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之脫變——婉兒、漣嫣篇 大夫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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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紫衣走後沒過兩天,這西廂又來了三位貴客。
“夫人在這裏住的可好?”先一個說話的是紀曉婉一直隻聞過其名沒見過其人的三夫人。
“雲碧有心了,這裏本就是無妄之地,何來好與不好。”張氏手持念珠半閉眼簾平和的回答道。
“是雲碧多言了。”也許是因為她畢竟曾經是張氏的陪嫁丫頭的原因,三夫人每在張氏麵前出現,都態度謙卑,低她好多一般不敢多言。
四夫人無聊的打量著擺設簡單的客房,還不時的用手在鼻子前呼扇兩下,“這山裏的空氣是不錯,可就是住久了一股子濕氣味兒。”說話間還用眼瞥了一下閉目的張氏,且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大姐,府裏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您可不能就這麼躲著清淨看著我們的笑話呀?”五夫人有些著急的一把拉住張氏持念珠的手。
正在這時候,紀曉婉剛好將泡好的茶水送了上來,剛一進門就與那日在花園中曾有一麵之緣的四夫人目光相集後馬上低頭進入。
“夫人們請用茶。”
四夫人見進來的居然是那天在花園裏見的小丫頭,便嘲弄的一笑,“我當是誰這麼入得大姐的眼呢,連念佛吃素、深山裏修行都還帶在身邊,原來是我們少爺房裏的丫頭呀!怎麼,咱們家的大少爺閑你笨手笨腳的給踢出來了?我就說嘛,咱府裏的少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入眼的。我說大姐,就算你對老爺死了心,想扒著大少爺這個半子,也不能光指著一個小丫頭不是?再說了,這會子你把人帶上了山,這招兒也太險了吧?就算是吊人胃口也得先給點甜頭呀?、、”
聽了四夫人的話,紀曉婉臉色慘白,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四夫人每次見了大夫人都要冷嘲熱諷,甚至是對自己也依依不饒,“四夫人,奴婢隻是個小小的丫頭,雖然是少爺的人,可是當初買了奴婢的是大夫人,所以大夫人亦是奴婢半個主子,奴婢伺候主子是不分地點和時間的,而且,奴婢伺候大夫人,也是少爺吩咐的,少爺是奴婢的主子,主子的命令奴婢也不敢違。”
“呦嗬,小嘴兒還特利的,難怪老爺都誇你是個伶俐的丫頭。聽說沒出府之前,你還鬧了場什麼‘鬼上身’的吧?弄的府裏雞飛狗跳的,一個小小的奴婢?你還真有能耐!該不會是和什麼人算計好了,打算來個坐山觀虎,好坐收漁人之利吧?”四夫人說話間又用眼狠狠的瞥了張氏一眼。
“奴婢不敢、、”
“佛門境地豈是讓你們鬥嘴撒潑之處!婉兒,你出去轉轉吧,我有話想和幾位夫人說。”張氏緩緩的睜開眼,將手中的念珠放在桌上吩咐道。
“奴婢遵命。”紀曉婉擔憂的看了眼張氏後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客房。其實並不是紀曉婉想趟這裏的渾水,實在是和張氏在一起時間長了,多少有點把她當了自己的親娘了,看著有人對她不敬,自己的心裏就很想去維護,特別是見過張氏的脆弱之後,這種感覺更勝。
張氏見紀曉婉離開,便轉目對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五夫人,“你們來我這裏不光是為了看我怎麼清修的吧?也不是特意跑來質問我帶了婉兒來山上的動機吧?更不是大老遠的跑到這清淨地來過嘴癮的吧?”
“大姐,姐姐她那張嘴向來不好,您可別往心裏去,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老爺納妾的事兒來的,您也知道,老爺都六十了,這會兒府裏熱熱鬧鬧的正籌備著要接個十七八的進門,這可怎麼好?我們在府裏說也說了,尋死上吊的鬧也鬧了,可就是老爺半點也不顧呀!”
“香絮,你是擔心老爺沒了那天,多分份兒家產出去吧?老爺體格壯著呢,真存了那份心思,你還不如將韻兒好好培養長大,教她孝順些,日後嫁入個有權有勢的,那才真算是你老來有靠兒了。”張氏不以為意的回了五夫人一句。
“大姐?你這話、、”
“就像你?自己沒有兒子就去占別人的兒子,如今又怕日後真相大白,弄了個少爺早就有心的小丫頭進來做餌?大姐,你老了,老了就要服老,你真當那小丫頭特別到大少爺念念不忘?我告訴你,最近咱們少爺正和‘柳香居’的晴兒打的火熱呢。找靠兒?哈——”四夫人一番話說完飲了一口茶,用絲帕擦了擦嘴後繼續說道:“我就說,這事兒找你也沒用,要真是你能攔住老爺不娶,你還能這時候跑到這裏吹山風住陋室?修佛,你修了這麼多年,無非是為了替自己求個心安,贖個罪孽,還真當是佛心入世了?”
