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人耳目，上官雲囑咐章赫避開官道，一路上撿人跡罕至的荒野小路走。人少的地方特別安靜，大白天的蟲鳴鳥叫都聽得真切，孤零零一輛馬車更顯得冷清，好在車上有三個人，馬兒也時時嘶鳴活潑精神。
    水素月這一覺又睡了大半日，到日落才醒來。
    上官雲感覺到躺著的人動了動，視線便從書上移到他臉上。
    水素月睜開眼，看到上官雲在看著他，本想再躺一會，又覺得不好意思，便趕忙起身，不料剛一抬頭眼前的一切就開始天旋地轉。
    “是不是不舒服？”上官雲迅速挪到他身邊，抓著他扶著額頭的手。
    “有點頭暈。”
    水素月的臉色比剛睜開眼的時候又差了些，脈象也比較弱。上官雲替他蓋好被子，又加蓋了床毯子，“不舒服就別起了。八成是早上著涼了。”
    “嗯。”水素月虛弱地應了一聲，就靜靜地躺著，頭暈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被厚厚被簾包裹的車廂裏安靜到隻能聽見馬車的吱嘎聲。過了很久，他試著睜開眼，眼前的景象終於恢複正常，再扭頭看上官雲。他就在自己身邊。
    “不暈了？”
    “嗯。”
    他摟著他的肩膀，在他身後放了毯子，將他上身墊高，然後，從一旁拿過一個水囊，咬掉塞子遞給他。
    水素月突然覺得口渴的要命，就抱著水囊灌了一大口。不料這一口下喉，可要了命了。那液體如熱油一般直穿胸肺，嗆得他咳嗽不止，涕淚俱下。
    上官雲忍不住大笑，接過水囊，“原來小月月不會喝酒。”
    水素月本來就被嗆得臉紅紅，被他一說，臉更紅了，邊喘邊說，“不是我不會，是這酒太烈。”
    上官雲一挑眉，“會喝的還分薄烈？”說著，又把水囊遞過去，“喝光！”
    水素月接過去，二話不說，咕咚咕咚就灌下去。酒很烈，灌完了居然熱的冒了一身的汗。
    上官雲滿意地接過水囊，遞給他一條棉巾，“快把汗擦幹。”
    等他擦完，他又替他蓋好被子，才挪到稍遠些的地方靠著車廂坐著。
    水素月全身熱烘烘的，精神頭漸漸充足起來，“這是什麼酒？”
    上官雲看了他一眼，“火燒雲。”
    “噗嗤。”水素月忍俊不禁。
    “笑什麼？”
    “火燒你。”
    上官雲一挑眉，“沒錯！就是為了燒我。”
    “怎麼講？”水素月的好奇心被勾起。
    “殷羽和蕭遲這兩個人聽說過麼？”
    “殷羽沒聽說過，蕭遲是子謙哥他爹。”
    “嗯。殷羽是謙兒的師父。這二人都釀得一手好酒。小時候，我和謙兒打賭世上最烈的酒都醉不倒我。”
    “最烈的酒不是仙鬥佛麼？”
    “喝過？”
    紅潤潤的臉兒一笑，露出一排皓齒，“沒。隻是聽說。”
    “我八歲那年，和謙兒比酒量，他喝了三十壇，我也喝了三十壇，誰都沒醉。喝的就是那仙鬥佛。”
    “嗬嗬，這麼說，那仙鬥佛也不過如此，連娃娃都醉不倒。”
    上官雲見他笑容滿麵，且話越來越多，知道酒勁兒上來了，“所以謙兒說，是酒不夠烈。後來，他就想了個法子，把他師父和他爹釀的各種酒都兌在一塊兒，說一定夠烈，勢必會醉倒我，還給那酒起了名，叫火燒雲。”
    “哈哈，那你醉倒了麼？”
    “那豈不便宜那小子了？”上官雲故意賣個關子，“你猜怎麼著？”
    “哈哈，不是醉了就是沒醉嘛。我猜不著。”
    上官雲一笑，“算你猜對半個。”接著一臉幸災樂禍，“我沒醉，他倒是隻一口就倒了。”
    水素月睜大眼睛，滿臉驚訝，“這麼說，那酒是烈的了不得了？”
    “哈哈哈哈，”上官雲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麼？快點說。”
    “仙鬥佛跟那酒比隻能算清水。但是謙兒一口倒並不是因為那酒烈。”
    “那是為何？”
    上官雲一笑，“他不能喝混的。”
    “哦，難道子謙哥是傳說中的‘一混倒’？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所以，就算他酒量再好，也喝不得這火燒雲。”
    “嗬嗬，挺可惜。不過這酒可真是烈。”
    “喝了難受？”
    “不，渾身熱，挺舒服的。”
    “小月月好酒量。”看著水素月紅潤的氣色，上官雲明白了蕭子謙在車上準備‘火燒雲’的用意。
    “告訴你我會喝酒麼。”
    “嗯。會喝。”上官雲拿起書，“你歇會。一會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