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之脫變——婉兒、漣嫣篇 大夫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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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裏的生活是很清淡的,如果你是個活潑好動的人,那麼勸你還是不要學著那些虔誠者跑去打齋念佛,也許一天兩天你會覺得有些新鮮,不過日子久了,你會近似發瘋。那有節奏‘咚咚’作響的木魚聲咋聽起來是那麼的悅耳清靈,可是時間長了它就成了‘魔音’,每到早中晚課時再配上那陣陣傳出的誦經聲,那簡直就像魔音繞梁,讓人抓狂。此刻,正是‘普嚴寺’早課時間,後院兒客房裏就正有一名男子在床上‘痛苦’的翻轉著,並死死的將厚重的被褥包裹住腦袋以絕‘魔音’過耳。他已經在這裏住了八天了,對!是八天,這可是他掰手指頭算出來的。他一路從京城出來,可謂是遊遍了‘大江南北’,來這裏是因為路上聽到有人傳聞說這‘普嚴寺’內有一得道的高僧住持,被人信奉的猶如活佛,那他就好奇的跑了過來。誰知他人是來了,卻來晚了,住持沒見到,據說出去講法去了,可他看見這‘普嚴寺’所處的群山峻嶺,和他遊曆過的名山大川不大相同,總是薄霧淡淡,空靈氣十足時他便選擇留了下來。特別是那齋飯,那簡直就是人間難得的美味,想他山珍海味什麼沒吃過,可就這無肉無油的素齋,居然能好吃到讓他每頓都吃撐。這名男子名叫貝奇,至少掛單上他是這麼寫的。貝姓雖是國姓,但是由於分支頗多,也就不足為懼了,所以這位名喚‘貝奇’的小公子哥兒在外人的眼裏也隻是個貴族中的紈絝子弟。
終於在他無謂的抵抗中聽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幾聲鍾響,他翻身跳起,就如那床此刻成砧板板一般。粗略的將頭發攏於背後,找了根帶子胡亂的係上,又將鬆鬆垮垮的白色長衫套上,為什麼說是套而不是穿?那是因為,他根本就是由頭直接將衣服罩進去的,然後在裏麵將兩隻手臂伸出來。剛要往外跑又發現褲子還沒穿,沒辦法,一拍腦門又回來胡亂的穿好,拾起一旁的小繩係好,便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他的目標是齋堂,本來寺裏有安排人給掛單的施主送齋飯的,可是他覺得在齋堂裏吃飯比較熱鬧,而且想吃多少就有多少,要知道,這可是他留下來,特別是忍受每日早上的‘魔音穿耳’的唯一理由。
“咦?小和尚,你去哪裏?”八日以來,他差不多和這裏的和尚們都混了個臉兒熟。
“阿彌陀佛,小施主早!我正要去西廂送齋飯呢,你快去齋堂吧,慢了怕你不夠吃了。”這小和尚大約才十歲左右,有些肥大的僧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他更小。
“哦,那我可不和你囉嗦了。”剛沒跑出去幾步,“不對呀!我記得前些日子我來的時候不是就我一個掛單的嗎?”想到這他又立馬回頭叫住了小和尚,“喂——小和尚,來新人了嗎?回頭我去勸他也到齋堂吃就是了,在房裏吃多悶得慌,那樣你也就可以省事兒了,不用一到吃飯的時候就幹活兒,還要人幫你代領飯食。”
“施主可別,西廂來的是女客,不便去齋堂的。”看著貝奇聽了是女客,兩隻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來,小和尚的心裏‘突突’了兩下,“小施主你也別好奇了,那是咱們城裏慕容府的大夫人,要在我們這裏掛單清修幾日。你還是快去齋堂吧,要不可就真的沒得吃了!”
