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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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一聲,亭子上空幾聲鳥叫,在這寒意深重的初春特別的悲戚,似呼喚遠去伴侶無奈的傷卓,又似離群之雁形單影隻流離失所,更似失子之痛的苦愴,聽之揪心不已。
這一聲鳥鳴過後,靜軒不由自主的衝動被安撫了下去,那股子蓄勢待發的勁轉化成口中輕淺的低問:“清煙,大哥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但說無妨。”也許隻這一念之差,從此改變了人生的軌跡,如果靜軒真的大著膽子做出逾越的舉動,是不是這一生兩人的命運又會不同呢?隻是終歸靜軒忍住了,這鳥飛的太不合適宜,這鳥明明就是來拆散鴛鴦的,看不慣旁人的雙雙對對,我不得舒坦,你們也別想歡欣。
“我們兄妹商議著,是不是能請靜軒大哥出麵,接了雲娘過去,或找個時機帶來家中,隻說是你的遠房親戚也罷,朋友之妹也可,攛掇著我爹識得這女子的好,溫柔體貼,得體大方用這些話來樹她的形象。然後再謊稱三哥喜歡她了,隻要混過爹這一關,讓他點頭認了這門親事,那你就是我們的兄妹幾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清煙嗓音甜潤,吐字如蘭,因天氣寒冷,每說話間就有一團白霧自口中噴出,靜軒自己都不明白是在聽清煙說話,還是在隔霧觀花,隻盼今天永遠不要過去,又怕過了今天,再來見她,還不知要有多少理由在前麵做先鋒,又不能如今天這樣借著事情機密,兩人單獨相對。一想到這些,他的表情黯然,又悶悶不樂起來。
“靜軒,是不是這事很難辦,是怕日後出了事,露出馬腳來?”清煙小心翼翼的等著靜軒的答複,心裏也明白,這樣的事誰肯無怨無故的攬了來。
“哦,不,不是,你說的這事,我完全可以勝任,你就放心好了,這事我去辦,你讓清風放心吧,過幾天就是元宵節了,到那天我會和岫妤他們,領著雲娘過來邀你們一道觀燈,你最好安排令尊能和雲娘見一麵,讓他有個印象,就是以後提起,也不會想不起人來,又要費周折。”靜軒不敢再和清煙多待了,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定力,能穩的住心神,不再岔了想法,他看見清煙尖如嫩筍的十指在風中吹久後象抹了層胭脂般泛出透明的肉紅,不久意的雙手搓揉幾下,手與手相交處,指尖纖細,又若無骨,那股子壓抑的衝動又漫了出來,這雙手始終不是自己能握的住的。
“好,靜軒大哥,這事就全交托你了,我和家兄等你的好消息。”清煙興奮的站了起來,不小心帶動了身。下的圍巾,清煙吐舌一笑,蹲下身去撿那條圍巾,靜軒一個箭步上去,兩人兩隻手在圍巾的左右兩側分握,卻無法聚攏在一起。
“謝謝。”兩人同時說出口的謝謝,卻各有不同,卻都明白,他們能說的隻有‘謝謝’二字。
靜軒走後,清煙去了清風處,屋內空蕩蕩的沒人,隻得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本不想這麼孤單的一個人坐著,現在卻又不得不這樣。
“小姐,你去了哪裏,怎麼才回來,先前有人送了封信過來,我給你放在書桌上了。”桔香趴在桌上扔石子玩,沙包上下飛著,手不停的翻動桌上的石子,正玩的不亦樂乎,清煙看著她笑的如此燦爛,突然萬分羨慕,一年前自己不也是這般沒心沒肺,人何故要長大,長大就長大,又何來‘情傷’二字。
清煙淡淡的應了聲,轉身向屋內的書房走去,書房的窗戶上被霧氣抹層了煙白,看著屋外的湖麵煙籠寒水,似真似幻,如同剛剛那一幕,隻不過兩人對了幾句話,就覺得身體沉乏,和他說話既傷神,又傷情,想說的不敢說,敢說的也就那麼幾句虛話。
