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回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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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
    池馨蘭一早起來洗漱好,便坐在窗前對天祈禱,求神明保佑父王母妃歲歲安康,多福多壽,接著便是希望池家三房事事順意。她原來還想要上天懲戒尚賦和她那庶出妹妹雲玲,但轉念一想,大過年的,求這個不吉利,便作罷了。
    這一次重生為池家三房小姐,她無法光明正大去見父王母妃,無法親自去報仇雪恨,但隻要自己還活著,總有辦法達成。每每午夜夢回,當夜的痛和恨曆曆在目。
    尚賦給她的印象一直很好,雖為武將,卻沒有莽夫的言行舉止。他生得幹淨好看,身影頎長,比起文官的儒雅秀氣,他多了些軍人該有的男子氣概。
    雲蘿郡主認識他的時候才十二歲,尚賦給她說了海關風景,又常給她送來珍珠,每次來信,必有一盒珍珠。她十四歲時,尚賦上門表明心意,告訴襄王隻要自己打下功績,便來下聘,求娶郡主。那時,雲蘿就想,這就是喜歡,這就是愛。
    雲蘿等到十五歲那年,尚賦升為副將,隨大軍征討海寇,於一年內掃蕩了大半海寇,還漁民生計,可是她逐漸發現尚賦的人有些奇怪。尚賦的人給她送禮,每次送完,卻從後門走了,後來她查出這些人都喜歡到父王的書房去。
    再後來,雲蘿順藤摸瓜,找到了尚賦在京中產業,發現裏頭賣著襄王府庫房裏的東西。她後來扮作小廝到茶樓酒肆打聽消息,卻聽說了尚賦在朝中諫言的事。
    那些所謂的”諫言”卻都是父王在書房擬好的奏章或隨筆。
    雲蘿原本接受不來,接著為父王母妃祈禱為由去了青香寺小住半月。她想明白後,理清了這些,發現尚賦呈上奏章和他在海關的作為其實有些奇妙。辦法是辦法,但一個本就平平無奇的人,靠智謀與海寇商議留給漁民生計有些天方夜譚。
    她想不明白,便想去軍營找叫她騎射本領的幾位將領,可蕭將軍去了邊關支援大皇子,隻有孟將軍在。孟將軍說,蕭將軍給她留了句話,“沙漠上刮風沙,毒物都藏在下麵,愚笨無辜的被吹到天上,能走在沙漠裏的不是常人。”雲蘿不敢想明白這句話,當日借了一匹馬前往軒轅,去找世伯柴公伯去了。
    柴公伯什麼也沒說,讓她抄了兩帖字,與她說:“你心裏其實都清楚,何必來找我求證呢?你來,是為了逃避,還是確認?”
    那時候,她心裏很亂,腦袋裏也跟和稀泥一樣,什麼都不清楚。她混混沌沌地回家,另外請了家丁看住書房。兩個月後,她的庶妹說,尚賦重傷,正送回京師。雲蘿從來沒問過,也不曾想過為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的庶妹卻知道了,隻緊張地到城門口等著尚賦抵達京城。
    襄王妃擔心雲蘿被耽誤,決定給她找個夫家,卻考慮到尚賦目前的官職,便在京中物色四品以上的男兒。此事全城皆知,王府的門檻幾乎要被媒人踏破了。
    襄王妃看中五皇子心性,與雲蘿又是青梅竹馬,可謂般配。五皇子和舒妃都沒回應,反倒是四皇子和八皇子相繼來示好。後來,顧家也來了人,襄王妃大喜,覺得永安候府不失為一個好夫家,畢竟顧太夫人可是女中豪傑,注重家中和諧,看中女子本事。
    襄王妃正要定下,大皇子與柴家又派了人來。襄王妃詫異,以為是為了柴公伯的二公子柴定堯而來,畢竟年齡相仿,與雲蘿的關係也不錯。怎知,大皇子後腳進了襄王府說道:“皇伯母誤會了,今日求親一事與柴家無關,是本王有所求。”
    襄王妃嚇了一跳,心想:大皇子已經有了側妃,難不成想要正妃?我家女兒什麼性子,哪裏能做大皇子的正妃?何況大皇子二十有七,這年紀是不是太大了些?
    大皇子看襄王妃臉色微變,笑道:“皇伯母先別慌,本王來是受人所托。皇伯母可記得前鎮國公蕭景毅?本王便是為了蕭太公爺的曾孫而來。他是本王麾下一員將領,勇猛穩當,為人正直,假以時日,定有一番作為。”
    大皇子畢竟是將士出身,辦事從簡,從不拖泥帶水,說完便留下禮品走了。來得快,走得也快。
    那時,襄王妃已經渾渾噩噩,後半句沒聽進去,隻回頭在名單上添了一個名字——蕭家三郎,蕭峻。
    雲蘿還沉浸在尚賦這段感情裏,每日翻出他送來的書信讀了一遍又一遍。襄王妃不忍拒絕女兒,隻好由著她,等來的卻是尚賦痊愈,上門下聘。婚事定下後,尚賦為了在朝中爭取一方天地,幾乎沒來襄王府,之隔三差五差人送了京中糕食,附上一封信給雲蘿。
    景祐二年,雲蘿十七歲了。
    尚賦以商議驅趕海寇為由,在襄王府住下。在第三日夜裏,雲蘿逮到偷偷進了書房的尚賦,質問他為何這麼做。結果呢?尚賦怕事情敗露,將她一刀捅死,又怕她活下來,竟有匕首攪了兩下。
    雲蘿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斷了,痛得直接倒下去,卻連捂住傷口的力氣都沒有了。臨死前就看到自己的庶妹進來拉住尚賦的手,她卻像是個不重要的人,無人問津。
    池馨蘭想起往事,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
    她死了,又活了,可是父王知不知道尚賦的真麵目?母妃知不知道雲玲和尚賦的事?襄王府可還安好?
    她還能不能挽回局麵,保襄王府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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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馨蘭選了一套秋香色的長裙,裙擺和袖擺都是用金線繡的纏枝和玉蘭。丫鬟替她梳了簡單的雙螺髻,兩邊插著池言安給她買的一套紅珊瑚墜子流蘇,身上再套了一身金氏先前給她買的半臂紅色披風襖,兔毛圍脖和袖擺看著十分暖和。
    這身打扮十分喜氣,池馨蘭如今十三歲,模樣已經嬌俏得緊。
    池馨蘭透過銅鏡看自己,以前雲蘿的模樣比較英氣,穿起男裝就那麼一站,可謂英姿颯爽。池馨蘭卻是個小孩兒,長得比較嬌媚,眼角微微上挑,是她以前不太看好的長相。
    丫鬟木蘭問她:“小姐是否要去前院看看?聽聞顧家送來不少稀奇東西。”
    池馨蘭對這門婚事不看好。以前是雲蘿郡主時,顧家談的是顧家長子顧雲峰,那還是做得主的男兒。顧家二郎嘛,她怎麼記得以前總不待見來著?“既然是送來給池家的東西,前院此時一定很熱鬧。我們去了能做什麼?”
    丫鬟木蘭想了想,也是,尤其二房的,每回有禮都巴不得獨吞。她撇嘴道:“可這些東西都是送老爺的,本就跟他們無關。”
    池馨蘭從妝奩裏取了做好的兩個香囊,放入昨日曬好的藥草係好。“家中隻有爹爹和四叔為官,顧家又與爹爹交好,顧家送禮給全臉麵,並未指名道姓。聰明的不會去碰,就該等祖父來分,免得跌了身份。你要是不信,便去前院看看,我四叔一家是不是不在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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