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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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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走進教室的時候明顯可以感受到程墨投來的目光,但是紀夕假裝沒有看見,也假裝沒有聽見他那句“你沒事”,而是徑直走向座位,把“了吧”兩個字甩在了身後。
    察覺出紀夕身邊的低氣壓籠罩,程墨有些鬱悶地轉頭問一杭,“她生病還沒好嗎?”
    一杭無奈地聳聳肩,“後遺症吧。”
    程墨還想再說什麼,但是被邊走進門邊說“請大家把書翻到第六單元A篇課文開始朗讀”的英語老師打斷。
    課間,梁悅正在埋頭寫作業,絲毫沒有注意到同桌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紀夕想了想還是站起來走到一杭旁邊,麵無表情地說,“筆記借我。”
    一杭邊找邊說,"數學的我沒記。"
    "我的借你吧。"程墨接上話。
    "不用了。"沒等他找,甚至沒看他一眼,紀夕就拿著一杭的筆記本走了。
    語薇轉過身來眨眨眼,"你最近哪裏惹到紀夕啦。"
    "應該沒有吧。"程墨看著紀夕的背影微微皺眉。明明到一二九為止,自己和她的相處都算得上愉快,甚至有一絲不尋常的意味,為什麼她生病回來之後,就完全把自己當做了透明人一樣。程墨看著課文有些心煩,想把注意力集中起來,目光卻總忍不住投向紀夕那裏。
    上午最後一節語文課,內容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選段,不是什麼重要的篇章,考試也不可能考到,大家都聽得無精打采,隔三差五抬起頭來看一眼掛在黑板旁邊的鍾,盼著下課鈴能夠早些響起。
    "下麵我找兩個同學把羅密歐在朱麗葉家樓下表明心跡的這一段讀一下。”仿佛被大家的情緒感染,老師也把書往桌上一放,玩起了讀課文這樣打發時間的把戲,“安紀夕,你讀朱麗葉的部分,羅密歐的部分就……程墨你來讀吧。"
    要是放到以前,這種巧合絕對比周末不補課還讓人高興,但是放到現在,已經站起來了的紀夕聽到程墨的名字頓覺後背一僵,本來準備拿起課本的手也不著痕跡的慢慢往下放。咳了兩聲,裝作不舒服的樣子對老師說,"老師不好意思,我咳嗽還沒好嗓子有點疼,您看能不能再找一位同學代我讀?"
    "我都忘了你昨天生病,嗯你坐下吧。"
    紀夕微微鞠了個躬坐了下來,沒有“得償所願”的高興,反而有種“自作自受”的失落。
    語文老師看了教室一圈,幾個女生臉上帶著隱忍的期待。"林語薇,要不你來吧,離程墨也近。"
    聽到語薇的名字,紀夕的拳頭不自覺握緊。那幾個女生臉上的羞澀也被尷尬替代。
    “……她臉上的光輝會掩蓋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燈光在朝陽下黯然失色一樣;”
    正像平凡普通的我在林語薇的耀眼光芒下黯然失色。
    “在天上的她的眼睛,會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鳥兒誤認為黑夜已經過去而唱出它們的歌聲。”
    正是因為她的光明,才使我的黑夜永遠都不會過去。
    “瞧!她用纖手托住了臉,那姿態是多麼美妙!啊,但願我是那一隻手上的手套,好讓我親一親她臉上的香澤!”
    讀到這裏程墨也顯得底氣不足,同學間有幾簇暗暗的笑聲。
    “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那麼隻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特了。”
    雖然凱普萊特和蒙太古這兩大水火不容的家族最後重歸於好,但是羅密歐和朱麗葉的下場也很淒慘。所以,扮演著這對癡纏戀人的你們,也請以分手收場吧。紀夕盯著課本,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中午放學走在路上,語薇問,"中飯吃什麼?"
    一天沒見,紀夕反而感謝起這次生病,讓自己不必在親眼目睹那樣的畫麵之後馬上麵對程墨和語薇,雖然現在和她單獨相處時還是覺得局促不安。她像是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疏離,像平常一樣緊挽著自己的手臂。親昵的動作沒有改變,宣示著兩個女生堅固的友誼,但是紀夕知道,看似堅不可摧的背後,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腐爛了。
    於是漫不經心地說,"隨便吧。"
    "今天中午是不是輪到我們兩組大掃除?"
    "好像是。"紀夕這才想起每禮拜二是固定的全校大掃除日。
    "那得早點到教室,哪家人少就去哪家好了。"
    已經決定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問。
    熱氣騰騰的蓋澆飯端上來,語薇一邊拆一次性筷子一邊問"你今天早上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說著也拆了一雙筷子。
    "程墨說要借你筆記本你幹嘛拒絕哦,你不是喜歡他嗎?"
