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鉤鉗住了細膩的魚肉，一種幾乎於癢的疼開始作祟，血還來不及暈開，腥氣卻充盈著魚身。不可抗拒的力量，湖麵脫離了深處的疼痛。回憶就這樣被不經意的鉤連起，一層漣漪推開了更大的漩渦。
    ……………
    “小封，媽媽就要找到你了！”母親芷珊著一黑色花紋和服，大寫意的紅，隻知是一瓣瓣的花綻放在色留袖兩側，金色的腰帶上垂一編製紅繩，將母親的腰身修得纖細，自然下垂的黑發映襯著她凝脂般的肌膚，臉上微微泛起的紅暈，使她像極了一件瓷器，不忍觸碰。母親探著身子，輕躡著移動腳步，木屐踩過青草留下清脆而細微的聲響。
    不遠處，四歲的封騰蜷在一塊青色大石後，小封騰像極了母親，芷珊的美像是拓映在了封騰身上一般，愈多了份稚氣童真。黑色的眸子像一輪小太陽，傾瀉著陽光愉悅，是惡作劇得逞後的小精靈，偷偷張望著母親，卻不禁笑出了聲，小封騰立刻捂住了嘴。
    “哈哈，抓到你了。”母親是什麼時候到了小封騰身後，母親將受了驚嚇的封騰抱起，和每次捉迷藏一樣將他舉得高高的。陽光灑在封騰身後，劃下七色的光暈。
    ………
    “媽媽，為什麼你每次都可以找到我啊？”
    “因為我是小封的媽媽，所以我們就有心靈感應呀！”
    “媽媽騙人，為什麼我感應不到呢？”
    “那是因為媽媽愛小封比小封愛媽媽多，所以我就能感應到呀！”
    “那我以後也要更愛媽媽，我也要抓到媽媽！”
    …………
    肅穆的病房外，一切都是白的，可內心卻總也靜不下來。時鍾“滴噠滴噠”，心跳“砰砰砰”，好幾次都忘了到底是心跳還是時鍾。濃鬱的消毒水熏得小封騰鼻子癢癢的，“十二點”換做以前母親早早哄我入了睡，可現在少了母親的睡前呢喃，坐在病房外椅子上的封騰隻覺內心極大的壓迫感，像是什麼橫在了心房。
    一個全身白衣的人出來了：“木野先生，現在夫人難產，保大人開始保小孩，快做決定！”
    “醫生，真的就沒辦法了嗎？”眼前，封騰心中不苟顏笑的父親木野雄露出了少有的難色，盡管開著冷氣，依舊可以看到父親額間密布的汗珠。
    “我們真的盡力了，再拖兩個都保不了了，要快決定啊！”
    “保小孩。”像一座巨大的冰山轟然倒塌，棱角是急劇下墜的冰塊。
    …………
    靡靡的佛音，混著淡淡沉香，說不出的感覺，似喚麻痹最後一根神經，細枝末節的疼，像一隻螞蟻潛進了心底，撓不到的癢，卻真實感受那份違和感。念珠繞過了第幾圈，懸在半空的亡靈可曾超度；水晶默泣著哀怨，逝去的罪孽洗淨了幾盞。
    為什麼在寺廟，為什麼大家都是黑衣服，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為什麼隻有媽媽躺在那裏……無數的疑問在小封騰的腦中轟炸開，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些是什麼。小封騰拂過臉頰，隻覺一片潮濕。
    …………
    後麵的車開始按喇叭催促，封騰抽回了開始蔓延的思緒，眼前依舊的霓虹，依舊的黑暗。綠燈，封騰再次發動車子。身後是想擺脫的風，卻和這過去一般粘合進了血脈，成一段滿滿的空白，無盡的潮濕，無盡的悶熱。
    終於到了家，千穗滿足的伸了個懶腰“哥，原來這就是你北京的家呀。”
    白色的別墅，不同北京一造就百層的沙丁魚罐般的建築，它獨立成居的三層複古小洋樓格局，房外是一排白色的柵欄將它圍成一個單獨的小世界。
    “哥，我們進吧。”千穗正欲環過封騰的手臂，卻被硬生生地抽出，空落落的感覺。
    “千穗，其實你知道嗎？”封騰咬著漸漸泛白的下嘴唇
    一陣急促的鈴聲。
    “是父親。”千穗拿出手機。
    “父親…是啊…我已經到中國了…以父親的本事肯定可以知道我在哪，所以也就不用告訴你啦…知道啦…我會聽哥的話…哥會給我安排的…好啦…那我先掛了。”掛了電話的千穗調皮地對封騰吐了吐舌頭。
    好像想起了什麼“哥，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麼？”
    “沒什麼，先進去吧。這是鑰匙，去開門吧。”封騰欲言又止。
    屋外的小花園種滿了各個時令的花卉，而今紫薇盛開，滿院彌漫著沁香。
    千穗正欲開門，門卻自己開了，門後卻是一同紫薇花般的女生。女生著一件雪紡連衣裙，好看的鎖骨將她凸顯得性感而不失莊重典雅，像極了水墨畫的詩意，女生梳一個簡單的馬尾，幾縷劉海掩住些許原本就嬌小的臉龐，顯得清爽幹淨，不流於這時代的超凡，極若一朵待放的並蒂蓮，亦顯得落落大方。雪紡的衣服竟也成了失色的陪襯，素若冰肌雪骨，雖千穗也是一美人，可與她相比卻難免小家子氣了些。
    “哪來的姐姐，這麼好看。”千穗暗暗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