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之脫變——婉兒、漣嫣篇 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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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晌午的時候還未等大夫人來到‘秋意園’,紀曉婉就已經到了前院兒的‘蔓汀居’聽命去了,此時慕容景天和齊誌磊已經相邀離去,紀曉婉得了慕容景天的命令,白天去陪大夫人,晚上再回來,好在因為大夫人,以後值夜的差事不再是她一人專屬的了,紫衣、青音還有她要分開來輪流值夜,三天一輪,這對於紀曉婉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
“瞅瞅你這丫頭,怎麼才這麼幾天就成了這樣了?”張氏心疼的手附上紀曉婉額頭上擦傷的地方,“可是茱萸弄的?這丫頭真是的,妒性這般日後尋了婆家可怎麼容人。”
“回大夫人話,不是表小姐,是奴婢不小心弄傷的。”
“你這丫頭,自打剛見你時就是這性子,得了,日後在我這也別拘謹著,就當這兒是自己的家就好了。”年近五旬的張氏長的本就慈眉善目,加上整日禮佛,更是顯得寬厚的緊。
“謝謝大夫人!”紀曉婉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給張氏磕了一個頭。
“這孩子,說你拘謹你到是見外起來了。”張氏忙要攙扶她起來。
“奴婢謝謝大夫人的再造之恩!如果沒有大夫人,奴婢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紀曉婉堅持著沒有站起。
“你這孩子,起來吧!告訴我,在天兒那呆的可還習慣?”張氏拉起紀曉婉,帶她走到桌案旁自行坐下,眼看著站在麵前的小人兒,心裏喜歡的不得了。
“回大夫人話,少爺對奴婢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其實天兒那我也說不上什麼話的,隻要是你守規矩,別惹了他,他這個人還是很好相處的。”張氏語重心長的慢慢說道:“其實天兒這孩子也是我看大的,他的親娘是個妾侍,也虧了他親娘的肚子爭氣養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子,隻是這孩子生來就性冷,好在人並不惡。婉兒,如果天兒那裏發了怒,你可千萬記得不要頂風而上,那樣隻會害了自己。”
“奴婢知道了!謝謝大夫人的提點。”
“真是個識禮兒的好丫頭,可曾讀過書?”
“沒有。”紀曉婉聲音很小的回答道。她不善於撒謊,可是她真的不想別人知道她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就是手工女紅前生裏也是佼佼者。
“可想學?”
“回大夫人,少爺也曾問過婉兒,婉兒不想!”紀曉婉依舊低頭回道。
“為什麼?說來聽聽。”張氏很好奇,身為一個丫頭,大多都是想出人頭地的,如果主子優待可以學個什麼,那樣至少也就有了爭寵的本錢,可這紀曉婉居然就那麼撥了慕容景天的‘好意’,真是讓人費解。
“奴婢、、”紀曉婉狠狠的咬了咬下唇,暗下決心後‘噗通’又跪在地上,“奴婢隻想做個普通的丫頭,奴婢心中隻有一個貪念,就是待奴婢大了,主子能開恩放了奴婢出府。奴婢知道,奴婢家簽的是‘死契’,奴婢知道這出府的念頭是遙不可及的,奴婢求大夫人,您開開恩,和少爺要了我吧,少爺雖然對奴婢很好,可是奴婢不想、、”說到此,紀曉婉淚眼汪汪的看著驚詫不已的張氏,“奴婢隻想做個普通的奴婢,不想做、、通房的丫頭!奴婢知道,奴婢沒有說‘不’的權利,可是奴婢是大夫人領進門的,大夫人對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願意侍候大夫人到終老,一生為牛為馬絕無怨言,求大夫人成全!”話說完,紀曉婉拚命的給張氏磕起頭來,她知道張氏喜歡她,也知道機會隻有這一次,她想為自己爭取。
