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買的哦？”阿華田的餘溫被冰冷的手心迅速吸走。
    前門有碎碎的腳步聲，紀夕轉頭看到黎雙言帶著幾個負責檢查衛生的幹事走了進來。幹事臉上帶著“執行公務、不可侵犯”的神聖表情，東摸摸、西摸摸，時不時低頭在手裏的評分冊上寫下什麼。
    “回來的路上學妹送的。”一杭靠在椅背上，眉毛往上挑了挑。
    紀夕驚訝地回過頭來盯著一杭，又迅速把原先捂在手裏的飲料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角提起來，一副下一秒就要把飲料丟出去的樣子。“真的嗎？”雖然這種事的確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真的。”語薇轉過頭來八卦，“不過他沒要，還跟人家說‘謝謝你，但是喝這個有點娘，你還是自己喝吧妹妹’，害得人家又羞又窘地跑掉了。”
    紀夕聞言急不可耐地問，“學妹長得好看嗎？”一臉的期待與好奇。
    “你的關注點不應該在你手裏這包阿華田是怎麼來的上麵嗎……”
    “語薇，”不知道什麼時候雙言走到了語薇的桌子旁邊，“昨天晚上你沒來英語組辦公室，所以沒有填到這次英語競賽的表格，等午自修結束了你來我們班找我填一下行嗎？”
    雙言嘴角上揚，露出八顆整齊結拜的牙齒，笑得從容甜美。雖然她的眼睛看著語薇，但紀夕總覺得她留心著一杭和自己這邊的動靜。
    “我昨天晚上有點事情所以沒留下來上晚自習，不好意思呀。好的，我等會去找你。”
    雙言點點頭，又看向紀夕，笑容依然不變，“紀夕我剛才在教室外麵看到一個櫻桃小丸子的掛件，好像和你包上掛的蠻像的，怕是你掉的就拿過來給你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說著邊從程墨的桌邊走過邊向自己攤開手。
    紀夕伸手去接，不知道是不是地還沒幹，走到一杭椅子後麵時雙言突然腳下一滑，“啊——”的一聲向後倒，同時還不忘抓住紀夕伸過去的手，紀夕冷不防被拉住，自然也站不穩。身體向前撲的時候，紀夕竟然還能分出閑心去預測結果，是會摔在黎雙言身上呢，還是摔個狗啃泥？幸好一杭眼疾手快，起身用左手有力地攬住了紀夕的左肩，用右手拉住了雙言的左手臂。程墨也迅速站起來從後麵拖住了雙言，才避免了“國民校花不慎滑倒，路人甲跟著撲街”的慘況。幹事們停下了手頭“在雞蛋裏挑骨頭”的工作，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從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紀夕得知這畫麵一定很美她不會想看。
    站穩之後，紀夕不顧快從喉嚨裏跳出來的小心髒，仍然沉浸在“如果剛好撲在黎雙言的胸上說不定也是一種豔福”的十八禁幻想裏。“你們沒事吧？”語薇走到程墨身邊問。
    程墨右邊站著雙言，左邊站著語薇，所謂“前任相見，分外眼紅”，想到他們這五個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紀夕隻覺得自己尷尬症都要犯了。但是不得不承認，語薇和程墨站在一起很般配，讓人想到一個俗氣的形容——一雙璧人。
    黎雙言已經從剛才的混亂中恢複過來，整了整衣服，“沒事沒事，多謝兩位大俠的救命之恩。紀夕不好意思啊，剛才沒站穩，差點連累你。”如果不是她臉上帶著看起來真誠無比的歉疚表情，紀夕簡直要懷疑她是因為看到自己在和一杭說笑故意公報私仇。“沒關係的，你人……沒事就好。那個包掛是挺像但不是我的，謝謝雙……言。”怎麼話都說不拎清了，紀夕暗罵自己一聲。“好，我還要去檢查別的班級，就先走啦，拜拜。”幾個幹事也紛紛跟著他們的主席出去了。
    “人都走了魂兒還沒回呐？”一杭在紀夕眼前打了個響指。
    “嚇死寶寶了。”仿佛失語症的魔法被解除，紀夕說著還不忘拍拍自己的胸口。
    剛才一直緊繃的臉終於鬆懈下來，“一個有禮貌的寶寶應該先向救命恩人道謝吧？”
    紀夕白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呢，黎大主席肯定特別感激你這個救命恩人，特別希望以身相許。”
    “程墨也是救命恩人，那……”一杭自知失言，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小心翼翼地看了紀夕一眼，沒有說下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眼力勁兒都去哪了。紀夕連再白他一眼都懶得，直接翻了個白眼。“所以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呢？”
    “啊，”一杭反應不過來。“哪個問題？”
    “學妹，好看嗎？”
    一杭嘴角上揚，“好看……個鬼。”
    “哎，前有主席後有學妹，小兄弟，保重。”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拍了拍一杭的背。
    隻有程墨知道，這整個過程中，甚至於從今天早上進教室開始，安紀夕連看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紀夕，你陪我一起去六班好不好？”午自修結束，語薇跑過來，拉住自己的衣袖搖了搖。完形填空剛做了七個，紀夕沒有抬頭，“不過
    就是去樓下填個表，你自己去唄。”第八空選B？“一個人去太尷尬了。”還是選D呢？“這有什麼尷尬的。”那就選C吧。“哎呀你就陪我去嘛。”歎了口氣，還是放下了筆。下一分鍾，紀夕想不通的“這有什麼尷尬的”在六班男生的起哄中得到了解答。
    語薇站在六班後門，用手拉了拉坐在離門口最近男生的帽子，“同學你好，請問黎雙言在嗎？”聲音比平時還要嗲上一些，紀夕下意識地緊了緊大衣。不知道是誰在雙言出來之前率先發現了語薇，扯著公鴨嗓唯恐天下不亂地高喊了一句“沈澤你女神來了”，原本還算安靜的教室瞬間炸開了鍋，男生們都發出了“噢噢”“哦喲”的怪叫，沈澤坐在那個被拉帽子男生左邊的左邊，回頭看見語薇，臉“騰——”一下紅了。他一麵去和那些起哄的男生打鬧，一麵又偷偷回頭看語薇，想要掩飾什麼卻又忍不住笑得更加開心。語薇把表格抵在牆上填寫，紀夕注意到六班的女生們也借著轉身和後桌說話的機會瞄一眼語薇，然後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
    “真是煩死了。”抱怨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你昨天不是沒來學校嗎，我晚飯就回家吃了。半路上我無意看了一眼文遠飯店的玻璃幕牆，發現沈澤遠遠地跟在我後麵走，不過走的不是我這邊，是在對麵那條路上。我趕緊走快了幾步，到家之後從窗戶裏看到他在我家樓下轉悠，一直到晚自修前都還在，嚇得我連昨天晚上的晚自修都沒上。幸好我沒讓他看到我住哪一幢樓。”
    紀夕不禁自動腦補當時的場景，沈澤放學時看到了林語薇一個人往校外走，甚至沒有思考一下就徑直跟了上去。這樣寒冷的冬夜傍晚，他沒顧得上吃飯，在心儀女生的家附近來回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然後失望而歸。
    語薇本想閨蜜和自己一起“同仇敵愾”，沒想到閨蜜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於是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句，“你說是不是很變態？”
    紀夕轉過頭看著語薇的杏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