“香薷!夫人即便有錯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來做什麼?再說,少爺也是夫人一手帶大的,就算有錯、、”三夫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為了維護曾經的自家小姐,她還是選擇了與一向最得慕容子旭寵的四夫人對上了。
“過去的事兒?那你去問問咱們的大少爺可領得她的情?”四夫人表情張揚的一甩手中的帕子嗤鼻道。
“姐,你們都在說什麼?不是說勸大姐回去一同勸老爺回心兒的嗎?怎麼、、你們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什麼沒有兒子占人兒子的?”五夫人此刻有些迷蒙。
“那時候你還沒來呢,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四夫人不想和自己的妹妹解釋這件事情,必定這可是她一直對張氏不敬的王牌。
“你是怎麼知道的?”一直不語的張氏聲音有些發抖的對向四夫人香薷。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麼多年了,你知道為什麼老爺都不去你那兒嗎?”
此時的張氏表情有些猙獰,隱藏了多年的秘密難道就真的、、不!不會的!她瘋了似的衝到了四夫人香薷的麵前,一把抓住香薷胸口處的衣服,“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夫人——”
“姐——”
紀曉婉其實並沒有離開太遠,但是屋內到底說了什麼,她可是半句都沒有聽到,隻是三夫人和五夫人的兩聲驚叫聲她卻是聽的真真切切,聞聲跑入的紀曉婉剛好看到眼睛都有些發紅的大夫人緊抓著四夫人的胸口發狂的追問著什麼。
“大夫人?”
四夫人香薷似乎並沒有被這樣的張氏嚇到,再看見紀曉婉衝進來後,香薷用手臂使勁的一隔,攔開張氏的手,無所懼的一步步向紀曉婉走去,“告訴你也沒什麼,其實你不是早就應該猜到了嗎?要不然你也不用這麼激動了不是嗎?不用想著怎麼害我,因為老爺根本不知道我知道,因為那時候他喝醉了。”待到了紀曉婉身前時,她用指背輕輕沿著紀曉婉的臉頰劃弄了幾下,然後笑的那麼淒涼那麼哀怨的說道:“小丫頭,記住四夫人我說的話,幸福雖然要自己去爭取,可是千萬別用錯了方法,那樣隻會將枕邊的人越推越遠。還有,不一定有錢有勢就有幸福,那些男人隻會在要你的時候說愛你,他們愛的隻是你這小模樣,聽四夫人的話,如果有一天能嫁人了,就找個平凡的老實人嫁了,就算春耕秋收,兩個人和和美美的,也比在大宅子裏做金絲雀強。”
紀曉婉徹底的被眼前的局麵給弄傻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也許除了張大一張嘴,瞪大一雙眼睛外,她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四夫人香薷看著眼前傻掉的紀曉婉,隨和的笑著撫弄了一下她的頭。而眼中已是淚光閃爍的香薷又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幾人,“反正今天話兒也說開了,也沒那必要遮遮掩掩的了,大夫人,其實你知道嗎?慕容府中本來是不用有五夫人的。不!確切的說,這五夫人的位置絕對不會是我的親妹子香絮來做,如果不是你在我進門當天的晚上讓人給我下了不能生養的藥,我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嫁進來彌補我的缺憾。”
“姐?”五夫人驚異的瞪大眼睛看著自家的姐姐,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當時用慕容家的家產未來分配來勸說自己勾引慕容子旭的目的原來是因為她不能生養。
“對不起,香絮,是我太自私了,我騙了你,不過隻要你是一天慕容府的夫人,未來,你應得的老爺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必定你也為老爺生了韻兒。”香薷滿含歉意的看著自己的妹妹,那時候她也還是個小姑娘,是自己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勾起了她對錢財的貪念,自己知道她對老爺沒有半點情愛,這麼多年了,也許讓她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等到老爺不在的那一天吧?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大夫人張氏頹然的向後退了一步,眼底處滿是絕望。
“二姐因早產敗了身子,折騰了幾年臨去前我去看她,是她告訴我的,我想你在買通喜婆的時候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人看見吧?那喜婆還算命長,如今還在,而且眼不花耳不聾,當年我找到她的時候也就是嚇唬了嚇唬她就都說了,還給我個物件,是個繡工精致還帶著老爺名諱的香囊,據說是大姐慌忙時遺落的,大姐要看嗎?”看著絕望的跌坐在凳子上的張氏,香薷笑笑繼續說道:“其實,二姐也應該早就知道你對她做了手腳,不然,二姐去時不會對我說那句‘沒有孩子也好,至少還有命在,還有陪著老爺的時間。”
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張氏,雲碧猛然衝了過來‘啪’的一聲打了香薷一巴掌,“夠了,香薷,夠了!這些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夫人如今已經不和你們爭了,還想怎樣?”
