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暴風雨不期而至。無邊無際的黑雲從上空壓下來，整個平中城籠罩在一片嘈雜的風雨聲中。
    暴風雨來的太突然，很多人都被淋在路上。水素月和章赫也不例外。二人落湯雞似的回到客棧。劉清正忙著打烊，看到兩人渾身濕透，趕緊找人燒了熱水讓二人洗澡換衣服。
    劉清站在自己房裏向窗外張望，外麵電閃雷鳴，雨越下越猛了，他有點擔心，主子還沒回來。
    “劉掌櫃。”
    “哦，素月。有事兒？”
    “嗯……主子說他去哪兒了麼？”
    “唉！我也正犯愁。早上見到主子出門，還沒來得及問，人就沒影兒了。”
    “這幾天，他天天早出晚歸的，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到底忙什麼。”
    劉清搖搖頭，“主子有自己的想法。到了該說的時候會告訴咱們的。你看，這雨越下越大了，不知道主子淋沒淋著。”
    水素月何嚐不擔心，外麵雷聲大的像要把天劈開似的，他希望上官雲能及時找個地方躲雨，等雨停了再回來。
    “劉掌櫃，我想拜托你件事兒。”
    “你說。”劉清看著水素月，發覺他臉很紅。
    “麻煩你不要告訴主子今兒我和章赫被雨淋了。”
    “嗯，嗬嗬。”劉清點點頭，“你是怕主子擔心吧。我替你保密。”
    “那多謝掌櫃的。我先回去了……”水素月轉身，忽然一聲驚雷炸響。
    劉清張了張嘴，就見水素月身子像落葉一般歪倒下去。
    “哎！這……素月，你醒醒！來人！快來人！”
    ……
    水素月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突然感到額頭上涼涼的，腦袋清醒了一些，努力了很久，終於睜開眼睛。微弱的光並不刺眼，眼前晃動的景象慢慢清晰。
    “咳咳，”開口說話，喉嚨幹得著火了一樣，“回來了。沒淋著吧……”說了兩句，便再發不出聲音。
    “沒。”上官雲把手從滾燙的額頭上拿開，臉色很不好看，轉身吩咐站在一邊的劉青，“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劉清出去了。上官雲盛了小碗燕窩銀耳湯喂水素月喝。
    甘甜清潤的湯水很快舒緩了幹裂的嗓子。水素月總算是從混沌中緩過來了。
    “什麼事不高興了？”
    “沒。”
    “說謊。”
    “……”上官雲輕歎一聲，摸了摸他的額頭，“怎麼好好的突然燒成這樣。”
    “是人總會生病的麼。不礙事。”
    “……”看著通紅的雙頰和汗涔涔的發際，上官雲心急如焚。
    “吃晚飯了麼？”
    大手輕輕捂住蒼白的嘴唇，“別說話。好好躺著。”
    水素月點點頭，打了個冷戰。
    “冷？”
    “嗯。”
    上官雲把手伸進被子裏，握住冰冷的手，輕輕撫摸。
    “……先去吃晚飯吧。不然要餓壞了。”
    “不餓。”
    上官雲陰著臉，水素月既內疚又心疼，卻不知該怎麼勸。
    “藥來了。”章赫端著砂鍋進來，把藥倒進小碗裏。
    上官雲端過小碗，一點點喂給水素月喝。
    黑褐色的藥汁出奇的苦。水素月喝了一勺就惡心的險些吐出來，怎麼都不肯再喝。
    “難喝？”上官雲問道。
    水素月點點頭。
    上官雲拿起勺子舀了滿滿一勺子藥汁一口喝下去，“不苦的藥不是好藥。”說完，送了一勺藥到水素月嘴邊。
    水素月愣了愣，張嘴喝下苦藥，一碗藥汁喝光，眉頭都沒皺一下。
