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馬車行至山腳下一片密林，停住。
    章赫收好馬鞭，鑽入車廂，“大人，夜裏進山不安全，今夜就在這過一宿吧。”
    水素月笑著點點頭，“嗯。就按你說的辦。我們吃過飯了，出去走走。你也快吃吧。夜裏涼，吃過就在這兒休息，不要出去了。”說完，便跟在上官雲身後鑽出車廂。
    “是。”章赫心裏納悶，他家大人怎麼怪怪的，也沒啥喜事兒卻笑的那麼高興。
    二人跳下馬車，從車後的箱子裏取了油燈和火折子，就朝林子深處走去。
    腳下落葉枯枝噼啪作響，夜探深林，這還是平生頭一回。水素月是又興奮又激動，不由地做了個深呼吸。
    “冷？”
    “不。”
    “怕？”
    “嗬嗬，我又不是小娃娃，怎麼會怕。隻是覺得新鮮。”
    “以前沒在夜裏打過獵？”
    “沒。嗬嗬，白天都沒打過。”
    “那可得跟緊我。”
    “為何？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哈哈，怕你被叼了去。”
    “嗬嗬，怎麼可……”
    一隻大手輕輕捂住水素月的嘴，“噓！”
    上官雲吹了燈，拉著他一個縱身躍到樹上。
    兩個人蹲在樹上，屏息。不一會，周圍亮起了點點綠光慢慢變成一片，向他們所在的那棵樹下聚攏過來。
    水素月覺得自己突然心跳加快，歪頭看上官雲，夜色太黑，看不太清臉，但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宛如星星般明亮堅定。
    “狼。”他悄悄告訴他。
    “這麼多。”他訝道。
    他一笑，把油燈塞給他，扔下句“乖乖在這兒等著”便一躍而下。
    瞬間，伴著凶惡的嘶吼聲，那片綠幽幽的小亮點兒突然狂亂的攪動起來，好像連空氣都能撕碎。
    對於危險，人與動物一樣敏感。不用看，水素月也能想象的出下麵的人被狼群圍攻的情景。於是，憑借救同伴的本能跳了下去……
    先於尚古便已存在的本能於本能的對峙過程不存在喘息的時間。對手不懂什麼叫‘代價’。他們心裏唯一一個目的就是：撕碎你。正因為如此單一明確的動機，它們的強大和殘忍才遠非同類可比。
    這場隻有存亡沒有輸贏的決鬥在最後一聲哀嚎消失的時候結束了。
    水素月終於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感覺到雙手沾滿了溫熱的液體，猛地轉身去尋找，卻發現眼前亮起一盞油燈，琉璃燈罩上沾著的點點粘稠的深紅色液體還在慢慢向下淌。
    “傷著沒？”上官雲舉著燈，看著他的眼睛，確定沒受傷。
    傷者的神情與正常人不同。可惜這一點水素月並不了解。他看著上官雲滿臉血汙，白袍變紅袍，心裏頓時慌了，一步上前，攙住他的胳膊，“傷哪兒了？要不要緊？”
    “哈哈哈哈，”上官雲大笑著把燈靠近水素月的衣裳，“瞧瞧你自個兒。”
    看到自己也跟血洗了一樣，水素月才鬆了口氣，“你真沒傷著？”
    “沒。不過幾匹狼而已。”
    “是幾十匹。”
    聽著水素月話裏略帶埋怨，上官雲不禁覺得好笑，“小月月，這叫空手套白狼。打獵不刺激就沒趣了。”
    “可這太冒險了。往後你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上官雲嘴角一彎，把油燈往他懷裏一塞，“你不聽話，下來給我添亂才危險。”說完，扒拉了兩下群狼屍體，挑了隻最大個兒的公狼扛在肩上，“回去了。”
    劇烈運動和高度精神緊張過後會覺得格外疲憊。往回走的路上，水素月覺得渾身暖暖的，隨時都能睡過去，隻有身體還在無意識地跟著上官雲行走……
    睡夢中的章赫隱約聽到響動，一睜眼，嚇了一跳——上官雲抱著水素月渾身是血的站在他跟前兒。
    “出什麼事了？！”
    “噓——睡著了。”上官雲輕輕把水素月放在床上，“你去把外麵的東西用水衝幹淨。”
    章赫鑽出馬車，就看見車上放著匹很大個兒的狼。
    火燒雲很管用。水素月睡著了臉色依然很好。折騰了這些日子，上官雲終於可以睡個囫圇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