“不爭?她是爭不動了,不是不爭了,如果她還有可爭的資本,她會因為老爺要娶個十七八的丫頭進門躲到廟裏吃齋念佛?不要以為你是她的陪嫁丫頭,你占了老爺她就不恨你,要不是因為二姐的事情,老爺護著你,你以為她會不對你動手?”香薷手撫著被打的臉頰,不溫不火的看著已不知如何對答她的雲碧一字一句的說著。
“你到底想怎樣?”張氏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般,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顯老態。
“我想怎樣?哈哈——你做了那些害人的事情,如今卻來問我想怎樣?”香薷淚流滿麵的轉頭看了一眼根本就消化不了眼前狀況的紀曉婉,溫柔的一笑後,又轉回頭看向張氏,“我以前也曾恨透了你,可是現在、、你說對了,我也有和你一樣的一天,人未老恩先斷。這兩天我想過,如果我是你,也許我也會那樣做,你是一個個看著我們被老爺抬進門的,一次又一次的喝著我們這些個妻妾奉的茶,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本該屬於自己的男人走進別的女人的房裏,而那些伺候著自己男人的女人們還一個比一個的年輕漂亮。如今老爺在娶了我妹以後第一次再娶,我們就開始坐立不安了,何況是看我們四個進門的你呢。特別是二姐,如果她不是懷了大少爺,你也不會對她怎樣吧?必定,二姐對你一直都是畢恭畢敬的,為人又重來不爭寵耍手段,她唯一做錯的事情大概就是懷了慕容家的第一個兒子吧?說來,這孩子還真是命大,七個月就落地了,大姐,你千算萬算也沒算出來這個早產子會是如今慕容府唯一的繼承人吧?要怪就怪我們前世裏都沒有二姐積德積得多吧!大姐,你曾經有過的痛苦和掙紮如今我們每個人都在同感深受,隻是我比你覺醒的早、、”
香薷仰頭忍下泉湧的淚水,釋懷的一笑繼續說道:“我這次陪著香絮來,不為別的,就是想把話攤開,大姐你多年來的苦楚我能理解,可是你那偽善的麵孔卻讓我看著惡心,你以為沒人知道你做過什麼,然後吃吃齋、念念經、拜拜佛、上上香就真的可以替自己贖罪了嗎?然後擺出一副善人的麵孔再拉進來一個純良的棋子供你算計,你就可以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用罪惡堆壘起來的天年是嗎?你太小看我們的大少爺了,也太小看了慕容家的男人了,你知道二姐頭去前特意讓我找了大少爺去說了什麼嗎?她說,我們大少爺唯一缺的就是‘心’,那時候大少爺還隻是個孩提吧?”
“天兒,已經知道了嗎?”張氏的聲音弱的幾乎讓大家聽不清楚。
香薷同情的看了張氏一眼,然後將目光轉移到那串被放在桌上的念珠上,“你不用怕,二姐去時並沒有和少爺多說什麼,至於今天我們說的、、老爺這麼些年來明知道事情的始末都沒有追究,我們也沒道理去觸那個黴頭,我今天之所以把事情都擺台麵上來,就是想日後大姐你能善待些身邊的人,不要一錯再錯,罪孽越積越深。”
張氏聽了香薷後麵的話,不解的看向平日裏處處與自已不和的她,現在,張氏是真的不明白香薷來此到底為何了。整個屋子裏一片的沉寂,除了門口被眼前的一切驚呆的紀曉婉外,所有人都處在悲涼中不能自拔。終於,還是四夫人香薷最先有了反應。
“妹,三姐,我們回吧!老爺的事情沒人能攔著,除非大少爺不同意,可惜,男人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走吧,我累了!”