    夜漸深，章赫和劉清送來熱飯菜，又在房裏添了幾個火盆，在炕上放了幾個湯婆子，便各自回房去了。
    整個屋子裏暖烘烘的，上官雲草草扒了幾口飯，便洗漱幹淨，脫衣上床。
    “是不是很累？”
    “噓。睡。”
    “……”水素月覺得熱度又上來了，腦袋開始發飄，渾身的骨頭疼的要散架了，迷迷糊糊地嘟囔著，“是我不好，害你擔心……”
    水素月開始不斷地打冷戰，說話也越來越含糊，上官雲覺得不對勁，便坐起來，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水素月迷迷糊糊，感到上官雲身體的溫暖，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往他懷裏鑽。
    “乖，我在，我在……”
    昏迷中的水素月雖然人在發燒，可卻一直喊冷。上官雲強打精神給他輸真氣。沒想到水素月的身體越來越弱，上官雲隻能連續不斷地輸送真氣，漸漸地，自己也吃不消了。
    汗水順著下巴低落在水素月身上，抱著他的手也不聽使喚地抖個不停，“月月……你可要，撐住……”
    嗖！
    一歪頭，堪堪避過一支暗器。
    嗖！
    另一支接踵而至，這次沒那麼幸運了，上臂一陣冰冷的劇痛，火辣辣的感覺擴散開來，整個手臂沉重的像鉛塊一樣。不過，好在有這隻胳膊躺著，不然，開口子的可就是自己的心窩了。於是輕蔑一笑，能殺我的良機這輩子大概就這一回，很遺憾你錯過了，既然如此，則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雨聲中，刀劍相接，鏗鏘作響。
    吱嘎，房門被打開了。
    “嘖嘖嘖，真討厭，靴子都弄濕了，髒死了。下雨天最討厭……”
    那人在門口輕輕蹦躂了幾下，才走到床邊。
    上官雲一睜眼，就看見美人一身蓬鬆的錦服，纖細的胳膊正在向上挽著瀑布般柔滑的長發，一雙妖媚的眼睛半帶驚訝地盯著自己，有些刻薄的嘴唇動了動。
    “吆，小可愛都讓你拐帶成這樣兒啦。你小子挺能耐麼。”
    要不是連傷帶累的，上官雲一定好好跟他貧個高下，可現如今這狀況，實在沒勁兒折騰。
    “外頭是誰？”
    “殺你的唄，還能是誰。”
    趙之綺在床邊坐下，看了看上官雲的傷口，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笑道，“這回老實了。”說著撕開上官雲傷口處的衣裳，傷口已經發黑。
    “哼，還是個帶毒的……疼啊，忍著點。”
    上官雲已經痛到麻木了，看著趙之綺趴在自己傷口上吸出一口口黑血，皺起眉頭，“月月……先救月月……”
    趙之綺一瞪眼，紅唇沾滿黑色的血跡，“吵什麼吵！再吵就讓你倆自生自滅！”說完，低頭繼續吸。
    刀劍拚接聲戛然而止，窗外隻剩雨聲，門又響了。
    “綺兒……”
    “……”上官雲想跟趙之炵打個招呼，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雲兒！喂！”趙之炵坐上床扶住上官雲。
    “喂！喂！”趙之綺拍了拍上官雲的臉頰，“這就昏過去啦，真沒出息！”
    二人對視了一下，看到自己的寶貝綺兒滿嘴的黑血，趙之炵濃眉緊皺，“綺兒！那暗器有毒！”
    “嗯，”趙之綺隨便一哼哼，迅速看了他一眼便替上官雲吸出最後一口毒血，把傷口包紮好。
    “哥，你給小可愛輸些真氣。”
    “哦。”趙之炵抓住水素月的手腕。
    趙之綺走到桌邊，含了口冷茶，把嘴裏的毒血漱幹淨，開始閉目運功，片刻，劃開自己的手指，黑色的血水滴答滴答流出來。