“你、、你、、竟存了這份心思?丫頭,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你快起來吧!早知道你不想在這府裏委屈,當時不如背地裏就放了你,何苦將你領進門還讓你為難。”張氏心疼的拉起紀曉婉,看著本就破皮的額頭又被她磕的紅腫起來,直怪自己當時沒有處理好這事兒,要不眼前這孩子應該不會鬧的這麼淒淒慘慘。
打發了身旁伺候的丫鬟打了盆熱水給紀曉婉熱敷後又給她圖了一層化瘀消腫的藥膏,張氏拉著她的小手,開始問長問短起來,所問之事大多都是沒進府以前在家裏的事情,可是此時的‘紀曉婉’並非真正的紀曉婉,這些看似嘮家常的話放在她的麵前,她竟然是那般的不好開口,這樣的欲言又止的舉動倒是讓張氏誤會紀曉婉以前在家裏有什麼不好的記憶不想談起,引得張氏對她更是憐惜不止,岔開話題說起自己已然嫁出的兩個女兒來。
“婉兒,我呀,就想要個像你這樣乖巧的女兒,可惜我那倆孩子就沒一個是那樣的性子,藍兒天生就是男孩子的脾氣,總是喜歡往外跑,小的時候還好,大了連管都管不住了,一個人偷偷的跑出去在外麵呆了半年多,誰知回來的時候竟引得人家男方追來提親,說什麼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可是我們家藍兒不認賬,當時呀,弄的整個瓊州城裏轟動不止呢。老二嘛,倒是比她姐姐安靜了些,可就是性子太小,心胸有些窄,好在那陳榮在商會中還要仰仗我們慕容家,對她倒是體貼有加,要不我還真擔心嫣兒會和茱萸一樣鬧出什麼事情來。婉兒,你說,是不是我的教導有問題,不然怎麼會一個一個的就都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呢?”
“大夫人多慮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自然也就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大夫人麵善心善,兩位小姐也自是行善之人,也許隻是年紀還小,一時貪玩罷了。”紀曉婉低頭勸慰道。
“你這丫頭,倒是生了一張巧嘴,若論年紀她們倒還比你大上幾歲呢,怎麼就不見你貪玩耍性兒了?還是你那去了的娘會教孩子。說來我還曾經遠遠的見過你那娘親呢,那可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還真是個美人,你呀,長的還真像你親娘。”
聽了張氏的話,紀曉婉真的想到了前生裏那溫柔委婉的母親,那時候,自己總是喜歡賴著慈愛的母親躺在她的腿上打瞌睡,而母親總是笑著撫弄自己的頭發,說什麼看自己嫁了人家還這樣不知羞的懶人丟不丟人的話,想著想著,紀曉婉的眼圈漸漸泛紅。
“好丫頭,想你親娘了是嗎?我倒還真的羨慕你親娘呢,在這深宅大院裏親情淡的就像是白水,你親娘雖然是早早的就去了,可是至少還有你這麼個乖巧的孩子掛記著,可是我呢、、人還在,情——早已無緣,親——我掛念著她們,她們又有幾時想到過我這個做娘的、、”看著紀曉婉發紅的眼圈,張氏不無感慨的在心中悲鳴起來。最是無情帝王家,這深宅大院又何嚐不是,就算是為慕容家留下唯一香火的二夫人,當時雖然受寵,去的時候也算風光下葬,完了又怎樣,隻見新人進,不見舊人哭,如今老爺不也隻是在誇耀自己兒子的時候才能帶出一句‘慕容家有你這樣的好兒子,你母親實是功不可沒’的話,難道女人的一生到末了為的就真的隻是夫君看著出眾的子嗣而讚譽自己的生育之功?