貝奇看著一溜煙跑掉的小和尚,‘慕容府’?瓊州城的‘慕容府’?怎麼那麼耳熟呢?啊——不就是那回三哥、、哦——原來就是‘皇商’慕容呀!可是好好的幹嘛要跑到這裏掛單呢?這裏除了齋飯好吃以外還有什麼好的嗎?難道也和他一樣就為了混吃?胡思亂想中,他隱隱的聞到了那思其若渴的味道,天呀!他狠狠的拍了一下頭,“我的齋飯——”衝——
就在貝奇為了他的齋飯狂奔中的同時,紀曉婉剛剛幫張氏梳好頭,盤好發髻。其實對於伺候張氏,她並不覺得吃力,因為她在前生裏也經常幫著自己的母親束發打點日常。她們是昨天下午才來掛單的,一頂綠尼大轎一路從府中抬到山下,她和張氏是兩人漫步上來的,近千級的台階讓她現在腿還疼的要死,不過好在這裏的師傅們對於張氏並不陌生,再聽說張氏要在此掛單些時日,自是熱情的安排客房安頓了下來。這一路上,張氏什麼都沒有說,就好像她是真的隻是為了禮佛而來,紀曉婉看著這樣的她,心裏一陣陣的發酸,再想到頭出發的那晚慕容景天說的那句‘男人哪個不貪鮮’,更是深感身為女人的悲哀。打點完了張氏的起居,紀曉婉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剛好,小和尚將齋飯送了來。和張氏共進早餐這還是第一次,雖然在府裏的時候,張氏也有吃小點賞她的時候,隻是要她坐下與之同食,她是斷然不敢的。來了這裏,本著眾生平等的原則,紀曉婉再沒有拒絕張氏的好意。
“婉兒覺得這裏如何?”
“回夫人話,婉兒覺得這裏清雅幽靜,很適合修心養性。”這自稱‘婉兒’也是張氏上山時要求她改過來的,說是不想在寺廟之中太過張揚。
“是呀,也難怪那些個佛爺都是無妄無念的,身處在這方靈地,入市繁華中的許許多多就都成了過眼雲煙,那些曾經在乎的也許也會淡淡化去吧?婉兒,陪我去大殿給佛爺們上柱香,添些香油錢吧。”
飯後的張氏神情有些疲憊,其實自從下了轎,她就一直精神很差,甚至於昨晚同房的紀曉婉還發現張氏幾乎是徹夜未眠。其實就張氏而言,好多人都覺得她應該滿足了,不管現在慕容子旭人、情在哪裏,必定她這慕容府大夫人——既是長房夫人的位置她是絕對站穩的。其他的所謂的‘夫人’,說白了還是侍妾的身份,就連當時正給慕容家孕育唯一子嗣的二夫人,也曾被慕容子旭當著眾夫人的麵告誡過要‘安守本分’,而這眾夫人中也包括張氏的陪嫁丫頭——如今的三夫人。可惜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其實,對於慕容子旭納妾,張氏應該早就習慣了才是,早在她才二十一二歲的時候,慕容景天的娘親就被納進了府裏。那時候,她恨過,怨過,也曾經心生惡意過,直到她發現自己的陪嫁丫鬟雲碧和自己的丈夫有染,她才真正的心灰意冷,至此後,她和慕容子旭之間有的就隻剩下那點彼此的尊重。張氏的年歲越來越大,看著一個個如花年紀的小姑娘進門,心裏發酸也是正常的,可是都沒有這次反應強烈,如今她已年近五十,雖不見太多老色,可也是華暮已落。慕容子旭業已六旬之年,當他親口告知,他欲娶進門一名才年方十九的姑娘時,張氏那顆隱藏了多年的怨念徒然升騰,可是她知道,她什麼都做不了,她隻能和以前一樣,大方的坐在主位上飲下新進門的妾侍奉上的茶,然後連著日後的種種的辛酸一同咽下去。所以這次她選擇了逃避,她不想再看見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被抬進門,那樣她會自卑,她會發狂,因為她要的從來都不隻是慕容家長房夫人的位置。
紀曉婉默默的跟隨著張氏,看著精神萎頓的她,紀曉婉心中不免為前生的母親慶幸起來。父親一生隻娶了母親一人,就算是沒名分的侍者也沒有一個,一生夫妻兩人都是和和睦睦,相敬如賓的度過,母親為人婉約細膩,父親一生坦坦蕩蕩,自己曾經投生於這樣的家庭想來也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分吧?
