶：“記住自己是誰，不要以為當了八小姐幾天，就真覺得自己是八小姐了。你們是保護八小姐而已，沒有必要旁生枝節，更不要心生妄念。既然在學坊已經露過麵，那麼就該去暗瞳了，連茶蓋都躲不過，又談何做八小姐的暗影。”
    暗瞳——至寶隻覺得自己全身發冷。
    “是，老——爺，多謝老爺。”
    至寶停止了抽噎，抱著最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瞳天下冷冷地看著。
    “瞳仁，是人是不是都有貪念？如果不是人呢？”
    “老爺說的是，我會安排她在暗瞳門裏好好學習的。”
    瞳天下未答，轉而眯著眼睛養神。
    “老爺，剛剛探子來報，說納蘭家的兩位公子小姐被人救走了。”
    “恩，知道了。”
    瞳天下的眉皺得更深。
    “納蘭家決不能有漏網之魚，如有差池，你——”
    “瞳仁明白。”
    。
    “師父，最寶怎麼樣？”
    “無妨，流的血多了些，不過恐怕是又要留下疤。”
    又要留下疤？
    段思瞳的小手輕輕覆上瞳最寶的臉頰，感受著和自己九成相似的麵容，除了眼睛，幾乎都和自己一樣。
    眼睛，段思瞳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睜開過眼睛了。
    “至寶，最寶這回是不是又是因為我？”
    “不，不，小姐，這一次並不是因為小姐。”
    “不要騙我了，不是我還會是誰呢？”
    “是，是——六小姐。”
    “六小姐是誰？居然把最寶打成這個樣子？”
    “六小姐，六小姐……她，她也不是故意的，最寶隻是不小心被誤傷了。”
    “我不信，這麼狠，明明就是故意的麼。你不說，一會我問最寶。”
    小小的身子靠著另一個軟軟的身體，緊緊地摟著，不放鬆。
    “最寶，不痛。”
    “瞳兒，小心弄疼了最寶，快下來。”
    “不要緊，蠍兒小姐，小姐陪著我很開心。”
    瞳最寶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睫毛微顫，嘴唇被咬得發白，顯然是疼得有些受不住了。
    瞳蠍微微一瞥，至寶跟著一起出去了。
    室內燭火搖曳。
    “最寶，為什麼打你？我知道一定是爹，你這回的傷口太深了。”
    “小姐，怎麼會呢，不要為最寶擔心，眉頭也不要皺這麼深。最寶最喜歡小姐笑了，像小時候一樣叫我最最寶，那時候的小姐最漂亮。”
    “最最寶。”
    “小姐，眼睛看不見難受麼？”
    “不難受，抱著最寶很高興。最寶要不要聽我講故事。”
    “不要。”
    “這回我不講金蠶蠱大戰蛇蠱了，我給你講一個浪漫的故事——”
    “小姐，你知道什麼叫浪漫麼。”
    “恩，浪漫就是沒有蜈蚣，蚯蚓，螞蟻之類的，好了，聽我講——”
    “不要。”
    “從前，有一個人，養了，恩，一個巫蠱娃娃……”
    “不要。”
    ……
    月光透過窗子，如冰似霜，就一如段思瞳的心。
    最寶，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抱你了。
    你一定要撐過去，撐到我可以去救你的那一天。
    瞳最寶身子往思瞳懷裏縮了縮，嘴微微張著。
    在夢裏也會痛麼？
    最寶，不痛。
    。
    暗夜裏，忽然睜開的眼睛，發出一片輝光。
    六小姐是麼？因為你，最寶要離開我很久了，因為你——
    。
    。
    。
    “至寶，打聽清楚了麼？”
    “恩，瞳蠍小姐，兩位公子小姐已經被我們的人安全救出去了，瞳總管的兒子親口跟我說的，小姐請放心。”
    “那就好，就好。“瞳蠍高度緊張之後瞬而放鬆，頹然地倒在塌子上。
    “那就多謝至寶了，瞳總管他兒子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至寶把手往袖子裏藏得更深。
    “沒有。”
    瞳蠍的眼深深地眯起。
    “至寶，委屈麼？”
    “回小姐，不委屈。”
    至寶，對不起。
    瞳蠍悵然地歎了一口氣。
    “你決定好了麼？暗瞳絕不是人進的地方。”
    “至寶決定好了，不論生死，我都要陪著妹妹。”
    “那你快下去準備，瞳總管明早就會來帶人走的。”
    。
    夜隻剩下瞳蠍一個人。
    似是陷入不可自拔的夢魘，呼吸陡而急促。
    “不要，不要，二哥，求求你，不要殺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