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素月一覺醒來，沒聽到馬蹄聲，也沒感到車廂顛簸，坐起身，發現車廂裏隻有自己一個人。他掀開厚厚的被簾，看到附近一動不動的幾棵大樹和遠處一望無際的綠野……馬車根本就沒在走麼。
    他略一揉搓冷的有些麻木的手腳，整了整衣裳，鑽出馬車。
    “大人早。”章赫原本在喂馬，一見水素月出來，立刻放下手上的草料，行了個禮。
    “早。上。。。。。。對了，我們這一路上要隱藏身份，上官公子改名錢逍遙，扮作商人，我扮他的仆從……”
    “啊？”章赫嘴巴張老大，“大人，這怎麼成？”
    水素月深吸一口氣，“我說成就成。往後你就叫他錢公子。”說完，四下看了看，“他人呢？”
    “去林子裏小解了。”
    “嗯。”水素月邊遠眺，邊問，“這是到哪兒了？”
    “咱已經出了慶南了。”
    “這麼快？”
    章赫看著他忍不住笑了，“大人，一點都不快。您都睡了三天了。”
    水素月睜大眼，“我睡了三天了？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是真的。我去車廂裏睡了兩覺，您都沒醒。”章赫笑著拿起草料繼續喂馬。
    “你喂馬吧，我到附近走走。”
    “是。”
    往來路走了一小段，看到路邊一眼泉。水素月挽起袖子蹲下要掬水洗臉。
    “當心！”
    指尖未觸到水麵便收回，轉身一看，一個人額頭上黑乎乎一片，手裏拎著幾隻野鳥走過來。
    “你不是去小解了麼？”
    “順便活動下筋骨。”上官雲把野鳥仍在地上，囑咐了一句，“我回來之前，不準碰水！”
    “……”水素月看了看清澈見底的山泉，狐疑，難不成這水有毒？
    不一會，上官雲回來了，手裏拿著個銅盆，舀了一盆泉水放在地上，把兩手伸進水裏，不一會，水底就開始冒出一串串細小的氣泡。
    “喏。用這個水洗臉。”
    “那泉水怎麼了？”
    看著水素月一臉疑惑，上官雲也不解釋，伸手一指，“洗！”說完，走到泉眼旁不聲不響地收拾那些野鳥。
    溫熱的水濕潤了臉龐和雙手，熱量立刻充滿了全身，原本麻木的手腳也漸漸恢複知覺。洗過臉，水素月走到上官雲身邊，看著他把野鳥放進泉水裏衝洗。
    “這泉這麼冷？”他看到他的手浸泡在泉水裏微微發紅。
    上官雲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這又不是溫泉。要是溫泉，你光著身子跳進去洗個澡都成。”
    “……”水素月見他沒正經，便扭頭看向別處，原本被熱水泡的透著粉色的臉頰慢慢浮上更深的紅暈。
    上官雲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提著收拾好的野鳥，站起身，“你不餓麼？睡了三天。”轉身向馬車走去。
    水素月摸了下肚子，覺得的確有些餓，便撿起銅盆跟在他後麵。
    回到馬車，章赫已經把餐布鋪在地上，擺好了一些食物。
    上官雲在樹下撿了些樹杈和幹草，支起架子，開始烤野鳥。水素月和章赫坐在餐布旁看著他動作。皇宮裏好吃好喝的，他們哪裏見過這樣的光景。
    一會，野鳥烤好了，一隻隻黑乎乎的。上官雲招呼二人過來，給每人遞了一隻。
    章赫接過去看了看，搖了搖頭，還給他，“心領了。公子還是自己吃吧。”這黑乎乎的一團，哪趕得上蕭子謙準備的那些精致的糕餅幹貨。
    水素月看著手裏樹枝上串著的黑乎乎一團，正想婉言謝絕，卻聽上官雲說了句，“小月月，你必須吃！”
    章赫不樂意，想拉著水素月過去吃糕點，不料水素月一擋，“你自己去吃就好。”
    於是，章赫走回去吃糕點，水素月和上官雲則留在原地啃‘野鳥’。
    看著黑乎乎的一團，水素月不知從何下口。上官雲看著他覺得好笑，把自己的那隻一拽兩半，跟他換。
    水素月拿著被撕開的鳥，發現黑色隻是外麵的一層顏色而已，白嫩的肉露出來，香味無法抵擋，一口咬下去，熱燙鮮美。
    “味道如何？”
    “香。”
    看著被燙的發紅的嘴唇，上官雲洋洋自得，“那是！”說著，又繼續烤。
    所有的鳥兒都被吃光了。這一頓吃的是又飽又舒服，這種新奇的吃法，還特別讓人有食欲。水素月握了握拳頭，覺得渾身都是勁兒，剛才還冷的手腳發麻，現在卻連陣陣強勁的秋風都不怕了。
    章赫已經等在車上了，水素月起身準備上車，卻被上官雲拉住。
    他用拇指輕輕抹掉粘在他嘴角的一些黑灰。
    水素月一下子愣住。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上官雲已經不在身邊了。
    “大人，要上路嘍。”
    聽到章赫的喊聲，他飛快地跑回去，鑽進車廂裏。上官雲正坐在油燈附近看書，並沒有抬頭看他。
    “打開窗子吧，大白天的為何還點燈。”
    上官雲就好像沒聽見，盯著書一動不動。
    見他沒反應，水素月就悄悄挪到一邊也拿了本書看。車廂裏比外麵暖多了，看著看著，水素月就覺得眼皮很重，沒多久，就睡著了。
    上官雲放下書，拿了被子蓋在他身上，注視著他的睡臉……沒多久，紅潤的血色漸漸褪去，整張臉變得蠟白。
    他把手伸進被子裏，貼在他背上開始輸真氣……
    在馬車上睡的第一覺，上官雲其實沒睡多久。因為他睡著不久，就覺得自己好像靠著個冰坨子，越睡越冷。於是，睜開眼，發現水素月的臉已經白的慘不忍睹。開始，他嚇了一跳，以為他死了，後來，摸到鼻息和脈相，才知道還活著。於是，趕緊輸真氣給他，直到他臉色好起來。可事情遠沒這麼簡單。水素月這一覺睡的很沉也很長。三天的睡眠之中，這種情況反反複複，上官雲幾乎沒怎麼合眼。
    過了一會，水素月蜷縮的身子慢慢舒展開，氣色也明顯的紅潤了很多。這次輸了不少真氣，應該能撐久一點，這樣想著，上官雲才輕輕躺在他身邊，合眼小睡，可心卻是懸著。此去向北，冬天轉眼就要來了，越靠近邊關就會越冷，眼下水素月的情況絕對不樂觀，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的話，總會有自己力不從心的一天，若是那一天真的到了……不行！案子還沒破，得想個法子啊。