張氏一直都是這‘普嚴寺’裏最大的香客,她每次來都要添上近千兩的香油錢,這個數目讓第一次陪她進香的紀曉婉深感咂舌,而這次,因為要在這裏掛單,張氏更是一下子就添了五千兩的香油錢,當紀曉婉將那五千兩銀票交給寺裏的知持時也隻能感歎貧富之別。進完了香,紀曉婉陪著張氏在‘普嚴寺’的後山處修建的香客觀賞園散起心來,其實這裏並沒有什麼太好的景色,除了一些回廊、木橋、溪水潺流和一些佛文、石刻外,也沒有什麼特殊可觀,這裏隻是給那些個平日裏來上香的女客們做停留的一處境地。
“婉兒,你看,這池子裏的金魚,它們大多都是香客們放生在這裏的,它們比我幸運,因為沒人放生我,我也隻能自己放逐了自己。婉兒,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可能是因為一晚沒睡好,或是出發前的那晚她就沒睡,再加上心中有事,紀曉婉發現,張氏此刻精神有些恍惚。
“夫人,其實、、頭來的那晚,少爺來找過我、、”紀曉婉真的不知道要從何勸起。
“天兒?”張氏將目光從池中魚身上移開轉向紀曉婉,“天兒早就知道的吧?那天早上他不是還說、、說不定哪天,慕容府中就不止他一個少爺了嗎?也真虧了他大度,不怕自己辛苦打拚下來的一切都便宜了別人、、”
“夫人——”紀曉婉看著嘲弄之色顯著的張氏,那是她不熟悉的張氏,更是讓她害怕的張氏。
似乎被喚回了理智,張氏收起剛才不自覺顯露的情緒,平和的問道:“天兒都和你說了?”
紀曉婉輕輕的點了點頭,“少爺說,讓我幫著勸勸夫人您,讓您能早點想開、放開,早日回府。”
“也虧了他有心,還特意跑去交代你,天兒還說了些什麼?”張氏欣慰的一笑。
“少爺還說、、”紀曉婉想著那句話,低頭暗咬了下唇,似下定決心般的又道:“少爺還說,老爺雖然年邁,可試想,天下又有哪個男人不貪新。”
“貪新?”張氏唇角微揚,目光再次回落在池中魚身上,“為了他的貪新,我的青春就如此的荒廢掉了,而他永遠都能找到年輕漂亮的女子陪伴。那我呢?我老了有錯嗎?我也不想老,我也想永遠都停留在十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是多麼恩愛。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娶進一個又一個?甚至是我的陪嫁丫頭他都不放過,而我就要接受一個又一個。大夫人?大夫人怎麼了?長房夫人又如何?我這個長房夫人守活寡守了近二十年,我知道他怪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似乎是陷入回憶中,張氏若無旁人般的低訴著,紀曉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她——心裏很苦。
許久的沉默,紀曉婉不忍打斷她的思緒,可又怕她胡思亂想,麵對這個慈母般對待自己的主子,紀曉婉心中有些和她一般的疼痛。此時,已有些趕早的香客進了園子,紀曉婉攙扶著精神不濟的張氏退離了那裏回了西廂。
接下來的日子裏,張氏的精神更加萎靡,紀曉婉發現她每晚最多也就能睡半個時辰,而且最明顯的就是那日傷情後,第二日,張氏耳鬢處華發增加了幾倍,當張氏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時,隻是手撫華發片語未發,這讓紀曉婉更加的不安起來。
第六日的時候很意外的紫衣來訪,說是慕容景天讓她給大夫人送來一些在府裏時愛吃的小點心,另外也來看看紀曉婉伺候的怎麼樣,看到幾日不見的張氏仿若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紫衣心裏也是發酸的很,臨去之時,紫衣特意拉了紀曉婉去一旁說話,她告訴紀曉婉,府裏正在籌辦新事,她很擔心神情如此的大夫人是否能接受得了。說實話,在慕容府中紫衣也呆了段時間了,她從來就沒見過大夫人除了慈眉善目、和顏悅色以外的另一種表情,平日裏,就算是憂心忡忡,大夫人也隻是不語的去佛堂誦經而已,如今這般怎能不讓人擔心。
送走了紫衣,紀曉婉急忙的跑回西廂,正好看見張氏手拿著平時喜愛的小年糕發呆。
“夫人?夫人——”
“婉兒,你說,失去的是不是就真的挽不回了?”
“夫人,其實婉兒覺得,得失也許真的隻是在一念之間。”紀曉婉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更沒有勸慰的經驗,她隻是記得當自己家破人亡的時候,自己也曾怨過,恨過,但是單憑一名弱智女流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嫗,她們又能做什麼?所以後來她安心於窮鄉僻壤的過活,至少放下了仇恨,她真的快樂過一陣子,雖然很短暫、、
聽了紀曉婉的話,張氏緩慢的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失了就是失了,即便是轉念去想,那也隻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就像那袂絹帕,我原以為弄破了大不了舍了這張老臉再求個就是了,可是你知道嗎?頭來的那晚我拿了那絹帕去了徐府,結果,徐夫人居然臉色極為難堪的對我說她騙了我,那絹帕並不是她家四小姐所繡,而是已經失蹤的京城陳久家的小姐所贈之物,當時送我也隻是為了投其所好,想我在天兒麵前提及她家四小姐,後來此事被徐老爺知道了還臭罵了她一頓,還說本來她就想改日登門澄清的,沒想到才幾日這絹帕竟破了。”
聽到那絹帕紀曉婉愧疚之心油然而生,聽到徐夫人的坦言,紀曉婉心中終於有絲豁然。
“夫人,有時,命運的安排是我們常人無法選擇的,我們也隻能坦然的麵對才是啊!”
