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一旁的木偶，沉默了良久，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繼續隱瞞。我看著自己散亂的白色頭發，狠狠握緊了拳頭。為了讓世上無人懷疑我是雪涯的兒子，在控製他之後，我將發色和瞳色分別變更為了白色和藍色，這樣便與雪涯一般無二，即使是在遇到玉止寧之後，我依然將永生者的身份隱藏著。
    我不想騙他，但我更無力去承認。
    如果讓他知道我隱瞞了他這麼多，對於我的感情很可能會轉為仇恨。
    我知道他明白了。
    他定是從那團火中看到了些東西。
    玉止寧從來都是個聰明人，我清楚的。
    比誰都清楚。
    我不知道這樣微妙的平衡還能持續多久，但是，我仿佛已經能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我和他之間那少得可憐的聯係似乎已經碎得七七八八。
    甚至，蕩然無存。
    即使我再苦心去維持，恐怕也隻是收效甚微。
    命運不是握在我手裏的。
    但為什麼我總是這樣。
    總是為了自己而傷害一些我不想傷害的人。
    雪涯，靜蝶，寧兒。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然而卻無從改變。每次我試著去變得坦然一點，試著麵對自己的過失，卻都會在最後一刻退縮，然後，眼睜睜看著那些美好的東西消失。
    因為懦弱，所以什麼也做不了。
    我推開窗子，抬頭看天。今晚的夜，天空沒有星星。明天似乎又要下雪了。
    那個夜晚，我做了夢。
    再次夢到多年前的那個白地之上，藍衣的男人站在我麵前，對著我微笑。我握住他的手，然後用力將自己的指甲嵌進他的手掌。男人渾然未覺。
    我笑著對他說：“融進血液的咒術是會遺傳的，記著我的名字，我是清。從今以後，你家世代都會是我的奴隸。告訴我你的名字。”
    “秦……雪涯……”男人失了焦的眼睛顯得黯淡無光。
    “以後，在人前，我就是你的兒子。”
    ***
    翌年初春，我以雪涯長子的身份登上了紅城主之位，命人重新將燈籠掛到了門口。
    至此，我已算是徹底得到了這座擁有三十萬居民的大城。
    三個月後，“殺死秦雪涯的凶手”投案自首，故從輕處理。第二天，境王陛下下達的處決令送到了我手上：賜行凶者白綾三尺，留其全屍。
    隔日，我將那個“凶手”的屍體帶回了秦宅，僅僅在我踏入宅門的第三步，它便變成了一個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