三夫人雲碧和五夫人香絮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點點頭便隨著自行轉身欲離去的香薷往外走去,三夫人在舉步間懷著複雜的心情回望了一眼張氏,那個曾經是和自己差不多一同長大的小姐,曾幾何時一個端莊秀麗的大家小姐竟變得這般的不堪。
“大姐,少造點孽吧!這孩子清澈的就像一波泉水,聽說她從進了府裏就沒一天不受傷的,你真的忍心這樣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毀在你手裏嗎?從那樣的地方買了她是善,可是又把她拉進地獄就是惡了。”四夫人香薷在經過紀曉婉身旁時忽然頓足,在無波無瀾的幾句話後再無半點停留的離去。
五夫人香絮聽了自家姐姐的話,頭一次正色看了一眼紀曉婉,然後滿懷憤恨的瞪了張氏一會兒,甩袖而去。
待一切都歸於平靜後,張氏雙眼無神的抬起顫抖的左手企圖去拿放在桌上的念珠,可是那無力的手已經承受不住一枚小小的念珠的重量,就聽‘啪啦’的一聲響,成串的念珠就那樣滑過指尖掉落在地上,紀曉婉急忙跑過去從地上拾起念珠,無聲的用雙手捧著送到了張氏的麵前。張氏看著眼前的小手捧著的念珠,一行淚靜靜的滑下,再看眼前的紀曉婉一臉的真誠,並沒有因為聽到那些自己以往的不堪而有半點厭惡的表情,張氏情緒一陣泛濫,她就著坐姿抱著紀曉婉不禁一握的腰際嗚咽起來,續而轉為大哭。紀曉婉就那樣不動也不語的站在那裏任由張氏抱著哭,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在聽到那麼多匪夷所思又駭人聽聞的事情後,她甚至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是四夫人根本就是在誹謗大夫人,她陪了大夫人這麼長時間了,她從來沒想過,另一麵的大夫人會是什麼樣子?如今抱著她痛哭的人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了她,剛才所聽所見的一切是真是假。如果說紀曉婉心中沒有震撼那是假的,可是這些就真的隻是大夫人一個人的錯嗎?
不管怎麼說,從她來到這裏接觸大夫人那刻開始,大夫人就對她極好,不管是如四夫人說的利用也好,還是陰謀也罷,至少,將真正的紀曉婉從妓院門口買回來這是事實,陰錯陽差間讓自己還魂在紀曉婉身上也算是受了她的恩惠,縱然境地讓人為難,可是必定要比那迎來送往的地方好的太多,紀曉婉想著想著,便將一隻小手撫上了張氏的背。感覺著背後那隻小手傳來的安慰,張氏哭的更加厲害,似要將這一生的委屈;一生的悔恨;一生的怨念哭盡一般。
山裏的夜本就陰涼寂靜,再加上人心裏裝著事兒,這樣的夜就更顯得靜的可怕、涼的透骨。發/泄一通後的張氏晚上隻少吃了幾口齋飯後就推說精神不濟想早些休息,紀曉婉看著頹廢的張氏安寢後,並沒有和以往一樣找出繡花的活計繡絲帕,而是輕輕的走出了房門並將門小心的掩好。今天帶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太大太大,身為一名賣身奴,聽到了自己不該聽的,見到了自己不該見的,不用說也知道,下場沒有幾個是好的。其實,自己早在第一次見了大夫人時就知道,這位麵上看起來慈祥的貴婦一點都不簡單,隻是相處的時間長了,也有了一些感情了,總會不自覺的就把她與慈母相提。猶如孝兒一般守在她身邊的自己,竟然忘記了那份安逸背後隱藏的危機!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真實的擺在了眼前,真不知道是要暗罵自己太愚蠢,還是感歎自己的命運諸多波折。
西廂,本就是‘普嚴寺’專門建來招待掛單的女客的,特別是那些豪門貴婦,猶如張氏這種上香、添香油錢的大戶更是這西廂的常客。有些有所求的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有時為了聊表誠心也會定期的跑到這裏住上十天半月的,所以這西廂院內本就配有小型的回廊和觀景納涼的石桌石凳,參差不齊的各色樹木算是這裏唯一的景致。紀曉婉獨自一人手持下顎趴坐在石桌旁,眼望著被樹梢、濃雲遮掩著的殘月,心中亦是一片的空寂。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如今的自己倒底算是死了還是沒死呢?如果死了,那麼現在的自己又算什麼?如果活著,那麼估計離再一次的死亡應該也不算遠了吧?必定,那樣的驚世駭俗的秘密終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張嘴傳不是嗎?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自己,都不是想動就動得了的,隻有自己、、紀曉婉自嘲的對著殘月近似慘淡的笑了出來。
“你再這麼笑下去月亮都要哭了!”