    “綺兒……”趙之炵看在眼裏疼在心上。從傷口裏直接把毒血吸出來，恐怕半數的毒素都進入了趙之綺體內。
    指尖滴出的血變成鮮紅色，趙之綺收功，走回床邊坐下，摸了摸水素月的額頭，“八成淋雨了。哥，你繼續。我去熬藥。”
    看著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趙之炵點點頭，真想抽一成功給他補補身子。
    趙之綺在廚房找到了幾包還沒熬的藥，扒拉了兩下，便看出了方子，熬上藥，順手拿過一邊的生薑，輕輕一捏，薑汁就流進砂鍋裏。
    等趙之綺端著砂鍋拿著碗回到屋裏，上官雲還昏迷，水素月已經醒了。
    “來，喝藥！”
    “綺兒……”
    “嗯？”趙之綺忙著倒藥，沒工夫轉身。
    “這小子有點不對頭。”
    趙之綺聞言轉身，隻見水素月老鼠見了貓似的盯著趙之炵，還拚命往上官雲懷裏拱。
    把趙之炵拉到一邊，自己端著藥碗在床邊坐下，舀了一勺藥送到水素月嘴邊，“張嘴！”
    水素月抵觸的要命，就是不肯喝，被逼急了，一揮手，一勺子黑藥汁灑了趙之綺一身。
    趙之綺看著自己一身新衣裳給毀了，恨得牙根癢，“個兔崽子！給老子張嘴！”
    水素月一巴掌擋過去，一碗藥整個兒扣在趙之綺身上。氣的趙之綺從床上跳起來，伸手就要揪著他領子掰開他的嘴。
    見他凶，水素月一扭頭把臉埋進上官雲懷裏，邊哭邊喊，“雲兒，雲兒，我怕……”
    聽他這一喊，趙之綺愣住了，看了看趙之炵，趙之炵聳聳肩，“我就說這小子不對勁兒。”
    趙之綺顧不得一身濕，衝過去使勁扳過水素月的臉，“臭小子，你認得我麼？”
    水素月一臉怕的要死，使勁扣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走開！你走開！雲兒……”
    趙之綺無力地鬆開手，看著趙之炵，“八成腦子燒壞了。”
    趙之炵走過去掏出帕子擦他身上的藥汁，“興許我們與他隻見過一麵，他不記得也正常。”，說完，把他的心肝寶貝抱起來。
    “哎，可你幾時聽他這麼叫過雲兒？”
    “沒聽過。不過興許人家感情更上一層樓了呢。”
    “……”
    在廊子盡頭尋了一處空房，二人進去關門。
    趙之炵抱著趙之綺坐在床上，一運功，瞬間把趙之綺的衣裳烘幹，藥汁也成了粉末抖落，不過還是有淡淡的痕跡殘留在華麗的錦緞上。
    趙之綺把頭往他懷裏依靠，細軟的胳膊勾上健美的脖頸，“給我買新的不？”
    “買！買！當然買！明兒就買！”趙之炵低頭吻上柔嫩的額頭，“累了？”
    “你想幹嗎？”細長的手指在結實的後頸上警告性地掐了一下。
    “嘿嘿，不幹嗎，就抱抱。”熱熱的嘴唇不安分地在細嫩地肌膚上輕啄。
    薄薄的紅唇一笑，帶著倦意吻上對方焦躁的嘴唇，緊緊相擁，耳畔低喃，“今兒我累了，你忍忍，明兒給你補上，成不？”
    “成！成！等多久都成。”趙之炵心疼還來不及呢，趕緊收拾收拾抱著自己的寶貝疙瘩進了被窩。
    “不成！”趙之綺揪著他的耳朵，“今兒是例外！”
    “好好，例外，例外。一切都聽你的。”趙之炵握住白嫩的小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另一隻手放在纖細的腰上揉啊揉，“小傻瓜，我是心疼你。要是我不忍著，早把你折騰壞了。我可舍不得。”
    “哼，死相，嗯……”小嘴兒剛一張，便被溫柔的吻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