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夜景。小鎮的夜晚，月色如水，靜謐平和，和那個地方沉暗的夜色完全不同。
    秋簡放下手中的玉觴，自竹椅上站起身：“驚蟄。”
    “嗯。”
    “紅城主秦雲突然消失於紅城之中，因其生無子嗣，而父輩又過於平庸無能，所以境王陛下決定在紅城舉行奪城戰。”
    我手中的折扇驀然落在地上：“奪城戰？！”
    奪城戰，顧名思義便是爭奪城主之職的比賽。
    遺荒境律令規定，舊城主死亡或能力淺短，就會設立新城主，新城主一般由舊城主的長子擔任，但若舊城主膝下無子，且族中再無能力卓越的長命者，境王便會宣布舉行奪城戰。
    遺荒境的等級製度極其鮮明，境民統共分為三個等級：永生者、長命者、下生者。下生者的象征是灰發，而瞳色則往往色彩鮮豔，永生者的發色與瞳色一致，長命者中瞳色與發色越接近的，壽命越長。這種標誌性色彩被稱為表色。下生者的生命僅有短短數十載；而長命者擁有幾千年的生命，且施術能力遠遠高於下生者。遺荒境中永生者隻有四人，分別是表色為純黑的境王滄流焰、擁有月光銀表色的瞑城主慕昭月，表色海藍的邪城主唯夜燃，和曾經的紅城主秦清。
    這場比賽對參賽者身份沒有規定，也就是說，下生者也可以參加。
    勝利者的獎品不單單僅有城主之位，若勝利者為下生者，獎品便會加上一瓶可以將下生者轉化為長命者的聖水。
    我握緊拳頭。
    “驚蟄，這是我翻身的好機會。得到長命者的能力，報仇也會變得簡單得多。”
    “為什麼你還會想著要去報仇？”我皺起眉。
    “這是支持我繼續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他抬起頭來看我。
    我沉默，別過頭去。
    紅城，曾經也是我的家。
    耳邊，一切聲音似乎都已消退，眼前是一片白茫茫。
    我看到一個男子，長長的發被風帶起，他的臉上帶著極淺極淡的微笑：“這樣，我就再也不會害怕你離開了。”
    我對他說：“我一直都在。”
    “是，我知道。”他的笑容沒有變，蒼白的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眸，“你永遠都在，因為你知道，我的目光隻會注視你一個人。”
    可惜我不甘隻停留在你眼睛裏，我還想去到更深的地方。
    他的身體倒了過來，重重跌入我的懷抱，他抬起頭，歎息著說出離開前給我的最後一句話：“如果當初你沒有對我說過那句話，就好了。”
    我想起他較之眼淚更像刀尖的笑容，想起他身體裏湧出的鮮血，以及那種來自心靈的顫栗感。
    紅城是我記憶中唯一還存在的地方，所以我絕不能讓這一片土地落入別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