一聲男聲在紀曉婉耳畔響起,驚的她猛然躍起,“啊、、”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大,她又急忙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受驚的雙眸打量著眼前白衫飄逸,長相狡黠可愛,白皙的杏麵上,一雙笑成彎月的桃花眼在混白的月光照射下閃爍著點點紫芒的男子。
“叫那麼大聲幹嘛?見鬼了?這裏可是和尚廟,最不缺的就是菩薩,哪個小鬼兒敢不要命的往裏衝呀!”似乎他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唐突,反而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你、、你是何人?你不知道這裏是女客才可以進的嗎?”紀曉婉戒備的盯著他,自己卻下意識的人向後退了幾步。
“呀!小丫頭,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得,我就明說了吧,我是來找你賠藥費的、、”不用問,這個突然嚇了紀曉婉一跳的男子正是貝奇。他可是在這西廂的外圍轉了好幾天了,自從那日與紀曉婉相撞之後,他就一心想再找個機會‘撞’一次,誰讓他現在在這瓊州城裏找不到好玩的呢?而且如果他沒弄錯的話,這城裏可是布滿了不知何方神聖的眼線,正準備‘捉拿’他‘歸案’呢!所以現在他可真是連這山門都不敢出了,平時見了多看他兩眼的人,他都會學猴子般呲牙撓腮的嚇跑人家。
“藥、、藥費?”紀曉婉實在是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欠了人家的東西了?
“對,藥費!你忘了?前些時候,你匆匆忙忙的像做了賊逃命似的往這西廂跑撞倒人的事兒了?”貝奇用手指掏掏耳朵好心的提醒道。
經他這麼一說,倒還真讓紀曉婉想起來真有那麼一回事,可是、、“原來小女子那日是衝撞了公子您呀?對不起!那日因為趕得急,所以也沒有查看公子是否受傷,對不起!隻是、、看公子身強體健,就小女子的力氣應該、、應該不會讓公子受什麼傷的吧?”紀曉婉偷眼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廢話,我可是、、不對!差點就讓你混過去了,你該不會是不想認賬吧?”
“不是的,不是的,隻是、、小女子、、小女子沒有錢的,所有的錢在撞了公子那天都買了絲線和絲帕了,如果、、如果、、”紀曉婉為難的咬了咬唇,還能如果什麼呢?她是沒有月俸的賣身奴,平日裏大夫人賞的錢也都花沒了,日後自己還有沒有小命在都難說呢,她又怎麼能說出那些許人承諾的話來。
“如果什麼?”看著眼前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欲言又止、躊躇滿誌的樣子,貝奇覺得很是好奇。
看著瞪大一雙好奇的眼睛盯著自己的男子,紀曉婉想了又想,‘噗通’一聲跪在男子麵前,“小女子真的沒錢,也不想騙公子,看公子的裝束應該也不是一個缺錢花的人,如果那日小女子真的撞傷了公子,就請公子看在小女子隻是一名賣身奴的份兒上,原諒小女子的一時毛躁受了小女子這個頭吧。”
紀曉婉說完就重重的對著貝奇磕了三個頭,這下可把本來就是鬧著玩兒來的貝奇給嚇到了。
“喂,你來真的呀?”跳到一旁的貝奇看著磕完頭後也不理他如何驚奇就起身往住處跑的紀曉婉的背影,他真的搞不明白,這小丫頭怎麼說幹嘛就幹嘛呀?賣身奴?他沒聽錯吧?這麼小的小丫頭就成了賣身奴?“喂——你叫什麼?”
已經跑出去一段的紀曉婉聽見他的召喚頓下了腳步,但是卻沒有回頭,“公子,請回吧!這裏是女客才可進入的西廂,雖然是夜半無人,可是舉頭三尺有神明,這般不和禮教的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小女子告辭!”話音落,紀曉婉就消失在了夜幕裏。
“喂,你幾歲了?怎麼、、”看著已經沒了影兒的佳人去向,貝奇喃喃的繼續說道:“怎麼比我母後還會訓人!”
貝奇——沒錯,名喚貝奇的男子就是失蹤多時的五殿下貝祺恒!如今他孤單無趣的看了看月色籠罩下的周圍樹影兒,算了,人都走了,也沒什麼事兒好做了,還是回去睡覺吧!不管怎麼說,今天的‘夜探’還是有成效的,賣身奴,慕容府的,這丫頭坦誠的實在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