書桌上擺著個紙盒,盒上一封未開啟的信,雪白的信封上寫著:楚清煙親啟。短短的五個字,筆跡卻剛毅遒勁,又帶了幾分飄逸的灑脫。
字寫的很得清煙的心,自己雖算不上此道高手,但對於字的好壞,也有著自己的觀點,看著這幾個字,就生出了幾分好感。
清煙拉開桌前椅子,從抽屜內取出剪刀細細的鉸開了一條縫,將信紙倒了出來,放在一邊,又把一旁的紙盒也拆了開來,紙盒內不知裝了何物,拿在手中有些沉重,送東西的人很有心思的把紙盒外麵糊了層錦緞,上麵還結了個八瓣的蝴蝶結。清煙好奇的解了蝴蝶結,拆了紙盒,裏麵擺著一個用彈殼做成的星,鋥黃的彈殼密密相接,每處結口都是焊接上的,牢不可分的粘合著,星的五個尖角的彈殼不知怎麼打磨的光滑而富有光澤。
信被抖開,信紙內撒下片片玫瑰花瓣,若有似無的香味跟著一起飄落,在空中輕舞的花瓣,調皮的落在清煙的唇上,又有兩枚落在清煙的手心,花瓣已不新鮮,還有些鏽痕在花瓣上,在這樣的季節能見到還算鮮嫩的花瓣,清煙不免覺得有些奇怪,隻不知是何人的信,但就這下了一番心思的禮物和信件,已讓她急於立刻揭開謎底。
“自別後,甚念!”清煙被信中的內容弄的雲裏霧裏,信封五個字,信內五個字,搞的象春節貼的對聯,隻等自己橫批似的。清煙翻著信反反複複看了幾遍,沒見到署名,唉,這是誰呀?
“桔香。”清煙坐在書房內高喊了一聲,無人答應,隻得站起身去外麵。
屋外客廳桔香已不見人影,空蕩蕩的屋子裏燃著火盆,不覺寒冷,房門大敞,火盆被吹的火星濺了出來,不大會功夫,桔香又跑著從外麵進來,反手關了門。
“去哪了,這風吹著萬一失了火怎麼辦?”清煙這會心情還算不錯,並未多加斥責,隻是提醒了兩句。
“去解手了,不就幾分鍾的事,不會著火的,小姐你想的真多。”桔香的厚臉皮不在意清煙的訓斥,又趴回桌前玩石子。
“禮物是誰送來的,人呢?”
“是門房的人送了來的,隻說是位當兵模樣的人送了來的,人早走了。”桔香手下還在動著,並未因是回小姐的話而老實的立在一邊。
“當兵的。”清煙在口中沉吟,突然淡淡一笑,是了,定是他送的,一想到是他,清煙的笑意多了幾分,比之靜軒他的直接與坦率讓人一目了然,一邊是打著啞謎,猜著燈謎若即若離,一邊是坦誠相待,起相思則說相思,想了便說,思了便講,可惜的是自己的心卻怎麼也塞不進這個人,其實若塞的進又能如何?
初春,天依然黑的早,屋外已漸次拉開了黑幕,夜色也清晰起來,下人們手上提著燈籠過來請清煙用飯。
“我不想吃了,你去回了老爺,讓廚房做些清粥過來,這幾日吃的油膩,年飽了。”清煙遣了桔香跟下人一起回個信,也趁便去吃了晚飯再回來。
晚飯後,桔香領著三位少爺一起過來,屋內一下多了些人氣的熱騰起來。
“煙兒,爹讓我們過來看看,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清雲撩著大嗓門就在客廳內叫了起來,清煙從書房裏出來,看見三個哥哥,笑著問:“平常也不見你們往我屋裏跑,說我這屋太清冷,一點都沒女孩房內該有桃紅柳綠,就連紗帳也是素色的,又嫌棄我這陳設太過簡單,隻一麵穿衣鏡之外都沒什麼好看的物件了,今天怎麼都跑了來,不是給我送家俱來的吧。”
幾日裏都不大開心的妹妹,一下突然心情大好了起來,三人麵麵相覷,不知何故,清風拍著腦袋笑了起來:“我這個笨蛋。”他這麼一說,其餘二位也陡然明白了什麼,相視一笑,不再說了。
“煙兒,今天請靜軒幫忙怎麼說?”清風明白的自然是靜軒今天過府來的事,這個妹妹也該到了情愫暗生的年齡,隻可惜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其實清風心中早將妹妹配了楚懷仁,他倒不會刻意去破壞靜軒和清煙的事,據他觀察岫妤更占上鋒,讓妹妹知難而退何必自己插手做惡人,若能趁妹妹心灰意冷的時候,再讓楚懷仁上前安撫佳人,那事就可成一半,隻是他未曾料到,清煙對楚懷仁已到了恨之入骨的境地,這段佳話他怕是圓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