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薇從熱飲櫃裏拿出一罐咖啡捂在手心裏，看到紀夕還站在糖果貨架前遲疑不決，於是走過去說，“就這麼幾種糖，你也能犯選擇困難症啊？”
    “你知道，眾口——”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尖利的女聲硬生生打斷，“洛錦！我沒有看錯吧，你手裏拿的，居然不是你最愛的阿華田？”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穿著枚紅色羽絨服，紮著高高馬尾的女生瞪大眼睛看著同伴手裏的飲料，一臉“見鬼了”的表情，渾然不覺自己的高分貝給周圍帶來了什麼影響。
    “江學長說了，喝阿華田太娘了，我作為一個小夥應該喝點陽剛的東西。”
    “那你應該去買元邦，拿著豆奶算什麼！”
    紀夕聽了對話也微笑起來。等等，江學長，難道是江一杭？這個女生就是送阿華田的學妹？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語薇，語薇會意，點了點頭。
    被叫做洛錦的女生穿著一件沙色毛呢大衣，牛角扣沒有扣起來，露出裏麵乳白色的高領毛衣。頭發齊肩，前額的碎發軟軟地斜在一旁，眼睛眯成一彎新月，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此刻因為笑意顯得生動起來。
    為什麼總是有好看的小姑娘喜歡他，紀夕感慨命運不公，伸手拎了四袋不二家。
    付完錢出來，剛才的兩個女生早就沒了蹤影。語薇打趣紀夕手裏的棒棒糖，“給男生們吃棒棒糖會不會被嘲笑。”
    “反正我也選不出來，就選了你和悅悅都喜歡的。我們班的男生兩隻手就數得過來，可以無視，他們真嫌棒棒糖大不了先把糖咬碎再把杆子扔掉嘛。”
    語薇回頭望了望，“剛才你看到了嗎？”
    “什麼？”
    “那個學妹啊，好像是叫……洛錦？她那件大衣上的字母是‘teanie  weanie’耶。”
    又來了。
    語薇經常穿teenie  weenie的衣服，這個牌子又有著五花八門的山寨版本。大概也因為這樣，語薇尤其喜歡觀察別人穿的衣服到底是不是正版，如果不是，她就會立即當作笑料告訴紀夕。托語薇火眼金睛的福，自己已經見識到了起碼七八種不同的拚法。
    紀夕想起上禮拜媽媽買了一件加絨的運動褲給她，說是既可以當居家褲穿，如果要下樓買個東西拿個快遞也可以外穿。穿上之後，看到褲子的左口袋旁秀了個麵目全非的小熊，上麵寫著“tffnie  wffnie”，紀夕簡直哭笑不得。幸好是在家裏穿，如果穿到學校被語薇看到了，一定會被她嘲笑。即使打上了這種不倫不類的怪異logo也無法帶來價值的提升，紀夕想不通為什麼好好的衣服褲子非要來一出“東施效顰”。
    回到教室，前桌女生已經結束了發糖行動，她買的是八寶糖，圓滾滾的五彩糖果包裹著一層細糖，看著就很可愛。紀夕把不二家拆開，一支支地放在同學的課桌上。發到最後一排，一杭和程墨都不在，大概是在操場打籃球。紀夕在他們的桌前停下，猶豫著要不要給程墨。
    還是給吧，不給才顯得特殊。
    離晚自修結束還有十分鍾，做完一篇閱讀理解，紀夕抬頭又看了眼黑板右下方的值日生：林語薇、程墨。低頭看到下一篇是科技類的文章，更加心煩意亂。索性自暴自棄地合上英語練習冊，開始整理東西等下課。一定要一下課就走，以免看到他們郎情妾意。
    無奈天不遂人願，十五分鍾之後，應語薇的請求，紀夕一排排地幫忙對齊課桌，忍不住回頭對仍然在座位上東翻西看試圖把自行車鑰匙找出來的一杭翻了個白眼。
    “你行不行啊？”
    “你行不行啊？”
    紀夕和程墨異口同聲地問出同一句話，然而不同的是，紀夕是嫌棄地對著一臉失憶症發作的一杭說的，程墨則是溫和地對著擦不到黑板最高處粉筆字跡的語薇說的。四個人都愣了一愣，紀夕控製著自己不要轉頭去看程墨，隻好死死地盯著一杭的黑色外套。語薇甜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你來嘛。”
    一杭挑了挑眉，“You  can  you  up。”
    “up就up。”紀夕走到一杭跟前，一把扯過他的書包，邊翻邊說“我記得平時你都是放在書包第一層的呀。”
    “書包我翻三遍了都沒有。平時是放在第一層，可能它變成蝴蝶飛走了？”
    “叫你平時別老看《還珠格格》啦同學，影響智商的好嗎。你回憶一下，今天早上，你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到教室，然後你放下了書包，再然後你放下了鑰匙，所以你把鑰匙放哪兒了？”
    “我記得的話就不會找那麼久了……”
    拉開書包所有拉鏈，拿出裏麵的東西放到桌上，紀夕把書包倒過來向下抖，但除了一些碎紙片，沒有其它東西掉落。
    “你看看，又給人家值日生增加了工作量。”
    “還好意思說呢，要不是你拖後腿，我們能在這兒妨礙人家，”談情說愛嗎？
    放棄了書包，紀夕把目標放在了一杭身上。一杭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你可別非禮我。”
    “江一杭，我是西九龍重案組見習督察，現在懷疑你與一宗物品失蹤案有關，現在要搜身，麻煩你把手舉起來配合我們的調查。”
    “叫你平時別老看港劇啦madam，影響智商的好嗎。”說著還是把手舉了起來。“所有口袋我都掏過了。”
    “真的沒有欸。”紀夕掏了一杭的衣服口袋和褲子口袋，又轉換目標開始翻桌肚。
    “桌子裏也……”
    “好了我知道沒有。”一杭的桌肚一目了然，除了教材和練習冊就是籃球雜誌和報紙。紀夕泄氣地把桌板重重一蓋，“要麼就是掉在半路上了。”
    “備用鑰匙在家裏，今晚走回去咯，就當鍛煉身體。”
    “今天晚上走回去那明天早上也得走來學校欸！這會讓我少睡起碼十分鍾！十分鍾！現在是冬天！冬天啊大哥！”
    語薇在整理講台，程墨背對她用濕抹布擦著黑板，或許是因為紀夕突然拔高的聲音，兩個人齊齊看向這邊。紀夕窘迫地低下頭，目光瞥見程墨桌上的筆袋裏插著中午的不二家棒棒糖。
    果然讓男生吃棒棒糖還是太勉強了吧，紀夕覺得更加沮喪。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會不會在筆袋裏？”
    “怎麼可能，我平時都不太用筆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