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破曉，晨露未幹。
    池馨蘭早起穿戴好了，便在院中等著蕭雁，隻因這身衣服並不厚實，晨風一吹便冷得她直打顫。
    等蕭雁忽然風風火火地跑出來，池馨蘭已經凍得雙腳都有些麻了。蕭雁搓了搓池馨蘭的雙臂，心疼道：“哎呀，都怪我，又起遲了！”
    池馨蘭笑道：“沒事，一會兒咱們跑去右行坡就不冷了。”
    蕭雁擺了擺手：“那可不行，我二哥說了，幫你也挑一匹。”拉著池馨蘭的手往後院馬廄去。
    此時，山莊裏的幾個弟子挑好了馬，有的早去了右行坡等著。池夏兒此時正好從顧雲熙手裏接過韁繩，羞澀地說了什麼，微垂著頭。
    蕭雁看著不順眼，又怕池馨蘭看了傷心，隻輕哼一聲，拉著池馨蘭去轡自己的馬。
    可惜蕭家除了蕭雁一個姑娘，來的都是男子，哪有什麼小馬駒。這首挑到一半，就見池言安拉著一匹棗紅小馬駒過來。
    蕭雁看著小馬駒，嫣然一笑，朝池言安招了招手：“誒，池家二哥！”
    池言安笑道：“早啊，蕭姑娘，這是帶我家妹妹看馬來了？”
    蕭雁撓了撓頭，赧然道：“我也沒想到哥哥帶來的馬都這麼壯，原本還想給馨蘭妹妹挑一匹。池家二哥手裏這個正好啊。”
    池言安將韁繩交到妹妹手裏。“外祖父給你準備的，說是提前給你的生辰禮。”
    池馨蘭摸著棗紅小馬駒順滑的驄毛，心裏十分喜歡：“謝謝二哥，我還以為今日隻能幹看著了。”
    “怎麼會呢？再不濟也有我呀。我的馬你要是騎不來，我們還能共騎。池家二哥放心吧，我會看著她的！”蕭雁拍了拍胸脯，可謂胸有成竹。
    池言安輕笑一聲，覺得這姑娘著實直率，不愧是將門出身。下一秒故作嚴肅，抱拳作揖，毫不吝嗇地給她行禮：“那就有勞蕭姑娘照顧我家妹妹了。”屈指在池馨蘭鼻尖一掃：“莫要逞強，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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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行坡。
    雲根山莊西麵有條路，一直往裏三裏地是一片寬闊的空地，連接後山原野，視線遼闊，是練馬的好地方。
    蕭逸長得人高馬大，不笑的時候不怒自威，姑娘家都不敢往他身前湊。一來臉色不善，二來著實氣勢過高。
    池夏兒跟著顧雲熙，眼角餘光掃過今日的教頭蕭將軍，心裏叫苦。“今兒怎麼換了蕭將軍來？我怕練不好被他訓話。”她一邊說著，眼帶秋波，看得顧雲熙心裏直癢癢。
    顧雲熙柔聲安撫：“夏兒莫怕，有我呢。”
    蕭逸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周圍的人說了什麼，自然盡數入耳。好在他早些年也習慣了這些姑娘家的牢騷滿腹的埋怨，這點倒是不在話下。
    說起埋怨，自然就想起當年被調去圍場教學的日子。
    那時，許多官小姐和貴女都打退堂鼓，每日老早便窩在自己的營帳裏休息，隻有懷柔公主和昭仁郡主不知著了什麼魔，成天陪著他們這些糙漢子一起用飯，夜裏圍著火塘喝點小酒。
    他本是看不慣這些貴女小姐，心想明明可以待在閨中，何苦跑來折騰自己？後來得知這兩位都是為了取悅心上人才來受的苦。日複一日，見他們勤懇好學，蕭逸對他們的印象也有所改變。
    昭仁郡主的騎射是他教出來的，為了速成，投機取巧，卻足以讓她自救，也足夠讓她在原野縱馬奔騰。
    那時候的昭仁郡主還未得封，名諱就叫雲蘿。她像一縷豔陽的溫暖鑽入了他心裏，讓他想守著這個姑娘！
    “誒，今日太陽也沒錯位啊，我二哥竟然肯屈尊教我們！”
    蕭逸聽見妹妹呱噪的聲音，循聲望去，見妹妹和池馨蘭共騎而來，身後還牽著一匹棗紅小馬駒。
    不過多時，蕭逸便吼了一聲，召集眾人來到跟前。他在軍中向來如此，但姑娘家哪受得了，都嚇得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蕭逸掃過眾人，眼角餘光見池馨蘭並未露怯，這才繼續給眾人講解馬術概要。他教了一遍，讓三個隨從到一旁示範。
    池馨蘭從蕭雁的馬背上下來，走到小馬駒身側順了順驄毛，貼耳說了幾句話：“好馬兒，一會兒可別亂動，要是踢到你也穩著呀。我晚些給你喂好吃的！”
    待眾人開始練起，她目光一掃，定下心來，抓好韁繩並壓住馬背，翻身而上，最終半俯著身，算是上了馬。
    “走一圈試試！”蕭雁說罷，雙腿一夾，馬兒便開始踱步往前。
    池馨蘭拉著韁繩夾馬，騎著小馬駒跟在了後麵。蕭雁見她跟上，開始加速。
    蕭逸擔心池馨蘭摔下來，目光始終緊跟著她，卻發現她越騎越快，開懷的笑無比絢麗，一如當年學成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待池馨蘭拉韁繩停馬，蕭雁回頭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讓我險些以為是孟開給你開了小灶！”就連池家兩兄弟也覺得自家妹妹天賦異稟，沒騎過馬，第一次卻能成功。
    池夏兒在後頭看見，心裏不好受。她自小在外頭混，但馬匹不是家家都有，她認識的自然也不會教她騎。
    池夏兒的姐姐，池佩兒卻是牽了馬過來虛心請教，問池馨蘭怎麼上去的。
    池馨蘭對這個堂姐不熟，至今也沒見過幾次麵，每每見到，她都是冷著一張臉，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什麼一樣。
    金氏說過，池佩兒脾氣執拗，自小很有主見，卻與池夏兒相互不對付。這與李氏的偏見有莫大的關係，畢竟鄉裏人大多重男輕女，後來到了城裏才發現女兒身價更高，這才對兩個女兒好些。
    池馨蘭俯身下去，小聲道：“其實我也險些爬不上來。我抓韁繩踩馬鐙，然後抓住馬鞍往上蹭，方才我的腳也卡住了。”
    池佩兒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笑：“原來如此，那我也試試。”這一試，真的就成了。她趴在馬背上與池馨蘭對看一眼，不禁失笑。
    蕭雁看她們倆在笑，也不知她們笑的是什麼，自己也跟著笑起來。此情此景看在池夏兒眼裏，卻極其刺眼。
    蕭逸遠遠地看著，將目光移開。池馨蘭上馬的姿勢有錯，別人看不出來，他卻看得出來。方才騎馬時，池馨蘭還將韁繩穿過了馬鞍橋的扣子。
    那手法讓他心裏篤定：果然是她！

    作者閑話：

    蕭將軍終於發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