“婉兒,你真是個好孩子,越是和你相處久了,越是讓我覺得自己造的孽太多。你那麼清澈,那麼善良,即柔弱又堅韌,孩子,怎樣的環境將養出了你這樣的小人兒?沒記錯的話,你才隻有十四吧?說起道理來還真是條條是道呢!”張氏笑的很疲憊,她將手中一口都沒動的小年糕又放回了盤子裏,起身慢慢的走向通炕,“婉兒,我乏了,想睡會兒,回頭,天兒那兒再派人來,你幫我轉個話兒,就說,我打算在這‘普嚴寺’多住些日子,辦新事那天不用顧忌俗禮來給我奉茶,老爺的好日子近了,讓他們都別掛記我。”張氏自顧的上炕躺好,半合著眼睛繼續說道:“你也出去逛逛吧,來了幾天了,就在這屋子裏陪著我這個老太婆,也虧了你這份兒剔透的心思,這要是小喜跟來,早就尋機跑出去偷懶了,去吧,別吵了我。”
看著這樣的張氏,紀曉婉遲遲不敢離去,她覺得今天的大夫人很怪,不!不光是今天,最近大夫人都很怪,平日裏一直大度豁達的大夫人好像已經悄然逝去了一般,眼前的她隻是一個惟惟垂暮的老嫗。紀曉婉就那樣無聲的站在原地很久,直到張氏呼吸平緩,似是已經睡著了,紀曉婉才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客房。
紀曉婉離開客房後匆匆忙忙的下了山,雇了一頂小轎急急忙忙的跑到集市上最大的一間繡坊買了一些絲線和一塊絲帕便又匆忙的趕了回來。其實像她這種簽了‘死契’的賣身奴是沒有月俸可領的,即便是主子體貼,可領的銀子也是要比那些招募進來的下人少的多的多,何況,紀曉婉並沒有遇到這方麵體貼的主子。她如今手裏的錢都是大夫人平日裏賞的小錢兒,如今買了這些個針頭線腦的以後已經是所剩無幾了,其實她不知道,她去的那家繡坊就是慕容家的產業,隻要她拿出慕容府裏的下人都有的小腰牌,坊裏的管事問清楚是哪個房裏要的,就會記在賬上,免費的讓她拿走的,甚至是‘送貨上門’。
一路小跑的紀曉婉氣喘籲籲終於爬完那千級台階,一手懷抱小布包,一手撐住自己的腰,頂著因為過量運動而漲的發紅的小臉,如入無人之境般的繞過大殿一路向西廂跑去,她現在滿心希望的是,大夫人能多睡一會,不要這麼快就醒過來。突然間,斜岔裏衝出一人來與她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紀曉婉仰麵朝天的摔在了地上,小布包裏的東西也散了一地。
“哪個不要命的跑這麼快撞了小爺!哎呦!痛死我了!”和她一樣也被四腳朝天的撞‘飛’的男子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齜牙咧嘴的爬了起來。
而紀曉婉並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理會這些不相幹的事情,她隻是急忙的爬起來,手忙腳亂的將掉出的東西重新收拾進小布包,便低著頭簡單的說了句‘對不起’就跑開了,不是她不懂禮貌,而是她沒有時間,不是她撞的不痛,而是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想到自己的痛。
“喂——”看著眼前的小丫頭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散落的針頭線腦,丟下一句‘對不起’就跑沒影兒了,貝奇心裏那個納悶呀,“怎麼像幹了壞事逃命似的?看她掉的東西也沒值錢的呀?再說這破廟裏有什麼可偷的?”貝奇用手使勁兒的揉了揉胸口,“哦!好痛!小丫頭瘦了吧唧的力氣還不小,哎呦!痛死我了!”