“大夫人、、”
“沒事,我禮佛這麼多年,也想開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婉兒,咱娘倆就是閑說話,你也別太拘謹了,我呀,好多年沒這麼和個人說話了,身邊也不是沒伶俐的丫頭,可就是說不出來心裏的話兒,你可別煩我老了羅嗦就成了。”張氏拋開那些悲涼的情緒,將心境壓入平和,微笑著對向紀曉婉。
“奴婢不敢,大夫人有話隻管和婉兒說就好,奴婢給不了大夫人解憂,不過奴婢娘親說過,人有心事是不能壓在心裏的,那樣會生病的。”
“你這丫頭,真是不讓人疼都難!走吧,陪我去院子逛逛,日後別總是卑卑微微的,你身為天兒房裏的丫頭,可是這慕容府裏上等的伺人了,就算是府裏的總管見了你們還要以禮相待呢,天兒不喜歡太懦弱的人,你這孩子性子柔,吃虧了想來也不會說的,日後要是有了什麼委屈就和我說,雖然天兒那我說了也不算,可是下麵的人我還是管得的。”張氏拉起紀曉婉的手慢慢的向門外踱步,紀曉婉也隻能順從的跟隨著,自然當張氏踏出門口時,站在門口處伺候的兩個丫鬟也默默的跟隨了上來。
陽春三月,正是風和日麗出遊時,這瓊州城與紀曉婉前生住的京城一南一北,這裏的節氣要比京城早上一兩個月。慕容府的花園內,一些春季應時的花兒早就綻放了笑容,更有幾隻早到的彩蝶飛舞其中,花海東側有回廊直通賞花亭,在賞花亭左側不遠處有一人工瀑布,此處與‘秋意園’的荷花池是同源,瀑流涓涓聲音清澈悅耳。微風拂過,水汽隨風飄近,拂麵時帶來絲絲涼氣濕意,若是在盛夏,這處一定是納涼的好地方。
張氏率先向納涼賞花的涼亭走去,身後跟著她的兩個貼身的丫鬟和紀曉婉,遠遠望去,涼亭處好像有人,花海處還有個身穿杏黃小衣看起來比紀曉婉還要小上一兩歲的小女孩在采花弄蝶,仔細聆聽似乎隱約還能聽到愉快的笑聲。
“大娘!你也過來看花呀?大娘看,這花好看嗎?”那小女孩也遠遠的看到了回廊處的張氏招呼著就跑了過來,興奮的通紅的小臉上洋溢著猶如今日的驕陽一般燦爛親熱的笑容。
“韻兒穿的這麼少不怕著涼嗎?”張氏依舊是那般慈愛的笑著接住奔來的小女孩。
“不怕,大娘好久沒來看韻兒了,娘親說大娘太忙了。”小女孩很顯然與張氏十分親近,撅起的小嘴兒將其不滿表露無疑。
“大娘近幾日都去了‘普嚴寺’聽法課、、”
“大娘說話不算!大娘說過的,要帶韻兒一同去的,可是大娘都沒有、、”小女孩氣的直跺腳。
“韻兒乖,下次大娘一定帶著你!”張氏正哄著小女孩,就看見已經不算太遠的涼亭處走出幾個人來,那其中被簇擁而出的正是自己的結發丈夫慕容子旭。
“妾身見過老爺!老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香薷(香絮)見過大姐!”
“奴婢見過大夫人!”
“奴婢見過老爺、四夫人、五夫人!”
見禮聲此起彼伏,紀曉婉因為誰都不認識隻好默不作聲的隨波逐流一一見禮。
“昨天晚上回的。夫人今天怎麼有興子出來逛逛了,還想著晚點過去看看你,這些日子不見,身體可還好?”已是六旬之齡的慕容子旭,除了鬢發花白以外,精神頭兒全然看不出是位暮年老者,腰身挺直,雖有些發福,可也不失風采,與其子完全一樣的炯目有著慕容景天沒有的柔情。
“承蒙老爺惦記,妾身一切都好!”
“恩,那就好,回來的時候友人送了幾棵人參,一會我讓人給你送過去。”慕容子旭說話間用眼掃了一眼張氏的身後,“昨天回來聽說夫人買了個丫頭回來,可在這其中?”