    紀夕正準備下筷,聞言動作一停。明明已經和程墨在一起了,說出這樣的話來是炫耀還是施舍。那天傍晚她和程墨耳語時的笑靨,現在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不解,到底還要裝無辜到什麼時候。紀夕微微皺起眉頭,如果說以前對她的嫉妒還是空穴來風虛無縹緲,那麼現在已經理直氣壯地有了一個紮紮實實的理由。
    勉強扯出一個笑,"數學筆記小悅已經借我了。"
    雖然語薇並不理解這兩者有什麼衝突之處,但是想到早上紀夕對程墨的冷淡態度,還是決定換個話題,聊起了明星八卦。
    紀夕和梁悅的大掃除任務是打掃整理教室最前麵的區域,包括講台、黑板和書架。紀夕把散落在講台桌上的短粉筆頭一一撿進手心,準備扔到教室外麵的垃圾桶。
    “紀夕幫我洗一下吧,我就不跳下來了。”踩在凳子上擦黑板的梁悅遞下來一塊抹布。
    笑著接過,“好。”
    走廊上卻沒有看見水桶,紀夕趴到欄杆上向樓下的公共水池張望。四層高的教學樓沒有配備水池,得由男生拎著水桶去一樓的公共水池,接滿水再提上來,供大家洗抹布洗拖把。所以每到大掃除時,公共水池前總是排起長隊,各班的男生拎著五顏六色的水桶,嬉笑打鬧。果然,程墨和喬斯宇分別拎著一隻紅色水桶和黃色水龍站在打水隊伍前端,等前麵的人走後立即接了上去。紀夕背過身靠在欄杆上等著他們上來,無意識地盯著自己被粉筆灰染白的手心。
    唐菲拿著拖把從後門出來,紀夕指了指樓下,“水還沒打上來。”一二九的演出很成功,下台後還有人誇唐菲披著羊毛圍巾顯得很大氣,因此唐菲對她的態度也好轉不少。
    唐菲點點頭表示理解,“病好些了嗎?”
    “嗯。”紀夕笑著用手背蹭了蹭凍得紅通通的筆頭,“應該就是普通的著涼發燒,最近實在太冷了,你也要多穿點啊。”
    “畢竟快要十二月底了呢……啊,水來了。”看到樓梯口的程墨,唐菲有些激動的輕喊了一聲,“你先洗吧?”
    “不用了,”紀夕依舊對唐菲笑著,隻是眼睛沒有像剛才一樣眯成彎彎的月牙形,“你先洗吧,我不急。”
    喬斯宇緊隨其後,放下黃色水桶,紀夕蹲下身子把抹布泡進水裏。即使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接觸到冰冷的水的時候還是縮了一下手。紀夕突然想到兩年前的體育中考,每個學生一定要在八百米跑步和一百米遊泳裏選一個進行考試,大多數學生都選擇了相對輕鬆的遊泳,紀夕自然也不可能選擇令人聞風喪膽的八百米跑步,即使當時她甚至還不會遊泳。於是為了拿到這10分,她不得不在寒冬臘月裏也去室內遊泳池裏練習,室內遊泳池比起室外來說已經暖和不少,但在身體浸到水裏的一瞬間,紀夕抖成了一個癲癇病人,心想那些被凍在冰箱裏的魚蝦蟹真可憐,又想那些堅持冬泳的人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雖然遊泳中考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紀夕還是會偶爾夢到當時的場景,夢到一大池子藍得發汙得硫酸銅溶液。
    看到女生的微微皺起的眉頭和凍得發紅的指關節,站在一旁的程墨輕聲詢問,“要不要我幫你洗?”
    “不用了。”紀夕的聲音比水還冷。看到邊上唐菲正在和擰幹桶較勁,又接上一句“你幫唐菲擰一下拖把吧。”洗與不洗,都無法改變抹布灰蒙蒙髒兮兮的外觀。紀夕裝腔作勢地搓了幾把,立即把它撈出來擰幹。站起身,唐菲衝紀夕感激地笑了笑。
    回到教室,梁悅已經從凳子上下來了,正在清理粉筆槽,“你回來得剛好,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塊也洗一下?”用陳述句的語氣說著疑問句,抹布已經遞了過來,“我差不多弄好了,再整理一下就行,等你洗完我們就下去洗手。”
    紀夕看著沾滿粉筆灰的抹布沒說什麼,所以大家喜歡多此一問是因為看上去像“有商有量”嗎。
    轉過身時看到程墨已經坐在位置上了,紀夕目不斜視地走出門,正好碰到打掃完包幹區回來的語薇和一杭,一杭見她走到黃色水桶前正要蹲下去,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抹布,“你是想再多生幾天病嗎。”說著把剛剛沒來得及放的竹掃帚放到原位靠好,蹲下去開始洗抹布,“還有沒有別的?一起洗了。”
    紀夕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一樣,木然地搖頭。“好了,別杵著了,下去洗手吧。”
    紀夕洗得很認真,打了肥皂裏裏外外地揉搓,又反複衝洗了好幾遍,直到凍得快沒有知覺。不知道是不想讓手上殘留粉筆灰,還是想衝刷掉別的什麼。經過程墨他們那桌時,一杭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盒軟包裝的阿華田飲料。“好像不太熱了,但是聊勝於無,你捂一捂。”
    手指被這份溫熱重新喚醒,紀夕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明澈的眼睛,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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