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入了主屋，玉止寧卻固執著留在了清苑，因此偌大的主屋在我看來便顯得空了些。
    後來，每個夜晚我都會做同一個夢。
    那蒼白無邊的荒郊之上，北風卷著風雪迷了我的眼，我痛恨寒冷，然而這樣的溫度充斥著四周，始終退散不去。
    然後，我會在暴風雪中看到未用徊轉術進行偽裝的自己。長長的紅發被風撩起，顯得極為張揚，然後我看到占據了我大部分左額的血色鳳凰印，那是一隻被羽箭穿透了心髒的妖異鳳凰，它姿態悲戚，將頭向後仰，似乎在向他人昭示自己多麼痛苦，鳳凰細長的尾一直拖到了我的下頜附近，顯得很是無力。
    最後，我會聽到一個聲音：“鳳凰是神鳥，為什麼會有那種姿態？”
    為了遏製那個夢給我帶來的驚悚感，我刻意留起了額前的頭發，等待它長到能夠遮住那個特別的印記。
    此後那個夢再也沒有造訪過我的夜晚。
    然後我大著膽子抱著枕頭回到了清苑，對著看到我之後傻在門口的寧兒大咧咧地笑。
    他看著我，良久沒有移開目光。
    “我想搬回來。”我眨巴著眼睛看他。
    “老大男人做出這種表情惡心不惡心？你現在是秦家的家主，怎麼能住在偏院？”他不動聲色地拒絕我。
    我嘟著嘴低頭看著手中的枕頭，佯裝委屈：“我怕冷，所以讓我和你一起睡吧，就一個晚上。”
    “冷？”他的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今天六月初八。”
    我笑笑：“但是，寧兒，你也知道，紅城的雪，是化不了的。”
    ……
    玉止寧最後還是跟著我去了主屋。
    我知道他明白我的話隻是一個幼稚的借口，但原因卻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在讓他看到那種黑火之後，我忽然間坦然，發現麵對其實並不難。我會試著，承認自己的過失，並向他道歉。
    就在昨夜，我想起多少年前，我打開清苑的門，看到站在門外，抱著枕頭的孩子，他抬起頭，嫩綠色的眼裏滿是無辜。
    阿清，我怕黑。
    我的寧兒，現在你還會不會怕黑？
    即使怕也沒有關係，如果你允許，那麼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我翻過身，擁住了那個纖瘦的身軀：“寧兒，要是你能對我笑一笑，就算讓我放棄整個世界，又有什麼呢。”
    寧兒，睡吧。
    一直安穩地睡。
    如果你還會怕黑，就抱緊我。
    現在我無論是在實質上，還是在名義上，都已經得到了整個紅城，以後我會一直保護你。
    如果，我還能給你溫暖的話。
    如果，你能原諒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