“回老爺,在。婉兒還不快給老爺見禮!”張氏略微一側身將身後的紀曉婉拉在了身前。
“奴婢紀曉婉拜見老爺!”紀曉婉被拉到前麵對上慕容子旭,忙慌不擇食的跪下見禮。
“恩,抬頭我看看。”慕容子旭背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趴伏的小人兒。
跪趴在地上的紀曉婉心中真是叫苦連連,但是老爺的話又怎麼敢違逆,慢慢的將頭抬起,可是眼睛卻是一直低垂的看著地麵上近在咫尺的慕容子旭和張氏的鞋尖兒。
“倒是個幹淨的人,夫人眼光不錯!晚上前廳用膳夫人一同過去吧?”慕容子旭看了一眼紀曉婉後就又轉頭對向張氏說道。
“妾身遵命!”
慕容子旭話說完就徑自的向花園外走去,身後兩名侍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得意洋洋的撇了一眼地上的紀曉婉,又轉眼看了眼張氏,其中的四夫人更是單指托起紀曉婉的下巴,‘嘖嘖’有聲的嘲笑道:“白瞎了這小模樣了,這要是在我屋裏怎麼著也能讓老爺多看兩眼吧?”
“姐——”被喚為五夫人的女子出言想要阻止自家的姐姐出言不遜,可惜、、
“大姐,人老了就別再和我們這些年輕的爭了,找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出來,你就不怕損了陰德?再說了,老爺喜歡的是我們這種豐潤成熟的,這小丫頭太嫩了——”四夫人張狂的圍著身為大夫人的張氏慢慢的轉著。
“四娘不可以這麼說大娘!大娘不是你說的那樣子的!”那名叫‘韻兒’的小女孩一把抱住麵無怒意的張氏惡狠狠的瞪向四夫人。
“小孩子你懂什麼,我是你親姨娘,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去去,你們幾個死人呀?還不快送小小姐回房溫書去!”四夫人被小女孩一搶白心口怒意直線上升,轉頭對向身後伺候的丫鬟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罵。
有辦事麻利的丫鬟立馬抱起不服氣的小女孩逃也似的離開了花園,紀曉婉在心中暗自為大夫人擔心,可是她一個奴婢又能做什麼?
“大姐,人不服老是不行的,你呀,就還是踏踏實實的歌你的德,送你的經吧,至於老爺那,自然有我、、和香絮伺候著,您呀就別再費——心——了。”
“老身是老了,不比你們年少的主意多,老身日日誦經祈福也是為了慕容家世代平安。香薷,人,都有老的時候,老爺雖已暮年,可是精神還是不減當年,你確定他日你沒有我這個時候嗎?到那時,我至少還是正妻之位,你呢?”張氏平和的說完躬身拉起紀曉婉,也不再理會四夫人的眼中冒火的叫囂抬頭挺胸的越過眾人向不遠處的納涼亭走去。
“姐,你瘋了?你才和老爺回來還不知道呢,那丫頭是大夫人買回來的,可是剛進門就被大少爺給要走了,如今她可是大少爺麵前的紅人,大夫人的外甥女——就是那個鬧的府裏上下人人都避之不諱的張茱萸,她昨天就是因為得罪了那丫頭被大少爺下令趕回家了。”五夫人香絮的話讓自家姐姐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
四夫人香薷偷眼撇了眼緊隨張氏其後的紀曉婉的背影,不由的縮了下脖子,隻希望今天的一時得意過望的舉動不要被‘真正’的‘家主’知道,要不,饒是自己最得老爺子寵也抵不過那位的一句話。害怕之餘又憤恨的瞪了一眼張氏的背影,“哼!想打慕容景天的主意,自己的外甥女不行了,就又弄個年輕漂亮的,誰不知道咱們那少爺冷情的很,一時的新鮮也還真當了事兒了。切!想做當家祖母?要不是二姐不在了,就你?我呸——看你能得意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