他揉著胸口,用另一隻手拍打了下身上的塵土,再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向山門走去,還沒走出幾步,他好像想到了什麼,頓住腳步回頭看著紀曉婉跑掉的方向,“咦?那邊不就是西廂?慕容家的夫人這麼年輕嗎?那慕容家的老頭也該六十多了吧?不對不對!哪有個夫人這麼失態的在人前奔跑的,整個就和個倉皇出逃差不多,難不成是他女兒?大家的小姐有這樣的嗎?丫頭?恩,有點像!哈——回頭等我再見了她,我非撞回來不可,管她是誰呢?不過話說回來,好像長的不錯哦?蠻可愛的!”貝奇想到這裏,眼睛笑成了彎月,又望了一會紀曉婉離去的方向,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出了山門。
紀曉婉跑回西廂的時候張氏還沒有醒,許是多日憂心忡忡不能安枕的原因吧,今日張氏睡的異常的深沉。紀曉婉見張氏沒有醒來,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再查看了張氏沒有什麼不妥之後,她將小布包裏買來的東西逐一拿出,開始比量起來。這時候她才發現身上除了奔跑的疲乏之外還有撞痛和摔痛,甚至右臂的肘關節處和小臂還有擦傷,撞痛的鼻子現在才發覺酸疼的直想流眼淚,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多處都有擦破的痕跡,紀曉婉手捂著鼻子,急忙從自己帶來的換洗衣服中找出一件換好,粗略的處理了一下傷口,便將髒了的衣物拿去洗了,待一切都弄好了,見張氏還是沒有要起的跡象,她便踏實的坐在桌旁繡起絲帕來。
其實紀曉婉一直就在刻意隱藏自己所會的東西,她認為,自己越是無能無為,也就越容易被忽略,那樣不出眾的她自然就不會引人注意了,可是這次、、那副‘紅梅映月’是因為自己才破了的,大夫人待自己極好,那又是她的心愛之物,特別近日來大夫人心緒不穩,即便隻是一死物,她也會想到自己可悲的婚姻,紀曉婉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開她心中的鬱積,如今紀曉婉唯一能想到的、和能為她做的,就是再繡一幅‘紅梅映月’,希望她失而複得後能放開些心懷去麵對府裏的事情。紀曉婉心中寄慰著,可手裏卻沒停,她本來就對這些個絲絲線線的熟悉的不得了,雖然換了一副身體,可是靈魂還是她的,更何況,這雙玉指芊芊的小手不知道要比她前生裏的‘巧’手靈活上多少倍呢!如此姣好的一副身軀是不是也是上蒼可憐她的遭遇而恩賜給她的呢?冥冥之中的安排,這大概就是‘得’與‘失’吧!
張氏足足睡了近三個時辰才悠悠轉醒,安眠了一陣後的張氏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早在張氏有了轉醒的跡象時,紀曉婉就將繡品收藏好了。雖然是要送給張氏的,但是紀曉婉並不想過早的讓她知道,甚至最後拿給她的時候,紀曉婉還有著推說是偷偷跑出去的時候看到的贗品就買了回來的打算。止此一覺之後,張氏的情緒也大為轉變,不再整日裏的自哀自憐,雖然不似以往的談笑風生,可也是一派的雲淡風輕,隻是閉口不提回府之事,每日裏誦經聽禪仿若從前。紀曉婉在這裏陪著張氏也算是真正的過上了清修的日子,每日除了打理張氏的起居用度之外,便是陪著她一同聽經論道,淨化心靈,偶爾也會陪著張氏出去散散步,卻幾乎沒走出過西廂半步,待到張氏夜間睡去,紀曉婉便開始趕繡絲帕,借著昏暗的小油燈,紀曉婉一針一線的勾勒著那美不勝收的‘紅梅映月’。
在這一切都終於變為和諧後的某一天,紫衣果然又來了,這次,紫衣是慕容景天派來做說客的,但紀曉婉將那日張氏所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給紫衣後,紫衣也隻好作罷,見了張氏隻好推說是過來瞧瞧可有什麼需要添置的。一通的客套後,紫衣悻悻然的離開了,麵對張氏精神上的好轉,紫衣感到一陣的欣慰,可是想到她遲遲不肯回府,紫衣也隻能是大歎無奈。頭走前,紫衣一再的囑咐紀曉婉,一定要好好看著大夫人,萬一有個什麼閃失的,她將是第一個脫不了幹係的人。紀曉婉心中明白,紫衣這是在替她擔心,大夫人的情緒變化太快,她也一度覺得不妥過,可是幾天下來並沒有任何動向,弄的有時她也覺得定是自己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